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六章 奪嫡之爭3 文 / 燕壘生
太子在一邊有點詫異,道:「甄卿,你信他的話麼?這人也不一定真是龍鱗軍統領,他想私自吞沒武侯貢上的四個女樂,這些話實不甚可信。」
他還對我說的她們不是貢品這句話耿耿於懷,我心頭猛地一陣怒火衝上,但是一句話也不敢多嘴。甄礪之抓著我時是半彎著腰的,此時直起身,道:「殿下,這次召集令,便是因為此事。剛才,東平城守將邵風觀派來加急使,隨同帶來的五個人中,便有前鋒營統領路恭行。」
路恭行也脫身了?我一陣欣喜。東平城位於帝國東部,大江下游南岸,現在的守將邵風觀原是文侯的部將。大江將帝國劃作南北兩部,中部的門戶是符敦城,而東部的門戶就是東平城。路恭行他們大概是從東門逃出,一路由東北而來。他們的路較我們要遠得多,但他們走得快,居然比我還早一些到了帝都。只是聽甄礪之說只有五個人,前鋒營只怕也沒什麼人剩下了。
太子也有點吃驚,道:「難道是真的?」
甄礪之歎了口氣,道:「殿下,你可知這召集令是誰向帝君進言的麼?」
太子道:「什麼人?」
甄礪之道:「是二太子!你若再不加緊回朝,只怕事情便要節外生枝了。」
不知怎麼,太子臉上露出一股張惶之色,道:「是他?甄卿,你可要幫我啊,不能讓他奪嫡。甄卿,你別忘了你可是太子少保。」
我心中已是雪亮。二太子與太子不是一個母親生的,二太子的母親便是現在最為得寵的江妃。前年已聽到風聲,說江妃有意廢太子改立二太子。聽說二太子人頗為精明強幹,帝君雖然像頭種馬,人卻不糊塗,而這太子實在是個繡花枕頭,江妃此議只怕也不是全無來由的。太子直到此時,也才知道此事的嚴重性。
甄礪之道:「放心。本來我見殿下你一直不歸,心急如焚,只道事已無救,沒想到殿下你吉人天相,看來此事大有轉圜餘地。」
太子道:「甄卿你有計了?太好了,我知道有你輔佐,什麼難關都渡得過的。」
甄礪之苦笑道:「我不是神仙,殿下你也別把我想得太神了,我定了個為淵驅魚,只怕便是這條計反倒斷送了南征軍。只是我既是殿下之臣,自當全力輔佐殿下。殿下,我到你車上再與你細說。」
太子道:「好的好的,甄卿你快上車吧。」
甄礪之轉過頭道:「楚將軍,請你也隨我來吧,到殿下車中,我們有事與你商議。」
太子吃了一驚,道:「他也要上車?」
甄礪之看著太子的隨從還對我如臨大敵,苦笑道:「你們放心吧,有我在太子身邊,此人又手無寸鐵,還要擔心什麼?」
我如同夢境之中,站起身來跟在他們身後,耳中,似乎還迴盪著甄礪之的那句話:「我定了個為淵驅魚,只怕便是這條計反倒斷送了南征軍。」
為淵驅魚,那是文侯定下的啊。這個貌不驚人的甄礪之,難道……
難道就是文侯?
皇城位於霧雲城中心,共有大小房間一千間。從皇城南門經過禁軍嚴厲盤查,連太子的軍器也被暫扣在城門處,我們才被放進去。
皇城建立至今,已有數百年之久了。百餘年前,魯晰子曾受命整修帝宮,經他修整後,帝宮煥然一新,更增壯觀。
一進皇城,便是一條帝都皇道。這條皇道寬有十丈,都是一尺見方的黃磚鋪成。這種黃磚都是從祈連省的官窯中燒製,平整如鏡,洗得一塵不染,聽說在鋪路時是將浮土夯得極實,然後用上等糯米灌漿,所以才能平整如此。能在這條道上行車的,除了帝君,就只有太子。宗室王和后妃聊聊數人而已。禁軍們站在大道兩側,直如石人。禁軍三萬,都是千中選一的大漢,武侯南征時曾有意在禁軍中抽調數千入伍,帝君別的言聽計從,對抽調禁軍卻堅持己意,武侯一個也沒能抽出去。
如果只看皇城中,仍是一片肅穆,一片的昇平景象。
太子的馬車到了大殿前,一個傳話太監放開嗓子道:「太子殿下到!」他雖是個閹人,嗓音之大,倒可和雷鼓媲美。
太子走在最前,我和文侯跟在他身後拾級而上。九十九級台階,雖然並不算高,但因為造得精緻,看上去一座帝宮幾乎是在半天裡,直如在雲霄上。
走進大殿時,我不禁身上抖了抖。
我是第一次到大殿來。以我這等小軍官,以前做夢也不會夢到進殿來晉見帝君的。文侯大概也看到了我的神色,他小聲道:「楚將軍,你別忘了我跟你說的話。」
在車中,文侯已向我說了他的主意。太子今天因為和小王子出來春狩,被二太子搶了先,文侯要太子向帝君解釋,他是找到了我,因為在向我盤問底細才來得晚了。這般一來,縱然沒能搶在二太子前頭,也可以說明太子並不是不理朝政,仍是個兢兢業業的儲君了。
如果不是文侯趕到,那時我的頭也要被太子砍了吧。在心底,我只是苦笑。這太子雖然長相漂亮,卻實在是個草包。帝君雖然不算明君,後宮佳麗多到離譜,但帝君如果聽到我說南征軍敗亡這等消息,一定不會連問都不問仔細就要殺我的。
走完了九十九級階梯,終於到了大殿門口。我定了定神,跟在太子身後,走了進去。
我們被文侯安排在文侯的官邸。當我鐵青著臉走進房裡時,張龍友已急不可耐迎上來道:「楚將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被帶走後,他們已先被帶到了這裡。我抿著嘴,像噎著了似的,一句也說不出來。吳萬齡道:「張先生,先別去吵統領,讓他靜一靜吧。」
我坐了下來,吳萬齡給我倒了杯水,也不說話。我端起杯子來一飲而盡,只覺心頭一陣陣刀絞似的痛苦。
「統領,沒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