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王莉
說侯纖纖丑!
張上懷自己嫌棄可以,聽到別人批評,他可不高興,再說侯纖纖也不醜,自從脫離那堆蕾絲花邊後,她在他眼裡就加分不少,事實上她人如其名,有種纖麗的秀氣,面貌雖不美艷出眾,但有她自己的特色。
正當他這麼想著時,侯纖纖卻抓著筷子,豪邁俐落地朝桌上一道道鮮美的菜餚進攻。
風捲殘雲,眼看她吃得專注又賣力,頭都抬不起來了,他撥開溫英的手,冷冷地提醒道:「你被批評了,不說些什麼嗎?」
侯纖纖停下動作,拾起頭看了他一眼,接著轉向溫英。
「謝謝指教。」說完,她又低頭繼續吃她的。
他突然有種被忽視的不悅。她竟對面前那盤魚比對他們的對話還感興趣!
溫英嗤地一笑,笑她的自知之明,說起話也更加肆無忌憚。「你一定不喜歡她,是被家裡逼的,對不對?」
張上懷已沒有回答的興致,他直勾勾地看著侯纖纖,不明白她是怎麼回事,是悶到連生氣都不會了嗎?還吃!
「是不是?是不是嘛!」溫英追問著。
他將一雙筷子遞給溫英。「你不是喜歡酒燒鯖魚快吃吧,再慢就被這個大胃王掃光,連骨頭都沒有了。」
侯纖纖的筷子匆地停住,正戳在那盤酒燒鯖魚上,漫著香味的魚肉已經缺了一大角。她抬起頭,目光對上張上懷的。
他看見酡紅一路從她的脖子蔓延至兩頰,讓她的臉看來像顆紅蘋果。
「這是什麼酒?」
「高粱。」
接下來的畫面恍若慢速播放,侯纖纖輕輕放下筷子,唇角緩緩揚起一抹安詳的微笑。
「真糟糕……」說完這句話,她就咚地倒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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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安心啦,酒是燒過的,不烈了,吃那兩口沒事的。」大光的聲音裡充滿笑意。
「嗯……呵呵呵……呃?!」
「你看她這樣像沒事?」
「她酒量怎麼這麼差啊?!」才兩口魚肉而已耶!
「酒量?她根本不會喝酒!」
「噗哇哈哈喲呵,來喔、來喔,哈哈哈……」
「你給我乖乖躺好」張上懷將侯纖纖用力按回床上,想想又不妥。「我還是送她到山下的醫院好了。」
「送醫院沒這麼嚴重吧,她只是喝醉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溫英不悅地瞥視臉蛋紅通通,醉得茫酥酥,正開心的亂喊亂笑的侯纖纖。
「她是孕婦。」
「什麼」溫英叫道,隨即被大光摀住嘴巴拖出去。
住房的客人裡正好有位婦科醫師,看過之後確定侯纖纖並無大礙,酒醒之後就沒事了,張上懷才放心了些。
他從浴室擰了濕毛巾出來,看見她扯著被子將自己捲成一團麻花,又嘻嘻哈哈從被子裡鑽出來,口中咿咿呀呀說著不清不楚的話,實在很難相信她只不過是吃了兩口酒燒鯖魚,喝醉了的德行實在恐怖。
「我在飛、我在飛哇哈哈癩蛤蟆長翅膀,它吃到天鵝肉了,呵小紅帽把大野狼吞進肚子裡,幹得好……」
瘋瘋癲癲說些什麼啊喝醉的她平時的沉悶全不見了,卻像嗑了藥似的興奮過頭,一樣不正常。
「我跳舞!」她忽然一躍而起,在彈簧床上跳啊跳,慘不忍睹的舞步活像七爺八爺出巡。
「侯纖纖你不要亂動!」他一驚,一個箭步衝過去把她捉住。喝醉已經夠槽了,再這樣激烈地亂蹦亂跳,他恐怕真的得送她下山急診。
「我翻觔斗」她說著便要表演特技,嚇得張上懷用力抱住她,牢牢禁錮在懷中。
「你夠了,給我躺好!」
她不肯安靜,繼續道:「我要唱歌」然後開始哀號,「妹妹背著洋娃娃,走到花園來看花,娃娃哭了叫媽媽,醫生叔叔拿針戳她……」
歌聲七零八落,內容腥風血雨,好半晌他才聽明白她是改編兒歌,他恨恨地瞪著毛巾,慎重地考慮著要不要乾脆蒙住她的臉。
他發誓這輩子都不讓她有機會再碰到一滴酒精!
「張上懷——」
「幹嘛?!」他邊說話邊替她脫下身上的外套。他大少爺生平從來沒伺候過人,今天算她賺到了。
「你在做什麼?」侯纖織好奇地觀察他的動作,
「脫你衣服。」
她聽了急忙扭動,胡亂反抗著,不想讓他得逞。「不行,你不可以脫我衣服……色狼!」
「別動我說過對你一點胃口都沒有,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何況她還喝醉了,他最討厭喝醉酒的女人。
「可是你在脫我衣服。」
「脫衣服是讓你比較好睡。」
「還、還是不行,沒有衣服,我就被你看光了,我的肚子……肚子要藏起來……」嚷嚷間已經被他得手,她彆扭地拉著襯衫下擺,像條鰻魚似的往被子裡鑽。
眼看她又要把自己埋在被窩裡,張上懷扯住被子,露出她的腦袋。
「為什麼要藏起來?你怕我看?!」
「你會不開心。」
他愣然。
「而且他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她雙手貼在小腹上,喃喃地說給自己聽。
他沉默了,盯著她的手,半分鐘後拿起毛巾粗魯地替她擦臉。
「唔……」
「別動。」
侯纖纖安靜下來,透入肌膚的清涼感似乎使她清醒了些,但雙眼還是醉意迷濛,她的視線左右飄移,最後定在他身上,傻呼呼地瞅著他瞧。
「看什麼?」張上懷沒好氣地問。
她笑了,笑容像花朵綻放,反而讓他一愣。
瞪著她的笑臉,他又想起那失控的耶誕夜,忽然意識到,那也許不是意外。
「你好漂亮。」
「你好醜。」他故意這麼說。
她咯咯笑著,像個小傻瓜。「我好醜,你比我漂亮,漂亮好多……你不喜歡我。」
「你喜歡我!」
侯纖纖忽然撐起身子,鼻尖離他愈來愈近。
張上懷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卻換來一個吻。
這一記沒有進步、生澀得拿捏不準力道的啄吻,又撞到他的牙齒了。
然後,肇事者垂下身子,兀自呼嚕呼嚕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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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侯纖纖一醒來就看見趴在床沿的張上懷,他也正好張開眼睛,眼睛下方泛著青影,看起來比前一天起床的時候更糟糕。
「你怎麼了?!」
「你不記得了」
「我……醉了」她還記得那兩口魚肉,剛人口時覺得美味無比,好吃極了,漸漸的,一陣辛辣的後勁燃起,從喉問開始往上竄燒,她感覺舌頭刺疼,全身發熱,腦袋昏沉沉的,接著就什麼事都不知道了。
「醉得一塌糊塗。你哇啦哇啦吵得半死,又吐了我一身,還很噁心地捧著我的臉亂親亂吸,最後竟然表演脫衣舞,真把我給嚇壞了。」張上懷看她一臉茫然,於是加油添醋地將她昨晚的表現不實地描述一番。
侯纖纖駭然變臉,低頭檢視自己,的確是衣衫不整。
她失措的模樣讓他心情好多了,被折騰的不悅都得到了補償。這只發育不良的悶葫蘆總算還有一點正常人的反應。
「原來你一滴酒都碰不得,這算是個教訓,以後吃東西小心點,先問清楚……喂,你做什麼?!」
侯纖纖覺得自己實在沒臉見人,只想裝死,正把腦袋藏回被窩內,傚法鴕鳥。
「你給我起來。」
「我頭痛。」原來宿醉就是這種感覺,她腦袋裡像有群蜜蜂嗡嗡作響,讓她頭昏腦脹。
張上懷當然不會發揮他原來就不存在的同情心,硬是將她從床上挖起來,推到外面的森林裡呼吸新鮮空氣。
早晨的森林充滿朝露冰涼的濕意。
「好冷」侯纖纖打了個哆嗦,完全被凍醒,同時在心底送他一記詛咒。
忽然間一團陰影籠罩而來,她身上多了件外套,衣服上還殘存著他的氣息和體溫。
「我回去拿我自己的……」
張上懷沒讓她折回屋裡,逕自領著她在林子裡散步,一會兒後問道:「好點了嗎」
「嗯。」侯纖纖是很容易感動的,衣服上的溫度滲入心房,她全身都暖和起來,決定收回對他的詛咒。「我以後吃東西一定會問清楚。」
他失笑。「以你橫掃千軍的狠勁和速度,恐怕別人想告訴你也來不及。」
他這是嘲笑她吃相粗魯很好,詛咒變兩個!
心裡雖在磨刀,她臉上還是波瀾不興。
張上懷忽然歎了口氣。「真難想像以後要天天面對你這張臉。」
他指的是她一百零一號的沉悶表情,但聽在侯纖纖耳中卻以為他的意思是她的「醜樣」。
「你可以不用面對我。」
他挑起一邊的濃眉。
「我的意思是,謝謝你借我戶口,但你不必改變自己的生活,我也不想改變我的,所以你可以不用天天看到我,和以前一樣隨心所欲過你的日子,我們就當名義上的夫妻吧。」這些話,她早就想告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