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3 文明的歎息 文 / 心淨

    傍晚的銀江城是美麗的，天邊的晚霞把整座城市的屋頂染成一片通紅，記得去年軍部拍攝的鐵木星戰地紀錄片裡，銀江晚霞就是非常經典的鏡頭。

    不過今天，這抹晚霞卻帶上了十足的血色，紅艷艷的如同鮮血潑灑在了天空中。

    銀江城地處馬頭帝國的大後方，這裡不僅是部隊的休整之地，也是戰爭物資的囤積之所。在南城那道古樸的城牆下就有一處大型的物資倉庫。

    「媽的，把死屍都搬走，別堵著路……」

    「多搬能量棒，還有裝甲的配套武器，其次就是彈藥和飲用水……」

    「抓緊點，時間緊迫，十分鐘後必須從這裡撤離，全軍進入鐵木森林……」

    在一輛陸行貨車的頂部，綠眼和禿鷹兩人正吐沫星子亂飛的指揮手下搬運東西呢，在院牆的角落裡，橫七豎八堆放著四五十具屍體，那都是剛剛不開眼的銀江城守軍，想阻止這群暴龍，可是沒想到把小命都給丟掉了。

    銀江城的守軍並不多，由於地處大後方，這裡只放了兩個連600多人，其實就是維持最基本的治安罷了。這點兵力，還是炮灰步兵，根本就不夠暴龍塞牙縫的，僅僅50多名裝甲格鬥兵的一次衝鋒，這兩個連就丟下一百多具屍體後倉皇逃竄了。

    雖然暴龍的戰鬥力高，但是他們也不敢在此久留，因為葉魅手裡空軍的反應速度只有短短十分鐘，這些人一旦暴露，十分鐘之內空軍的轟炸肯定能到，二十分鐘之內雪豹和另外兩個步兵師肯定能咬上來。

    長途跋涉800公里，暴龍們一個個都已經筋疲力盡了，但是所有人都不敢休息，在對沿途部隊的審訊中，暴龍們已經知道了親大公主派系的下場，現在那百萬條生命已經變成了獵手人的一堆肉餡。

    說實話龍二有點後悔，早知道葉魅如此瘋狂如此心狠手辣，他早就叛變過去了。說到底還是龍二太狂妄了，瞧不起年輕人，尤其是年輕的女人，最終把暴龍營弄到這麼個地步。

    現在龍二他們想倒戈也不可能了，已經拒絕了十多次葉魅的好意，最後還把黑馬連給幹掉了，仇恨已經濃的無法化解了。

    光噹一聲，龍二一腳踹開城裡自己別墅的鐵門，而且進去就嚷嚷「雪歌呢？雪歌還在不在？」一群下人見到了龍二嚇的趕緊把他往二樓臥室裡面領。

    「夫人很安全，之前有亂兵來抄家，我們把夫人藏在地下室裡了，現在聽說您帶兵回來了，這才回房間……」

    龍二踢開臥室的房門，看著脖頸上帶著鐵鏈的雪歌，對著屋子裡兩名女管家說道「打開鎖，咱們必須馬上向南撤退……」

    兩名女管家其實就是龍二安排的女看守，只要龍二不在的時候，她倆就要寸步不離的看管著雪歌。就這樣龍二還是不放心，還花重金打造了一套摻了秘銀的鎖鏈，把雪歌的脖頸牢牢的鎖了起來。

    當鎖鏈解開後，龍二一把抱起雪歌連半句廢話都沒有，騰騰騰的跑下了樓。

    「營長，時間不夠了，咱們物資只裝了一半啊……」街角傳來綠眼的吼聲。

    「別管物資了，一半就一半，馬上開拔……記住給我放火，沒有煙霧的遮護，咱們根本就躲不開這些討厭的蒼蠅……」

    不一會的功夫，從城北開始，無數濕漉漉的木柴堆被點燃了，還有數不清的千年古建築也冒了煙了，而且這群暴龍還從倉庫裡搜羅了不少裝甲部隊專用的煙霧彈，沿途到處亂丟。很快的，銀江城已經變成了火海，黑色的煙塵遮天蔽日。

    龍二確實很有戰場經驗，就在暴龍營剛剛撤離銀江城之時，從北方的天空中，六架戰鬥機如同電光一樣向戰場飛了過來。

    「紅箭兄弟向基地匯報，銀江城已經陷入火海，我部無法目測敵軍……」

    「基地，我部突然遇到強大的電磁干擾，矩陣雷達失效……」

    「報告基地，地面火光沖天，紅外雷達也失效了……」

    高速戰機衝來來回回從煙塵區穿越了三次，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進攻機會，飛行員只能通過煙塵擴散的區域，盲目的進行了兩次投彈，至於有沒有效果就只有天知道了。

    當飛機的轟鳴消失之後，在銀江城古老的石質城牆上，突然閃過一片流光，幾個身影憑空出現了，竟然是九朵蓮、月豹還有山，帶領他們的正是無常他們幾個。

    無常放下胸前的望遠鏡，對九朵蓮說道「剛剛站在車頂上喊話的就是禿鷹和綠眼，是龍二手下的兩員戰將，幹掉他倆暴龍營的戰鬥力就能下降一半……」

    「怎麼打？我們聽你的，你就安排吧」月豹還有山滿眼興奮的盯著濃煙中消失的暴龍營。

    無常冷笑著說道「怎麼打？當然是用你們精靈族最擅長的打法了。只要暴龍營進入鐵木森林，就是咱們動手之時」

    無常回望火光沖天的銀江城，長歎一聲「最末了，你也沒逃過這一劫，千年名城毀於一旦，你放心吧，老子會給你報仇的……」

    無常本來是無心的一句話，可是這句話沒說完，只聽天地間居然有一聲長長的歎息。

    「嗨……」那聲音是如此的悠遠綿長。

    「什麼人？」無常下意識的叫了起來。

    「怎麼了老大？」身邊的弟兄不解的問道。

    「什麼人在歎息？你們聽見那聲歎息了嗎？」

    無常的話弄的大伙乾瞪眼不知所措，就連九朵蓮都迷糊了「什麼歎息，剛剛什麼聲音也沒有啊？」

    無常當時滲人毛都炸出來了，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是幻覺，剛剛的歎息聲非常清楚。無常雙手扣著城牆上的石塊，突然衝著火焰中的銀江城低聲說道。

    「是你嗎？你在跟我說話？」無常真的是瘋了，他居然以為剛剛那聲歎息是這座千年名城發出的。

    正當無常搖頭自嘲之時，突然城市中平地起了一陣旋風，一陣火旋風直撲無常而來。

    「老大小心……」魯力衝上去就要把無常撲到，結果無常隨手一個側絆把魯力摔倒在地。

    「都不要碰我……」無常大吼一聲「我倒是要看看，他敢不敢傷害我……」

    狂暴的火旋風捲起一塊塊的建築殘骸，裹挾著大量的空氣在半空中形成一團高溫熾熱的火球，在那火球中隱約有一張痛苦的人臉在掙扎，在嘶吼。

    無常緊盯著越來越逼近的火旋風，嘴裡說道「你騙不了我，我知道你是誰，你就是這座城市不甘心滅亡的靈魂，你就是這個文明最後的守護者……」

    「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會給你報仇？可是你又能怎樣呢？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聽見你的聲音，看見你的樣子，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這時候在無常身邊人的眼裡，他已經徹底的瘋了，是不是猛鬼森林中戾氣魔把他給打傻了？他怎麼對著空氣說話啊，而且見到那麼大的一個火旋風居然不知道躲避？

    在無常的眼裡，那火焰中的人臉越來越憤怒了，他張開火焰巨口，直撲無常他想把無常吞噬進去。

    無常面對那麼大的一個火焰怪物，面色上沒有任何驚恐，他只是靜靜的說道「你除了相信我之外，沒有任何別的選擇……」那一刻無常的嘴角居然帶出了一絲的淺笑。

    轉瞬間，火旋風已經撲上了城頭，梅林、魯力、錢隼他們包括九朵蓮帶來的幾個精靈全爬在地上了，他們想救無常也來不及了，高溫炙熱的空氣造成了嚴重的缺氧，他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火旋風掠過城牆，向南方的天空飛去，當塵埃散盡後，大家驚訝的發現無常依然站在那裡，身上居然連一塊焦糊的地方都沒有。

    這時候在九朵蓮他們的眼裡，無常的形象已經接近於半神，如果不是精靈族的傳統禁止對活人封神的話，他們真有可能把無常當成神靈一樣的供奉起來。

    橫穿猛鬼森林收服無盡戾氣魔，給精靈族解決了即將滅族的生育難題，今天甚至連火旋風都奈何不了他。更甚者，精靈族的神器繁花匕首，居然向無常低頭了，居然認無常為主人。

    無名的精靈勇士墓地，埋葬著鐵木星精靈族最強大的武士，那把繁花匕首更是傳說中的神器。多少精靈勇士嘗試著收服這把匕首但都失敗了，可是沒想到今天居然讓一個外來的凡人做到了。

    九朵蓮依然記得，當無常在瀑布邊空地上亮出這把匕首之後，精靈族長劍影就再也沒有猶豫了，在場的所有精靈都承認了無常的指揮權，從那一刻開始精靈族除了族長、祭祀這兩個高貴的職位之外，又多了一個叫做『司令』的奇怪職位。

    無常成了精靈族的最高軍事統領。

    就在九朵蓮他們用崇拜的目光看著無常的時候，無常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他現在已經被眼前的奇景所震撼，他的目光一直保持著呆滯狀態。

    在火旋風撲面的那一刻，無常看到了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奇妙景象，時間在無常的眼前居然倒流了。

    腳下的銀江城已經活了，眼中的場景居然如同倒退的膠片一樣，時間長河居然在急速的倒流。

    火焰消失了，暴龍的人又一次出現了，然後就是不久前的出征，再然後是黑馬連剛剛進駐時候的場景。戰爭在一次次的倒流，人類的武器和穿著以飛快的速度進行著復古化，甚至無常都看見了成千上萬手持冷兵器戰鬥的人類在城外廝殺。

    和平、戰爭、慶典、饑荒、瘟疫、繁榮、蕭條……銀江城值得紀念的每一個時間片段都被重複了一遍，直到最後，當厚重的城牆開始消失，當城市中的房屋一間間的減少之時。無常終於看見了銀江城最初的樣子。

    「靠，銀江城居然是貴族聯盟建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