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第二百零九章 情為何物 文 / 秦禾
想起龍牙，鄧林突然感覺身後的神靈兵沒有一絲氣息，全無靈性。
反手取出龍牙，盯著兩條化作蚯蚓一般的騰龍，突然之間兩行熱淚沿著眼角直落而下，滾燙的熱淚痛徹心扉。
全力的替鄧林擋下了宇府天的致命一擊之後，龍牙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剛剛恢復了一絲靈性龍牙卻驟然發現鄧林已經身隕，沒有了聲息。
龍牙選擇了封印自己，陷入沉睡，甘願與鄧林一起消失於這個世界之中。
輕輕的撫摸著龍牙，兩滴熱淚滴在龍牙之上，濺起微弱的水花。
「龍牙，我已經重生了，你快點醒過來。」……，
然而，無論鄧林如何呼喚，陷入沉睡之中的龍牙也沒有任何的反應，依舊像兩條蚯蚓一般鑲嵌在龍牙之上。
輕輕的將龍牙放回身後，鄧林猛然長身而起，轉身便要離開洞府。
虛空一陣蕩漾之後，滿臉褶皺的冷遇青攔住了鄧林。
「以你現在的修為，還不是大長老等人的對手，何況，大長老之外，還有暗黑之王，你這樣貿貿然的出去，只是送死。」，冷遇青看著鄧林淡淡的說道。
鄧林的心猛然一震，雙手握了又握之後，終於緩緩的放在身下。
猛然轉身之際，鮮紅的雙瞳驟然發現在洞府的石壁之上，竟然雕刻著一個個活靈活現的石雕！
凝神望去，每一個石雕雖然姿態萬千，各不相同，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
每一個石雕都是同一張臉，一笑一顰，活靈活現的秀美石雕都是鐫刻著同一個女子-溫彥宇身邊的美婦，溫婉月的母親，溫彥宇的妻子。
看著遍佈洞府各處的神態各異的石雕，鄧林不由得轉頭看向冷遇青。
冷遇青默默的上前撫摸著一個個石雕，眼睛之中愛憐無限。
沉默片刻後，冷遇青突然喃喃自語道，「江南柳，葉小未成蔭。人為絲輕那忍拆，鶯嫌枝嫩不勝吟。留著待春深。恁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
輕輕的撫摸著一個個神態逼真的識相，冷遇青的嘴裡不斷的重複著，「恁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
傾慕之情，令人動容！
「婉蓉是我們幾人之中年紀最小的，我第一次看到婉蓉之時，她只不過是一個五歲的孩子，而我已經年逾三十，但是不知為何，每次看到嬌小的婉蓉，我總是會一股莫名的悸動。」，冷遇青看著鄧林說道。
苦笑一聲，冷遇青接著說道，「那時的她只不過一個咿呀學語的孩童，然而，似乎，婉蓉天生便是我命中注定的剋星。」。
「自從遇到婉蓉之後，我的心裡每天便全是她的影子，於是我便想方設法的去討好婉蓉，在別人看來，我只是一個非常疼愛婉蓉的長輩，儘管每個人都很好奇為何我會對婉蓉如此的愛護，但是倒也沒有什麼非議。只是，我心裡知道自己對於婉蓉的那種感覺，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頓了頓，冷遇青又伸手輕輕的撫摸著精美的石像，緩緩說道，「就這樣，我一路守護著婉蓉長大成人，直到有一天，婉蓉突然開始避而不見我，開始躲著我，直到我看到婉蓉跟溫師弟在一起卿卿我我之時。」。
兩行濁淚順著冷遇青滿臉的皺紋蜿蜒而下，「那時我才知道，在婉蓉的心裡，我永遠都是一個可敬可親的長輩，而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沉默片刻後，冷遇青接著說道，「我的修為天賦在幾人之中是最為出色的，在遇到婉蓉之前，已經突破了易體，進入了丹體境界，放眼暗黑神殿，小一輩的人物之中，無人能及。」。
鄧林的心中不由得一震，易體修為的艱難自己深有體會，不到三十便已經突破進入丹體，冷遇青的確稱得上是天賦異稟。
「我的天賦使得我目空一切，甚至連幾個長老也沒有放在眼裡，因為我知道，超越他們只是時間的問題。就像你剛來暗黑神殿之時，那種目空一切的眼神一樣，然而，命中卻注定了婉蓉是我一生揮之不去的魔魘。」，冷遇青接著說道。
看著鄧林，冷遇青自嘲的笑了笑道，「緣之一字，真的很奇妙，當我注定與婉蓉沒有緣分之時，上天卻派了注定與我有緣分的你前來，只不過似乎有張冠李戴，陰差陽錯之嫌。」。
頓了頓，冷遇青接著回憶道，「我強自壓抑著對婉蓉的思念，逼迫自己努力忘掉婉蓉的身影，然而，越是強迫自己，我卻越是不能自已，終於有一天，我忍不住夜裡偷偷的去窺探。從此以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每次我痛苦的不能自已的時候便會去婉蓉的房間之外，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龐，我的心馬上就會變得安詳寧靜。」。
沉默了片刻之後，冷遇青接著說道，「直到有一天，當我正在安靜的看著婉蓉之時，宇府天突然出現在我身邊，冷冷的看著我。當時的我，嚇的魂飛魄散，不知所措，就這樣被宇府天拉扯著送到了大長老的身前。」。
冷遇青雙眼一閉，當年的場景再度浮現在眼前。
「冷遇青，你竟然如此的色膽包天，喪心病狂到如斯地步！」，大長老瞪著茫然無措的冷遇青厲喝道。
「大長老，我知錯了，求你不要告訴婉蓉。」，冷遇青低垂著頭小聲的說道。
沉默片刻後，大長老突然微微一歎道，「你的修為天賦極高，年輕一輩之中無人能及，可惜你卻自甘墮落。」。
兩行清淚順著冷遇青的臉頰緩緩流淌，「只要大長老不將此事宣揚出去，我願接受任何責罰。」。
大長老與宇府天相互對視之後，大長老緩緩說道，「只要你應了老夫，他日推選神殿之主時，舉薦府天，老夫保證此事永遠不會有人知曉。」。
冷遇青的身軀一震，猛然抬起頭，看了看大長老之後，冷遇青再度低下了頭，「冷遇青謹遵大長老之命，他日必定立宇師弟為主。」。
大長老滿意的點了點頭，遺憾的說道，「你一身天賦驚人，卻誤入歧途，真是可惜可歎，從今以後，你便去第九峰潛心修行，沒有本長老的許可，嚴禁出山。」。
頓了頓，大長老接著說道，「還有，從今以後，不要再去驚擾婉蓉了，婉蓉與溫彥宇兩情相悅，你又何苦橫插一足。」。
冷遇青將頭緩緩的伏地，默默的點了點頭……
從此之後，暗黑神殿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就此埋沒在無人問津的第九峰，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默默的忍受著蝕骨噬心的痛苦。
原本稜角分明，目光如柱的冷遇青迅速的衰老成為一個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
冷遇青說完之後，再次將目光投向漫山遍野的石像，「這些年來，每次我無法自持之時，便會來到這裡，刻一個石像，只有在潛心的雕刻石像之時，我才感覺到婉蓉是屬於我的。」，冷遇青小心的看著每一個石像，淒然說道。
跟隨著冷遇青的目光，看著滿面風霜的冷遇青，鄧林心裡不禁百感交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燕，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
只影向誰去。
冷遇青用情之深，曠古絕今，縱然當中確有值得商榷之處，然而鄧林除了默默的感受著冷遇青的深情之外，說不出一句否定的言語。
面對一個獨自忍受了一生孤獨的老人，又怎麼會令人有一絲不屑之意。
冷遇青雖然竭力隱藏自己的心意，但是真情又怎麼會真正掩飾的住，不經意間的一舉一動，早已經被溫彥宇看在眼裡，只不過冷遇青的修為遠在溫彥宇之上，對於冷遇青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真情，溫彥宇選擇了視而不見，裝聾作啞。
無意之中，避世修行的冷遇青成了纏繞在溫彥宇心中的揮之不去的心魔，令溫彥宇寢食難安。
由此暗黑之王才有機可乘，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形之下，不費吹飛之力的便佔據了溫彥宇的軀體，開始在暗中迅速的恢復實力。
兩人默默無語的沉默了半天之後，冷遇青突然開口說道，「你且在此修養，我出去查探一下情形。」。
鄧林眉頭一皺，沉聲道，「還是我去吧。」。
冷遇青淡淡的看了看鄧林，輕聲說道，「有一個人的安危，我一定要去親自確認。」。
鄧林的心中一震，默默的點了點頭說道，「你小心。」。
冷遇青看著鄧林，突然默默的一笑，笑容之中充滿了無邊的落寞，深邃的眼睛之中佈滿了複雜交織的神色。
鄧林的心中陡然一震，脫口而出道，「現在還不是復仇的時候，一切，等你回來之後我們再從長計議。」。
冷遇青背對著鄧林，沉默了片刻之後，艱難的說道，「我會留著這條命」——
晚上應該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