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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六章 奪嫡之爭5 文 / 燕壘生

    這時,大門口忽然有一陣喧嘩。我們這房子雖然對著大門,但天已黑了下來,看不清什麼。正在遲疑,只聽得文侯的聲音響了起來:「四位將軍在麼?」

    隨著他的喊聲,文侯大踏步走了過來,滿面春風,不知有什麼好事。我們一起跪了下來,道:「文侯大人,末將有禮。」

    文侯走到我們跟前,道:「來,來,接旨。」

    帝君給我們下旨了?大概是陞官吧。我心頭又是一陣痛楚,低下頭道:「末將接旨。」

    文侯拿過邊上一個隨從手捧的帛書,大聲道:「天保帝詔曰:察龍鱗軍統領楚休紅,工正薛文亦,參軍張龍友,公忠體國,捨生忘死,萬里來歸,故加封楚休紅為下將軍,帝**校教席,以教誨後進聽用;薛文亦。張龍友皆為工部員外郎,欽此。」

    文侯讀完了,我不由一怔。等他收好聖旨,我道:「文侯大人,我們還有一位吳萬齡將軍,怎麼不見說起?」

    文侯道:「吳將軍官職太卑,故聖旨中未提,他也入軍校中充任教席。」

    吳萬齡原先在後軍只是個小校,是十三級武官的最後一級,到龍鱗軍也是個哨長,屬十一級。我看了看吳萬齡,他倒沒什麼不悅之色,只是誠惶誠恐道:「謝大人。」

    薛文亦和張龍友入工部升為員外郎,都只是升了一級,也不算升得快。但我的下將軍雖然是五級軍階,在有名號的將軍中是最低一級,但我當百夫長時才十一級,升為統領也才九級,現在可說連跳了四級,原先只是下級軍官,現在卻一下成了上級軍官了。這等升法,大概是帝君看到她們的面上吧。

    如果不是因為她,我該是很高興的,只怕要叩謝不絕了。但此時我卻不知有什麼滋味,好像吃了一口變質的食物,吐也吐不出來。不過,讓我到軍校當教官,不免有點意外。等文侯收拾好聖旨,我道:「大人,東平援軍之事,有無商議停當?」

    文侯道:「東平援軍,由二太子親自統兵兩萬,前鋒營統制路恭行為偏將軍,明日便要出發。」

    路恭行那升得比我還要高一級了。不過他本來是前鋒營統制,相當於萬夫長的身份,本來比我的龍鱗軍統領還要高三級,從六級升到四級,只升了兩級。恐怕,只是因為他沒有帶四個美女回來。

    文侯道:「楚將軍,今夜你陪我對飲一晚吧,我還有很多話要問你。」

    我又跪下來道:「遵大人命。」

    對文侯,我也不知該感激還是該怨恨。如果不是文侯,我已被太子殺了。可如果被太子殺了,那我也不必像現在這般痛苦。

    文侯道:「好吧。晚上我叫人來帶你,今晚去醉楓樓,一醉方休,太子殿下也要來的。」

    醉楓樓是帝都最豪華的酒樓,樓裡的美酒正是高鷲城來的木谷子酒。

    酒香醇甜美,但是我也不懂品嚐。文侯一系的軍官有不少來和我打招呼,我是酒到必干,像喝水一樣,聽人大讚了一通「楚將軍豪爽」。「楚將軍英武」之類的話,也不知喝酒和豪爽英武有什麼相干。原本喝上一壇頭便要暈,但此時我好像越喝越是清醒。

    木谷子酒,不知還有誰能釀了。

    文侯和太子坐在一起,不知說些什麼。酒樓裡的歌姬歌舞不休,也有彈琵琶的,但那琵琶聲也像刀子一般,刺得我心頭生疼。

    文侯忽然道:「楚將軍,你可說說,那些妖獸是什麼樣的?」

    我被文侯一喊,忙不迭站起身來,他招招手道:「坐下說,坐下說。」

    我坐了下來,道:「那是年初,攻破高鷲城後的事……」

    我說得滔滔不絕,從高鷲城中屠城發現蛇人開始,直到蛇人出現,沈西平戰死,勞國基獻計以火藥進攻失敗,發現參軍高鐵沖本是內奸,陸經漁和蒼月公歸來,以及蒼月公計謀被看穿身死於蛇人陣中,直到最後城中絕糧,殺人為食,最後城被攻破,南征的十萬大軍全軍覆沒。這些話,大概路恭行也又在帝君跟前說過一遍了,我口才不及路恭行,但說得也還算清楚。說到殺人為食時,我看見太子有種想吐的意思,不覺暗自有點快意。

    等我說完,卻沒有一個人發話。他們聽得都有些震驚。半晌,文侯才歎道:「想不到,武侯大人最終是這個下場。」

    太子道:「甄卿,別說這些了,還是看舞吧。」

    文侯道:「是,是,礪之不該掃興。這醉楓樓新來的一個歌姬叫花月春,雖然人長得不是十分人才,但那歌喉婉轉動聽,的是妙品。」

    那個花月春上來了。她長得不算如何美人,不過平平而已,一展歌喉,卻真個有繞樑三日之妙。她身後的一班細樂本也彈奏得很是動聽,但她只一吐字,便覺那等樂聲不過如草蟲之鳴而已。

    一曲甫了,文侯鼓掌道:「真是妙曲。可惜這細樂不免失色,殿……那個公子,你深通音律,不妨按節奏上一曲,讓我等一聆公子妙技,豈非韻事?」

    太子微微一笑道:「甄卿,既然如此,我便來奏上一曲吧。」

    他從懷裡摸出一支黑黝黝的短笛。一見到這笛子,我便想起了武侯那枝鐵笛了。這花月春珠圓玉潤,聲音既響又脆,只怕只有武侯的鐵笛才蓋得住她的聲音,太子要給她伴奏,豈不是自找沒趣?

    太子道:「下一支曲子是什麼?」

    花月春大概也沒想到太子居然會真的要吹奏一曲,她有點惶惶然,道:「公子,下一支是《月映春江》。」

    《月映春江》!

    我的心頭猛地一跳。這曲子,不正是我第一次在武侯帳中看見她時,她所彈的一曲麼?難道太子知道底細了,故意要花月春唱這支曲子來氣我的?我偷偷看看太子,他面含微笑,根本沒在意我。我不禁有點苦笑,心知只是自己胡思亂想。這支《月映春江》很是流行,我從小便聽得熟了,這花月春要唱自不稀奇。而我在太子心目中,只怕連個蟲豸都比不上,他才懶得來氣我。幸好我這等自做多情也沒人發現,我端起一杯酒,又喝了一口。

    酒方到唇邊,耳邊忽然響起了一串笛音。這笛聲響遏行雲,卻又連每一個音調都清晰可辯,聽入耳中說不出的妥帖舒服。我幾乎把一口酒都噴了出來,心知不能如此失禮,強自忍住。

    太子坐在座上,面色端莊。他本來便英俊不凡,此時更直如天人。花月春面上也露出喜色,她一定也沒想到太子竟然有如此神妙的笛技。

    這時前奏已畢,細樂又奏出一段和弦,花月春的歌聲響了起來:月映春江靜無波,江上青山落花多。

    連山明月春浩渺,夾岸垂楊影婆娑。

    江上何人行又止,繞船明月愁無已。

    茫茫江水送歸舟,一棹春波人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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