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陽光晴子
這一天，史琳達一直留到傍晚才回家，韓江雪一人看看樓上再看看樓下。全部都乾淨到不行了，她要做什麼呢？打掃工作免了，煮飯嗎？
不行，她昨晚已經虐待過顏煦的胃，那她到底要做什麼？
他快回來了。她在屋裡看來看去，最後還是回到房間，抱著她最愛的抱枕看電視，她靠著抱枕聞著熟悉的味道，嘴角微微揚起笑意。
沒想到她抱著顏煦也能睡著。
姊姊們常常開玩笑，以後這個抱枕要當她的嫁妝，大姊更是說了，要未來的妹夫開價來贖回，不然，新娘子晚上可睡不著覺……
「姊姊……」她眼眶又紅了，「我好想你們。」她喃喃低語，眼淚又開始掉，哭累了，她闔上眼睛，再次墜入夢鄉。
半個小時後，顏煦開車回來，還帶了兩個餐廳的飯盒。
他相信以韓江雪的廚藝，她應該不會再嘗試做第二頓晚餐了。
只是怎麼這麼安靜？他直接走進她的房間，看到她又抱著那個似曾相識的舊抱枕躺在床上熟睡，他輕聲的走近她，竟看到她的眼角掛著淚痕。
什麼事讓她傷心落淚？！他好捨不得，輕輕的拭去她的淚。
溫柔的喚著，「江雪，江雪，起來，先吃個飯再睡。」
「嗯，二姊……再五分鐘嘛。」她呢喃了一句。
「江雪？」他的聲音像女人嗎？
「大姊，再一分鐘就好。」她閉著眼睛繼續討價還價。
「我沒想到韓江雪是只賴床的小懶豬。」
這一次，他低沉帶著笑意的嗓音，終於進入韓江雪仍然混沌未醒的腦袋裡，她眼睛倏地一張，在看到顏煦那張英俊的臉龐時，嚇得急忙坐起身。
「對不起，我睡著了？我不知道要做什麼，我找了琳達來，然後，她回家，我沒事做，所以又踱進來，沒想到又睡著了……」
他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她雙頰睡得紅通通的，髮絲凌亂，但一張嘴嘰嘰喳喳的解釋著，那模樣好可愛。
韓江雪咬著下唇，一張臉更為酡紅。
「出來吃飯。」他先行出去，讓她整理一下自己。
她沮喪的垮著肩膀。怎麼老是在他面前出糗！
這一晚，兩人一起吃著餐盒，顏煦說有事要忙就先回房了，她又呆呆的回到房間。好無聊喔，她這樣有點像白吃白喝白住耶，對了，他不是說有事要忙？
她眼睛一亮，很快的走到他房間門口，輕聲的敲門。
「請進。」
她開門走進去，笑笑的看著他。「我想幫你的忙。」
「不用了。」
「拜託嘛，我今天什麼事也沒做，我很愧疚的。」她雙手合十的向他請求。
顏煦拗不過她，微微一笑，將從飯店拿回來的人員考績資料交到她手上，請她幫忙登記及分類。韓江雪邊寫邊問問題，他也不厭其煩的告訴她，這將會影響到年終獎金及紅利分配，甚至人事陞遷……
這些工作他一向是在飯店完成的，但一想到只有她在家裡，他居然待不住的奔回來。
一邊做事一邊望著她愛笑的眼睛，這些單調的數據再也不單調，他的心情更是好得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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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接下來的日子，顏煦常常感到一種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頭疼與無奈。
基本上，韓江雪並不適合當個管家或傭人，以家務來說，她只會愈整理愈亂，顧前不顧後，例如客廳整理乾淨了，浴室卻弄髒了，房間整理好了，一大堆東西卻又是堆到客廳去。
用洗衣機洗衣很簡單，但她晾衣服的功力跟她的廚藝一樣「好」！為了不讓他一個堂堂的飯店人事經理穿著皺皺的衣服去上班，她還學用熨斗，但也因此，他的襯衫都多了好幾個洞，不得不全更新外，還得小心屋子不會讓她給燒了。
「我想，我還是請鐘點傭人來幫忙吧。」這一晚，他還是下定決心告訴她這個決定，因為他不忍心再看到她挫敗而沮喪的小臉。
韓江雪難過的看著他。「那我得搬出去了？」
他搖頭。「不用。」
「不行，我不能在這兒白吃白住。」
雖然，這段日子她覺得自己跟廢人也沒兩樣，高材生又如何？連燙個衣服也不會！
「飯店裡有些資料很繁雜，整理很費時，所以我想我每天拿一些回來，你就幫我整理一些文書，如何？」他知道得顧及她的自尊。
她眼睛瞬間一亮。「那我去飯店上班不是更好？我可以幫你更多。」
顏煦面有難色。
「你是擔心那裡的人知道我們一起上下班？還是你有喜歡的女孩，跟我進出會讓她誤——」
「不是的！而是……」他該怎麼說？杜秘書那個大嘴巴，將他有老婆的事傳遍整個飯店集團，就連住在美國，一、兩年才會回台灣一次的父親也得到消息打電話來問他「小嫂子」的事。
他不得不跟父親解釋來龍去脈，幸好父親也能諒解。
至於對公司的人，他並沒有多加解釋，因為他認為江雪跟他們不會再有交集，時間一久，也就不會有人再談論，而事實也是如此，但如果她再次出現在飯店會如何？
韓江雪很認真的等著他說後續的話，沒想到他卻陷入沉思。
「顏煦，你話還沒說完，而是什麼？」
他凝睇著這張美麗的容顏，只好將剛剛所想的話一一跟她說了。
「原來你是擔心我出現在飯店，大家都知道我是『小嫂子』，你很困擾。」她有點兒難過。
「不是，我是怕造成你的困擾，因為我們並不是——」
「我不介意啊！」話一說完，她就想找個地洞鑽下去，羞慚的忙解釋，「呃，我是說別人說他們的，反正我又不會少塊肉，而且我們住在一起，這樣不是更不會有人說閒話？」
「事情沒那麼簡單，我父親他……」他頓了一下，還是說了，「他是飯店集團的負責人，他很傳統的，觀念守舊，如果我們住在一起又一起工作的消息傳到他耳中，」顏煦搖搖頭，「他一定會要我對你負責的，也就是娶你。」
「什麼？！」韓江雪大驚失色。她沒想麼多，但她更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是飯店集團的少東。
「我當然可以再跟父親解釋，但是，我想他會覺得那只是推托之詞，也許會生氣——」顏煦突地住了口，那雙深不可見的黑眸沉澱著一抹凝重，「其實，我十歲以前，都是在育幼院長大的。」
她一愣，一臉驚訝。
「在我十歲那年，父親在醫院巧遇母親，當時我母親已病入膏肓，她要他到育幼院領養他從未知道的親生子，而那也是我母親最後的遺願。」
韓江雪伸出手握住他的，想給他一點溫暖，因為他的神情看來好傷感。
顏煦回握住她的手，牽強一笑，「她是很安詳的走的，因為隱藏了生子的事，我父親卻能適時的出現，她很感激上蒼給她最後一次的機會。」
「我想顏伯父……呃，就是你父親，一定也很感激上蒼的。」她是真的這麼想的。
「嗯，」他笑了，「不過，我父親不姓顏，他姓郭。」
她不明白。「那你——」
「這是我的堅持，母親只有我一個親人，我從小就跟她姓顏，她離開人世後，若我又不姓顏，感覺上她好像從不曾在這個世界存在過……」
韓江雪的眼眶微微泛起淚光。他好有心啊！「你父親不生氣嗎？」
他搖頭。「我父親也贊同，他說這樣母親就一直存在我們心中，我們是一家三口，沒有人會遺忘她。」
她好感動，好棒的父親啊，怎麼跟她的差那麼多？！
「相形之下，你的郭爸爸好好喔，我那個郭爸……算了，他根本配不上『爸爸』這兩個字。」
「你父親也姓郭？」
「我們不要提他好不好，你繼續說你的故事嘛，你有了父親之後，生活一定大不同了吧。」
顏煦點了點頭。因為突然有了父親，很想得到認定跟讚賞，所以他很努力的讀書，畢業後也很努力的工作，父親是個很低調的人，即使連鎖飯店一家家的開，負責人卻是他的名字。
他很清楚這是父親對他的期待，所以，基於管理是管理眾人的事，因此，他先在人事部磨練，從基層做起，一路爬到經理的位置，他這個少東可是一點特權都沒有。
他靜靜的看著她。「因為還沒爬到父親所期望的位置上，因此，在男女的感情上，我也一直很——」
「我懂了。」韓江雪咬著下唇，困窘的打斷他的話，「我不會去飯店工作，你就拿回來，我會幫你整理的。」他不願談感情，當然也不想娶老婆啊。
說白了，她就是一個麻煩，所以他才不願讓她去飯店工作！
眼眶裡盈聚著淚水，她低頭的站起身，就要從他的房間離開。
顏煦一手拉住她的手。「江雪——」
「我想，我還是離開好了。」她越想越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