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男兒有淚 文 / 秦禾
神智逐漸渙散的鄧林，肌體卻在不斷的修復，只不過就算是令魔族人人視為唐僧肉的神體完全修復，最終也只是淪落為魔族的工具，為虎作倀。
靈台漸漸的變得昏昏默默，無視無聽，目無所見，心無所知。
瀕死之際，昏昏默默的鄧林卻進入了五感俱失的世界。
在無聲的世界之中，只有一雙慈祥的眼睛始終關懷的注視著自己。
熟悉的眼神，卻有著遙不可及的距離。
在這個世界之中，在慈祥的目光的注視之下，令鄧林感覺無比的安全，無比的舒服。
楚天舒的魔拳依舊不停的轟擊著視若珍寶的神體，不斷的蜷縮成為蝦米的神體之中的鄧林卻感覺不到一絲痛楚，神色變得安寧無比。
終於，母親的身影逐漸消散，靈台再度變得空空蕩蕩，空無一物。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瀕死邊緣的鄧林卻意外的進入了形神合一的最高境界-空之境。
生老病死，萬物輪迴，一切皆是空。
空能容萬物，空卻無萬物。
緩緩的睜開鮮紅的雙瞳，楚天舒的魔掌再一次的轟向自己之際，右手隨手一握，輕飄飄的一拳直接打在一臉猙獰的楚天舒的臉頰之上。
輕若無物的一拳之下，楚天舒竟然慘叫著飛了出去。
在自己出手的一剎那間，鄧林終於領悟了空之境界的真諦。
萬力盡皆是空，當空盈滿之際，便是清空之時。
鄧林隨手的一拳之下，已然調動了自己全身所有之力。
軀體之力，本源之力，神識念力，內息之力，四力都盡皆容納於空之中，在自己隨手的一擊之後，盈滿的靈台一下子變得空空如也，無任何殘留之力。
緩緩的起身，平靜如水的看著捂著臉慘叫的楚天舒，鄧林的神色之中無嗔無怒，無憂無喜。
虛空之中閃過一道飄忽的幻影，輕若無物的鄧林再度輕飄飄的一拳轟向楚天舒的臉頰。
奮力抬起雙手格擋的楚天舒驟然感到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大力量猛然將自己向一旁轟飛了出去。
雙臂之中竟然傳來卡擦卡擦的響聲，看似漫不經心的一拳之下，以身體強壯無比而自負的異域魔族的骨頭竟然開始脆裂。
楚天舒高大的身體在鄧林的兩拳之下，竟然開始微微顫抖。
駭然的看著一臉平靜的鄧林，魔人楚天舒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垂死之人竟然能夠爆發出如此驚人的潛力。
漫不經心的一拳卻令楚天舒感到無法抵擋，無可抗拒，擁有無上的威壓。
鄧林彷彿瞬間變成了操縱萬物生死的主宰，無上的王者，一切盡在掌握，萬物盡皆臣服。
只是靜靜的站立不動的鄧林已然令楚天舒心生絕望，空空如也的雙瞳之中卻又似乎包容了整個世界。
虛空之中再度晃過一道殘影，瞬間，鄧林便已經再度出現在楚天舒的身前。
依舊是輕飄飄的一掌，木然的楚天舒卻再次飛了出去。
兩隻強壯的胳膊在舉重若輕的一掌之下，骨骼脆裂的速度開始加快，卡擦卡擦的聲音開始變得綿密。
鄧林倏然再度出現在楚天舒的身前，依舊是一掌拍出，慘叫著飛出去的楚天舒強壯的臂膀猛然爆裂，血肉翻飛，兩隻血淋淋的胳膊無力的垂在體側。
驚恐不已的魔人畏懼不已的看著飄忽不定黑色身影。
魔人楚天舒再度感受到了黑霧之下紅瞳少年逆天的潛質。
猛然嘶吼一聲，楚天舒的身軀再度暴漲，整個身體開始變得像是由一塊塊圓石強行拼湊在一起的怪物。
魔族三階！
這已經是楚天舒能夠變身的極限，如果繼續強行變身，無法承載的肌體將會被巨大的力量撐破而灰飛煙滅。
變身魔族三階的楚天舒猛然一跺腳，整個大地不由得隨之顫抖。
雙手再度回復了力量的楚天舒悍然的一拳轟出。
整個天幕隨著楚天舒的一拳竟然開始龜裂。
僅僅只是**力量也能夠撕開天幕，逆行天道。
魔族對於軀體之力的極限追求已然到了極致。
籠罩了一方天地的楚天舒的一拳卻結結實實的轟在了一個幻影之上。
隨即楚天舒的眼前，黑色的身影再度浮現，依舊是輕飄飄的一掌。
奮起餘力，楚天舒巨掌猛然迎上了鄧林輕飄飄的一掌，然而卻發現即便自己的身體是頑石所組成的，也無法抵擋操控天地的威勢一擊。
舉重若輕的一掌之中，包含了鄧林迄今為止所擁有的全部力量，每一掌都是全力清空所有力量的一擊，儘管看起來卻是飄忽不定。
兩塊圓石組成的臂膀在與黑色的飄忽一掌相交之際，一股磅礡的力量猛然透過楚天舒的巨掌傳至全身。
身體猛然一震，楚天舒驟然發出一聲慘叫，兩塊鼓鼓囊囊的圓石驟然炸裂，無力的胳膊隨著肌體的炸裂像鐘擺一樣不停的擺動。
僅僅只是一擊，變身魔族三階的魔人楚天舒的臂膀已經因為難以承受而再度被廢。
黑色的身影又像鬼魅一般再度浮現在楚天舒的眼前，輕飄飄的一掌也隨之而來。
哀嚎慘叫的魔人隨即伸出另一條臂膀拚命的護著胸口要害。
只是，胸口要害處雖然守護住，但是卻無法守護護在胸前的另一隻臂膀。
身軀再度接連巨震，兩塊像鼓鼓囊囊的像圓石湊在一起的臂膀，與自己的兄弟一樣，在空中無力的擺動。
黑色迷霧再度浮現，這一次，輕飄飄的一掌卻是結結實實的拍在了胸前猛然凸起的圓石之上。
驚恐，慘叫的楚天舒眼角餘光掃視之下，駭然的發現自己的左胸原本高高隆起的象徵魔族力量的胸肌在一拍之下，驟然凹陷進入了身體之中。
疼痛的感覺尚未傳到魔人楚天舒的大腦，又一掌輕輕的拍在楚天舒的右邊胸肌之上。
兩掌之下，兩塊高高隆起，魔族引以為傲的胸肌已經全然不見了蹤影，只在胸前一左一右留下了兩個面盆一樣的凹盆。
作為容器使用的話，倒是有相當的容納之力。
楚天舒驚駭的一邊慘叫，一邊暴退，此時此刻，魔人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念頭，能夠保住命已經是天幸。
輕飄飄的一掌再度襲向魔人的胸口，兩個面盆變成了三個面盆，像冰糖葫蘆一樣並排的排列在楚天舒的胸口。
看似碩鵬強壯無比的胸口在鄧林的三掌之下，已然深陷胸腹之中。
如影隨形的鄧林卻再度出現在楚天舒的身前。
又是輕飄飄的一掌，楚天舒的身體之中驟然傳出卡卡的響聲。
原本已經深陷的胸口在鄧林又一掌之下，終於難以承受駕馭天地的力量，根根肋骨開始折斷，穿透深陷的胸口，呲然露出森森白骨。
來不及慘叫的楚天舒卻發現鄧林又已經敢馬拍到，這一次，卻是拍向了自己的面門。
楚天舒不由得感到亡魂皆冒，面色如土。
一縷元神驟然從楚天舒的軀體之中逸出，生死關頭，楚天舒拚命的逃出了一縷元神，迅速的逃脫於天際。
而留在原地的軀體的頭顱，卻在鄧林的一掌之下，化為齏粉，高大無頭的楚天舒的屍身晃悠了兩圈之後，轟然摔倒在地。
鄧林的雙瞳盯著拚命逃亡的楚天舒的元神，突然之間，雙眼一閉，也隨著楚天舒的屍體一起重重的摔落在地，五感盡失。
耗盡了所有的所有的鄧林，如今，只剩下了一具空皮囊。
不知過了多久，鄧林緩緩的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居然回到了齋宮部落。
目光掃視之下，映入眼簾的卻是之前的公子少女和其侍婢以及齋宮村長等人。
公子少女上前看著鄧林，秀眉微皺的說道，「你可算是醒了。」。
然而鄧林直直的盯著公子少女，只見公子少女張嘴，卻聽不見一絲聲音。
鄧林不由得驚駭的想要張嘴說話，卻發現一個聾子是又怎麼可能會說話。
想要支撐起身，卻發現自己像是已經失去了四肢，無法用力。
與魔人楚天舒的生死相博，令鄧林的五感嚴重受損，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的鄧林終於明白了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無知無覺，五感盡失的廢人。
緩緩的閉上雙眼，但是兩行清淚卻順著眼角流淌至耳際。
擊碎魔人楚天舒頭顱的一幕再度浮現在眼前。
最終，雖然軀體已滅，但是楚天舒的元神卻被逃逸了出去，只要找到合適的載體，楚天舒依舊能夠復活。
以失去五感的代價，最終卻只是換得了一具無用的屍體，失去了五感的鄧林無喜無怒，然而兩行清淚卻不由自主的緩緩的流淌。
在靜寂的世界之中，鄧林像是一具漂浮的孤魂野鬼，無法表達自己的憤怒，無法訴說心中的悲哀，只是飄飄蕩蕩的漂浮在半空之中，無依無靠。
公子少女看著兩行清淚順流而下的鄧林，突然之間沉靜了下來。
男人的眼淚豈非更能令人動容，若非心中悲苦到極致，又何嘗會灑下男兒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