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子澄
「戚毓剛學長!」厚!都快被他氣得爆血管了!
「有!」他像教授點名那樣大喊一聲,緊接著又開始耍嘴皮子。「親愛的學妹,請問有什麼要緊事需要學長我效勞嗎?」
「你……」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眼天花板,有時她真懷疑自己是眼睛脫窗還是怎的,怎會喜歡上這麼個痞子?「我在問你剛才最後說了什麼啦!」
「我們剛才說了很多句耶,你到底在問哪一段?」他繼續裝傻。
深吸口氣,她感覺自己的耐心已經用罄。「學長,你再不說我就要掛電話了。」
「你不是這麼無情的吧?」他驚坐而起,不再那麼吊兒郎當。
「就是,你到底說不說?」她硬是擠出硬邦邦的語調。
「好啦好啦,我說我說!」唉,才一開始就被克得死死的,那他以後還有什麼搞頭?不過抱怨歸抱怨,他還是乖乖的實話實說。「我跟你妹還聊到你什麼時候帶我回家見你媽。」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他不醜,不過還是得拜見未來的岳父、岳母,合情合理。
「你跟我妹說了我們在交往的事了?」她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說了啊!」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他才不來遮遮掩掩那一套。
「……我爸媽是很傳統的鄉下人耶,回去見他們就表示……表示……」她突然支支吾吾,小臉紅得像顆紅蘋果。
「表示什麼?」憑他的冰雪聰明,還猜不出她想說什麼嗎?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床好大,似乎該找個人來分享。「喂,你該不會是想要告訴我,你爸媽是食人族吧?」他佯裝驚恐的怪叫。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啦!」她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著實受不了他的跳躍性思考。「別鬧!人家在跟你說正經事呢!」
「我也很正經啊,是你一直擠不出話來,我才會想到那裡去的欸。」他邊將罪過往她身上推,邊用無辜的聲調爭取同情。「又不是我的錯,你還對我這麼凶,我覺得我好可憐喔,嗚……」末了,多此一舉的加了兩聲假哭。
沒好氣的翻翻白眼,讓他這一鬧,葉惟蓁的情緒也不再那麼緊繃了,反倒覺得好笑。「我說,你到底知不知道回家見我父母的真正意義?」
那表示他得先有一生一世的心理準備,不然遲早讓老爸打斷他的腿。
「傻瓜,我當然知道。」他的眼神放柔,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頂多讓他們逼我娶你嘛,最糟也不過如此。」
「你真是……」她的等待總算要開花結果了嗎?她感覺眼眶有點熱,感動得想哭。「你到底打這通電話來幹麼啦?」
她假裝受不了他的耍寶,藉以掩藏真實的情緒,不肯讓他知道自己幾乎被心裡愉悅甜蜜的泡泡淹沒,幸福得快要死掉。
「沒什麼,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喲!沒看到她的臉,竟然可以這麼簡單就說出肉麻兮兮的話?!真是大發現哪!
「每天在公司還聽不膩喔?」她抬起手,輕輕拭去眼角的水液,唇邊卻不由自主的勾起上揚的弧度。
「不會啊,讀你千遍也不厭倦,讀你的感覺像三月……」他興致一起,還唱起老歌來。
「好了啦,很晚了,別吵到你的鄰居作惡夢。」她難得調皮的損他。
「……你嫌我?」
「我是為你的鄰居著想。」
「嗚∼∼不管,你嫌我,我要跟我媽媽說!」
「……」
戀人間難免說些言不及義且愚蠢的對話,公平且毫不例外的發生在這段剛發芽的戀情裡,直到夜幕低垂仍不止歇。
第七章
和戚毓剛聊天聊得太晚,因此當晚葉惟蓁睡得特別沉,睡著睡著潛意識裡突然想起積壓在桌上的工作,霍地由睡夢中驚醒,慌慌張張的從床上爬起,踉踉蹌蹌的開始著裝。
慘了慘了!她怎麼會睡過頭呢?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啊!
她一直是個乖小孩,上學從不曾讓媽媽操過心,每天早上她都會準時自己起床,然後叫妹妹惟筠也起床,帶她去刷牙洗臉後,幫她穿好衣服、背好書包,兩人開開心心的手牽手去上學,沒有一天例外。
即使出社會後到「戚氏」上班,她永遠都是拿全勤獎金的那個,自然也沒有遲到的紀錄,怎麼今天她的生理時鐘會產生誤差,讓她一覺睡到九點多?!
簡直有損她的名節!
一把拉開房門,她急著衝進浴室,卻發現妹妹惟筠悠閒的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她眉心一蹙,沒忘記妹妹昨晚臨睡前說今天第一堂有課。
「小筠,你怎麼還沒去上課?你第一堂有課不是嗎?」由於惟筠的性格較為閒散,她總是像只老母雞在她身邊盯前跟後。
輕鬆自在的看著姊姊衝進浴室不久又衝出來,惟筠不由得搖了搖頭——日子幹麼過得這麼匆忙呢?姊不累,看在她這個做妹妹的眼裡可累斃了。
「快啊!你還坐在那邊幹麼?」一邊穿鞋,一邊還伸手抓自己的皮包,惟蓁急得像火燒屁股,而惟筠竟還像個沒事人似的不動如山,教她心頭燒起熊熊火焰,炮火全開準備開罵。「動作快一點啊你!讓你來台北唸書不是讓你來混的,你……」
「今天是周休耶姊。」涼涼的潑她一盆冷水,惟筠心裡泛起一小丁點的罪惡感。
昨晚為了「逃離現場」,也為了不耽誤姊姊電話約會的時間,她隨口掰了個理由,直到早上整理功課時,才懊惱的發現今天是周休,卻也沒了睡回籠覺的興致,索性起床看電視,也才有幸見到一向嚴謹的姊姊失控的一面。
姊八成是讓她昨晚撒的謊給誤導了,可憐喏∼∼
「啊?」葉惟蓁正想把「你功課敢給我出問題,我就將你趕回鄉下」的終極威脅搬出來用,沒想到讓妹妹這麼兜頭一潑,全身火氣急速凍結。「你是說……今天放假?」她略顯呆滯的輕問。
「是啊,我糊塗得忘了日子過到哪天了,怎麼姊你也忘了呢?」惟筠故意長吁短歎的自責起來,順道還皮癢的藉機調她一侃。
「放假……」感覺全身的力氣被抽光了似的,惟蓁陡地放鬆了下來,雙腿發軟的扶著鞋櫃。「你確定今天真的是周休?」
「對啊!」狐疑的睞了她一眼,惟筠開始感到不安。「我發誓我沒騙你,今天真的放假。」
完了完了,姊姊一定是工作壓力太大,才會連什麼時候放假都忘了,改天她一定得找個機會跟毓剛哥抗議。
雖然姊「耐操擱凍固」,可她畢竟是毓剛哥的女朋友嘛,哪有人這樣「操免驚ㄟ」,真是太隨便了!
「還好,還好……」惟蓁總算安心了。
她依舊能維持她「全勤女王」的頭銜,保住她光榮輝煌的歷史紀錄,算是祖上積德有保佑呵∼∼
「怎麼了姊?你昨晚沒睡好嗎?」見她軟趴趴的模樣,惟筠再度被心裡那股罪惡感刺了下。「還是你想吃什麼早餐?我去買。」
葉惟蓁虛軟一笑,乏力的走到沙發坐下。「沒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說,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天地良心喔!我哪敢對你打什麼鬼主意?」惟筠差點沒指天誓日了。她住在台北,吃的住的可是全靠老姊打點,三不五時還會找姊擋個鋃,當作「生活娛樂費」使用,她哪敢對姊有任何不敬?!
「沒有嗎?那昨天是誰告訴毓剛學長,媽急著看我的男朋友?」既然不用上班,她就有很多時間可以跟妹妹「談心」,她們姊妹倆也很久沒單獨坐下來聊了。
搔搔頭皮,惟筠笑得超級尷尬。「嘿嘿,就媽真的很急嘛……」她實話實說,可為什麼腳底一直冷起來?
她知道姊很疼她,更知道姊發起脾氣來也會拗得嚇死人。
小時候,有一次她不小心弄壞了姊姊心愛的娃娃,她嚇壞了,趕緊藏到自己床底下不讓姊姊發現,無論姊姊怎麼問她都不敢承認;後來很不幸的,還是讓姊在她的床底下找到那個壞掉的娃娃。
當時姊姊並沒有開口責備她,也沒有大哭大鬧,只是安靜的抱著那個壞娃娃走開。
她原以為那件事就這麼落幕了,可惜事實上並沒有!
而且在那天之後的半個月裡,更是她所經歷過最難熬的日子——姊姊雖然還是是準時叫她起床,但姊不再帶她去刷牙,也不幫她穿衣服,每每自己準備好就出門,也不再牽她的手一起走,放任她在後頭追趕,即使跌倒了,姊也不曾回頭攙扶她。
沒錯,姊姊的報復就是對她冷淡,冷到冰點!可一向依賴姊姊的她,怎能忍受被如此對待?最後她哭著向姊姊道歉,哭了好久好久,姊姊才摸摸她的頭,露出半個月來第一個溫暖的笑容……
因此直至現在,她再大膽也不敢妄想惹惱姊姊,因為那不是她所能承受的下場,嘗過一次就終生難忘。
「你又不是媽,怎麼知道媽很急?」這種事急有用嗎?媽也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