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藥鋪會晤 文 / 石劍

    這龍城大酒店，也是俞威的產業。很少有鬼子來查，至於偽軍、便衣隊、偽警就不敢查了。因為俞威常常捐糧捐錢物給鬼子，和鬼子的上層關係很好。

    呂奎暫住在龍城大酒店是安全的。

    鐵栓是先回來的，回來就找房間睡覺了，太累了。

    此時，李四和錢六來到石軒轅的房中，張三、李忠義和張慧也都在。李四趕緊將龍城茶舍發生的情況向石軒轅作了匯報，並告訴石軒轅：邱文才很有可能從龍城茶舍後門溜出來的，現在就在藥鋪大堂裡佯裝等候向日奎看病。

    聽說呂奎身負重傷，且咬斷了-舌-頭-，還被鬼子扛走了。眾人的眼眶都泛紅起來，淚水湧上各人的眼簾，又灑落下來，「啪啪啪」地滴落在小方桌上。

    張慧泣聲罵道：「要是給姑-奶-奶-看看卓宇仲，一槍打爆他的頭。哼！」

    石軒轅紅著眼珠，瞪了她一眼，意思是你忘了你上次是如何惹禍的了？張慧急急閉嘴！別開頭去了。

    「卓宇仲，你這個死畜生……咚咚咚……」李忠義流著淚子，傷感而罵卓宇仲，握拳直擂眼前的小方桌。

    「老呂是條漢子！我老張服他。有機會，我會宰了卓宇仲，為老呂報仇。」張三難過異常，抹抹淚水，握拳發誓。

    「娘的，卓宇仲竟然當了叛徒，真是可恥！忠義，馬上電告趙子明，通告全軍，提防鬼子在卓宇仲的引領下，再次襲擊我們的根據地。請他們轉移到向家莊去躲藏並監視鬼子動向，轉告向玉嬋，不要再到大黃莊去籌糧了，卓宇仲熟悉大黃莊，知道我們與大黃莊的關係，很有可能，他會領著鬼子去大黃莊伏擊咱們特務營。至斷糧的問題，慢慢想法解決。總會有法子的。四哥、六哥，你們再出去，想法暗中跟蹤吳智平，這個大-漢-奸-，他可是咱們的老對手了。他來了，更好，方便我們給鬼子和偽軍製造矛盾。至於卓宇仲，也要想法盯著他，但是，不要急於殺他。咱們要有逆向思維。鬼子可以利用他，咱們也可以利用他。還有，通知已經入城的其他特戰隊員，小心叛徒認人，所有人外出，一定要喬裝。三哥，你現在派兩名隊員上屋頂警戒，我和慧子出去會會邱文才，一定要勸說他盡快率舊部起義，絕不能讓呂奎的血白流了。另外，藥鋪附近也派幾個弟兄喬裝觀察。還有，三哥領幾名弟兄，潛到咱們的地道口去，我估計，吳智平或是卓宇仲會領著鬼子查咱們的地道口。所以，要在那裡埋些炸藥，你們就在附近設伏，一旦發現鬼子到那裡查地道口，就炸死他們，並真正的炸塌地道口。哦，對了，你們最好潛入地道去，抱著炸藥，在地道的另一頭，也即是龍山出口埋上炸藥，屆時，進入地道的鬼子和偽軍就全部埋葬在地道裡了，包括卓宇仲或是吳智平。直到炸塌地道，三哥等人才能喬裝回城。」石軒轅任由淚水滑落，他憤然地拍了拍桌子，怒罵卓宇仲不是東西，然後又泣聲作了詳細分工，並提出利用叛徒，繼續開展敵特工作。

    「是！」眾人緊急分頭行動。

    張慧端來一盒子化妝品，一邊打開盒子，一邊問石軒轅：「你說，那條女扮男裝的美女蛇會是誰呢？是鬼子特工？還是-漢-奸-？」

    「能夠讓鬼子都聽話的人，肯定是鬼子。」石軒轅淡淡地道，伸手抹拭臉上的淚水，起身喬裝。

    話是如此，石軒轅心頭卻不平靜。根據李四描繪的山本惠子的相貌，石軒轅暗暗吃驚：山本惠子也來了？她可是認識我的。娘的，少爺與她前世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少爺走到哪裡？她就跟到那裡！

    「嗯，言之有理。想不到鬼子裡面，也有如此高超的女人。這種女人啊，恐怕要你出面對付才行。你可是泡美女的高手哦！」張慧點了點頭，想通了，拿出化妝品，為石軒轅化妝，又調侃石軒轅一番。

    她似乎也在試探石軒轅的反應。

    「對付這個女鬼子，需要利用好兩個叛徒。」石軒轅卻很正經，不給張慧懷疑自己是什麼泡美人的高手的機會。

    張慧沒有吭聲，她對這種答案，有些失望。但是，也不再調侃石軒轅了。她明白，石軒轅不是那種很容易被套出真心話的人。

    兩人緊張快速化妝更衣，然後戴著禮帽，穿著西裝，粘著鬍子，戴著墨鏡，握著枴杖，來到了大堂。東張西望一會，便走向角落，來到邱文才的身邊坐下。

    看著石軒轅和張慧兩人走來，邱小真甚是緊張，反手掏槍。邱文才伸手按住邱小真的手，低聲道：「不要輕舉妄動。遇事要淡定！嘴巴不說話，腦袋要思考。」

    說話間，石軒轅已經在他身邊落坐，而張慧卻背靠在牆壁上，藏在墨鏡背後的眼睛不時掃視四周，又不時望向大門口，替石軒轅警戒周邊及大門口。看到邱文才，張慧很激動，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但是，這回，她忍住了，她沒再衝動。

    石軒轅落坐，低聲說道：「邱團長，我是楊冰。別驚訝，說話小聲點，把手放在桌子上，必要時，可以用手指在桌子寫沒有顏色的字，我能從你的動作中分辨出你寫什麼字。」

    「啊？」邱文才低聲驚叫，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珠。聽聲辨人，石軒轅雖然化了妝，但是，聲音卻是變不了的。邱文才低聲驚叫，瞬間又眼眶泛紅。

    他很激動，終於見到「楊副官」了。

    「邱團長，老呂出事了，我知道，你心頭一定很疼。所以，從今天開始，我直接和你接頭，地點就在向日奎的大藥鋪裡。你可以看病的名義，常到這裡來。另外，不要再乘轎車來了，乘車的目標太大。好了，其他就不說了，咱倆商量一下，如何約見你的舊部？如何聚攏舊部起義？我給戰區的承諾，是三個月奪回龍城。但是，現在過去了一個多月了，奪龍城之事尚無動靜，戰區必定對我失望，恢復我們師的番號這個想法，就會在戰區李長官心中淡化。所以，你這邊必須盡快啟動。」石軒轅側頭瞟了張慧一眼，沒看到什麼有敵人到來的手勢，便繼續低聲勸說邱文才。

    他看到邱文才淚水直打眼簾，便知道邱文才是真的想回歸**，與特務營合作回奪龍城。

    「唉，約見舊部，真的很難！他們都被鬼子分散到各個大隊去了。衛老賊一點權力也不給我，新來的郭勝擔任司令員後，也很冷落我。」邱文才伸手抹抹淚水，低聲歎息，相告難處。

    「沒問題的。機會來了，現在，老呂出事。鬼子必定會讓郭勝分權給你。因為鬼子要試探你。你呢，就假裝勤奮工作，主動申請讓叛徒領你及你的兵從地道潛往龍尾壩。你那麼一說，鬼子必定不同意你去，但是，一定會派其他人去。可能，郭勝為了爭功，還會親自帶隊去。郭勝或是郭勝的兵走了，你就有機會而且光明正大的召集你的舊部軍官開會了。當然，鬼子肯定會派人嚴密監視你。不過，你放心，跟蹤你的鬼子，監視你的人，我們會替你除掉。」石軒轅輕輕地拍了拍邱文才的肩膀，給他鼓勵，給他力量，助他振作精神，又低聲授計予他。

    邱文才側目而視，眼鏡片又蒙上了一層霧。雖然「楊冰」已經很出名了，已經讓鬼子睡不著覺了，但是，「楊冰」原來斯斯文文且很沉默的形象是固定在邱文才心中的。可眼前的「楊冰」，卻能說會道，出謀劃策，信手拈來，還會測算鬼子、偽軍的心理。奇了，怪了，眼前之人是不是真的「楊冰」？

    「邱團長，牆角里，慧子在那背靠著牆。看到了嗎？相信我是楊冰了嗎？」石軒轅看不清邱文才的眼睛，因為邱文才和「楊冰」坐在一起，激動落淚，眼鏡片潮濕，但是，他從邱文才的嘴巴蠕動，可以猜測到邱文才心中的疑慮。所以，他又低聲告訴邱文才：張慧也在藥鋪大堂裡，正背靠著牆替自己警示周邊情況呢！

    他說到此，又側身指了指斜靠牆角落裡的張慧。

    「慧子……叔叔好想你……」邱文才取下眼鏡，用衣袖抹了抹鏡片，又戴上眼鏡，終於看清了張慧。他張張嘴，激動的淚水又嘩啦啦地流，但是，他不敢吭聲，唯有在心裡默默地呼喊著張慧。

    張慧取下墨鏡，瞬間也是淚如雨下，她朝邱文才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又戴上了墨鏡，然後轉身而去。她捂著嘴，一直跑到後院，跑回地窖裡，才敢哭出聲來。因為邱文才是她父親的舊部，是她父親從四川帶出來的，一直追隨著她的父親，一直看著她長大。

    邱文才也是斧頭幫的兄弟，是張士成的生死之交。

    她一直喊他「邱叔叔」。

    邱文才一直喊她「慧子」！

    親人啊！

    「好了，明天這個時候，你再來看病。我走了。明天九點三十分，我準時在這裡等你。」石軒轅望著張慧的背影一會，知道她哭了。他得回去安慰她，所以，他低聲拋下一句話，便起身向邱文才告辭。然後，他也回到後院，回到地窖，擁著張慧，柔聲勸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