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涼玥
「夜深了,」闕若煦斂正神色,彷彿之前什麼也未發生。「煩請風公子回房安歇吧。」
「告辭。」段風未再看她一眼,大步走出她的院落。
愣愣地凝視著掩上的房門,闕若煦失去力氣跌坐在地,伸出藕臂將自己環緊。
「好冷……」
身冷,心更冷。
她殘忍的情人不會給予她溫暖,只會將她送入更冷,更絕望的深淵之中。
她像是個在雪地找尋的旅人,走遍千山萬水,卻是什麼都遍尋不著。
淚滴落在鋪地的毛氈上,一口氣吸不穩,她撕心扯肺地嗆咳起來,許久,純白的毛氈上除了原先的濕意外,還沾上了一抹異常妖艷的朵朵紅花。
闕若煦以指沾染了唇畔的艷色,淒冷地笑著,「真的……好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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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在回房的廊道上,段風驚喜地看著多日不見的人兒。
坐在走廊的欄杆上,廊上的風燈隨著夜風搖曳,燭火一明一暗地照在兩人身上,上官凌身子微微後仰,雙腳晃啊晃的,聽見段風的呼喚,她坐正身子,靜靜的瞅著他。
她的安靜讓他收起了俊顏上的笑,拾手輕撫她的臉頰,審視她的神色。「怎麼了?」
「我來跟你道別。」她指了指廊外的包袱。
段風收回手,凝視著她平靜異常的神色,「為什麼?」
「我不想再猜測你的心意。」不想再看到你和闕若煦出雙入對,自己卻悲慘的被一個歐吉桑糾纏。因為他,她首度嘗到嫉妒的滋味,心事為他懸,悲喜隨他動,她的心不再自由自在,她並不喜歡明白心衷後隨之而來的改變。
段風瞇細一雙俊眸,咬牙道:「我以為你要追求我。」
「我放棄!」上官凌兩手一攤,「我不想當個奪人所好的壞女人。」
他擒住她的雙肩,逼她與他對視。「你要把我讓出去?」
「讓?」她挑眉,扳開他的手,跳下欄杆,一步一步往後退。「你弄錯了,選擇權一直在你手上,我只是個等待的人。」
「等待什麼?」段風喉頭一緊。
「留下,或遠走。」
「但你現在選擇走?」在他明瞭自己心之所繫的此刻?
「我喜歡你,愛情是自私的,我也只是個自私的普通人。」她之前就說過了。「而我也明白了……」她深吸口氣後才開口,「你不可能愛上我。」
段風真想大笑,或是抓過她看看她是否真的清醒,「我喜歡你。」
「什麼!?」上官凌雙眼瞪得老大,掏掏耳朵,對他伸出一指。「我沒聽清楚,麻煩你再說一遍。」是幻聽吧?還附上幻覺,她居然看到段風眼中閃耀著炙熱?!
他深情款款地望著她驚訝的模樣,「我愛你。」
「我不是闕若煦喔。」上官凌跳至他身前,摸著他的額頭,自言自語道:「沒發燒耶。」
段風低沉地笑了,彎身將她緊擁入懷,深深地嗅著她身上清新的氣味。「我沒認錯人,我愛的是你,上官凌。」
上官凌想笑,喜悅的淚卻早一步落下,她怯怯的放任手指撫上他俊顏剛硬的線條,哽咽地問:「你沒騙我?是真的嗎?」
「別哭。」段風低首吻去她頰畔的淚,在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烙下一個個溫存綿密的吻,未了,在她耳畔低語:「我愛你。」
上官凌漾出一抹絕麗的笑靨,與他輾轉吸吮,半晌,氣喘吁吁地把臉埋在他懷中。
「闕若煦怎麼辦?」雖然很殺風景,她卻不得不問。
他一歎,「我注定負她。」
「對不起讓你愛我。」她知道他多麼重視少年時的約定,也知道他向她表達愛意時心底必有的掙扎,但他們兩人都選擇了希望自己幸福的自私。
段風搖首,輕點她的紅唇,「謝謝你願意追求我,願意等我。」
她緊緊的環住他,不斷地親吻著她,輕聲道:「完蛋了,我真的好喜歡你呢。」
他震動地緊擁她,像要融入自己懷中。
突地,一陣震天價響的腹鳴在兩人之間響起。
段風看看聲音的來處,無言的看著芙面微紅,笑得一臉皮皮的上官凌——她可真懂得如何消滅他滿腔的愛意。他開始反省自己到底是看上這個丫頭哪一點。
「嘿嘿!」上官凌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我餓了。」
真的不能怪她嘛,為了躲那個到處堵她的沐天雲,害她整日沒好好吃一頓飯;現下心情一鬆卸,肚子餓了也很自然嘛,她也不想打斷兩人互許愛語啊,不過總要餵飽她才有力氣對他情話綿綿。
「算了。」段風翻了個大白眼,他已經習慣她的大食量了。
「你可以陪我去吃夜消嗎?」上官凌大眼晶亮亮的閃著渴求,她身上的銀葉還沒拿去典當,如今是標準的身無分文。
他揉揉她的頭,無奈到有些沒力。「走吧,去祭你的五臟廟吧,」
「我真的好喜歡,好愛你喔。」她諂媚地直親他的俊臉。
「和食物相比呢?」他打趣問道。
「嗯……這有點困難。」民以食為天嘛,她為難的看著他,「你真的想知道嗎?」
「上官凌——」他將她摟入懷,狠狠的吻上她調皮的小嘴。
銀鈴似的笑聲在他身畔蕩漾,段風禁不住露出一抹笑,感覺幸福便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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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什麼時候被盯上的?
上宮凌雙手環胸,明亮的大眼中沒有絲毫懼意,有的只是純然的興味。
段風為了她和一群人擠著買吃食去,她等人等得很無聊,便四處走走看看,夜市的人頗多,在被人潮打了好幾個手拐子,加上踩了好幾腳之後,她逛街的路線就愈逛愈偏僻,直到來到這個不見人蹤的暗巷才後知後覺的想回頭,沒想到就有一群人將她包圍。
圍著她的黑衣蒙面人有十來個,個個手拿大刀,怕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了。
她在這裡接觸過的人不多,自認安安分分沒惹過什麼麻煩,沒必要這麼熱情的招待她吧。
摸摸鼻子,上官凌舉起一隻手,不怎麼抱希望的問著廢話:「你們應該沒找錯人吧?」
黑衣人很有默契地皆不應聲。
「喔,那就當你們沒認錯吧。」很是遺憾的將手裡沒吃完的甜糕丟至一旁,上官凌甩手動腳熱身,彬彬有禮地問:「請問誰是主使者呢?」
黑衣人依舊沉默不應,置於刀柄的手緊握,蓄勢待發,
「還是不說啊。」她撩起衣袍擺出了應戰的架式,對黑衣人招招手。「也罷,我正愁很久沒活動筋骨呢。」
側身躲開黑衣人揮來的第一刀,上官凌雙手在黑衣人的手肘及腕間巧勁一推,只聽黑衣人骨頭發出喀啦一聲,手中的刀無力落下,急急地抱住劇痛的手臂,口中痛嚎著。
足尖一頂,將黑衣人掉落的刀踢至腰間的高度,她俐落的接住,眸光銳利地看向其他的黑衣人,「接下來是誰?全上我也不介意喔。」
沒料到上官凌竟是有武功底子的,眾黑衣人皆一愣,見同伴受傷,在她挑釁的話語下,全都朝笑得十分欠扁的上官凌砍過去。
「小心、小心,砍著我是很痛的。」
上官凌在刀光中靈巧的左閃右擋,執刀的右手輕輕鬆鬆地和黑衣人過招,左手則以拳掌和近身的黑衣人比鬥,在黑衣人由四面八方同時朝她出刀時,不慌不忙地來個後空翻,同時以刀背劃圓痛擊黑衣人。
就在她兀自得意的笑看眾黑衣人吃痛的跪倒在地,陌生的氣息拂過她頸後,她大感不妙,轉身看向來者時,頸後傳來重擊,眼前驀然一黑。
上官凌失去了意識!
第八章
「好痛、痛、痛……」後頸疼到快斷掉,教上官凌很想再昏睡過去,不去領會頭疼欲裂的感覺,直覺要伸手撫向疼處——
「你醒了?」
熟悉的女聲沒了以往的溫婉可人,反倒是變得冷到冰點,上官凌一愣,抬起不甚清醒的腦袋,睜眼看向發聲處。
是闕若煦!嬌弱的身軀斜倚在幾步之遙的躺椅上,一手托腮,向來溫柔的笑意不復見,而那雙總是漾著盈然水波的大眼正冰冷地映著她的狼狽。
上官凌這才發現剛才沒辦法抬手,是因為自己的雙手被繩索緊緊縛住,且遭人不人道的放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這是新式的待客之道嗎?」待遇和階下囚有得比。嗯,她還是比較喜歡被奉為座上賓,躺在柔柔暖暖的床上。
上官凌不大不小的咕噥闕若煦聽得清楚,冷笑道:「你說呢?」
「我是很想說不是啦……」雖是一派優閒的與闕若煦應對,但不對勁且明顯處於下風的景況讓上官凌心中警鈴大作,忽略殘有的不適感,藉由腳力和腰力坐起身,仔細打量著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