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段小樓
「不認識?」
哼,好個祖孫倆,雙簧唱得還真是不錯,一搭一唱,演得真是精湛極了!
這時,大山從廚房裡頭走了出來。
「吃飯了……」天生的直覺讓大山覺得站在爺爺和妹妹面前這個男人具有強烈危險性,於是他很快跑上前去,如一頭雄獅般,護在兩人面前。「你要幹麼?」
夏佩濤看著這粗壯有型的男子正緊握著拳頭,從他壯碩的臂膀和鼓鼓漲高的太陽穴,立即斷定對方也是個拳腳功夫了得的傢伙,雖然他並不是沒有打贏他的把握,但強龍不壓地頭蛇,而且不到最後關頭,他一向不贊成用武力來解決事情。
「沒事了。」
夏佩濤微微頷首,最後將目光盯在鈕小奔身上,神情就像是獵豹在看著一隻小羚羊,危險地透露出警告訊息。
只要妳是我要找的人,就絕對別想跑出我的手掌心。
轉身,撐傘,他環視四周,在稍微緩和的雨勢中,看到對街一塊醒目的招牌──
愛愛大旅社。
第二章
好日子真的過完了!
一旦夏佩濤找上門,就表示今後將永無寧日,除非將寶物乖乖奉上,否則他定不會就此罷休。
三人圍著小餐桌,想著夏佩濤下一步的動作。
他不可能只跟他們要回翡翠西瓜,因為九龍玉杯本來就是他的囊中物,是他該從杜原手中贏過來的,沒理由只讓他們交出一樣就摸摸鼻子走人,人性如此,夏佩濤當然不會是個例外。
從他走進愛愛姨的愛愛大旅社後,鈕家爺孫三人,就知道要面臨長期抗戰的命運。
夏佩濤這個人一向神秘,對三人來說,除了知道他叫夏佩濤,在台北經營一家規模還算不小的骨董店外,其它的便一無所知。
儘管他自稱是平凡的骨董商,可對於鈕家爺孫三人來說,當他們親眼見到他的那一刻,都曉得這傢伙絕非池中之物,他五官剛毅,雙目炯炯,最特別的是全身散發著一種震懾人心的氣息,只要他一靠過來,呼吸就會自動雜亂無章。
「這小子絕對不只是個骨董商而已,以他的年齡、背景,不可能擁有得了翡翠西瓜,這件寶物是慈禧太后的陪葬品,當年被軍閥盜出後,為了怕清室後裔追究,便拿了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賄賂當時最有權勢的統治者,以保全自身性命。」鈕辰生啜飲一口熱茶,下了這樣的結論。「依我看,他肯定是大有來頭。」
「管他大有來頭還是小有來頭,反正這兩樣寶物如今在我們手上,就表示他技不如人,哪有歸還的道理?」鈕小奔擰著小鼻頭,不服氣的揚揚下巴。「爺,咱們也不是那麼好惹的,就算要動起手,有我和山哥在,他絕對佔不到半點便宜。」
得意的眸子轉呀轉的,她和哥哥兩人從小在爺爺的訓練下,都習得一身好武藝,還有一些些奇門遁甲術,她就不信夏佩濤真有過人本事,能在她和山哥的勢力範圍下將兩樣寶物奪走。
「山哥,你說是不是?」
大山只是摸摸她的頭,並未答腔。這小妹是他從小就疼在心坎裡的,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會相挺到底。
兄妹倆有志一同,以他們的身手,就算一群流氓通通撲上來,相信他們也能兩三下就將他們打倒在地,讓他們學狗一樣爬著逃命。
只是相較於兩兄妹樂觀的態度,鈕辰生卻是緊鎖眉峰。以他閱人無數,從大陸一路輾轉來台灣的經歷,什麼樣的高手他沒見過,這次碰到夏佩濤,他也只能暗自祈禱,若會危害到大山兄妹倆,最壞的打算,也只有將寶物拱手讓人了。
「爺爺,你別愁眉苦臉的嘛,有我和哥哥在你不要怕,如果他做得太過份,我不會給他好日子的。」挾起一塊醬爆肉放進鈕辰生碗裡。「爺,這可是你最喜歡的醬爆肉,你再不吃,我可要吃光嘍!」
看這對兄妹一派天真,完全不瞭解夏佩濤這顆不定時炸彈現在就住在他們對面的愛愛大旅社裡,今後他們的一舉一動就必須要小心謹慎,要是被他給看出他們真正身份,那再麻煩不過了。
晚餐過後,將碗筷清洗乾淨,鈕小奔一如往常般上了二樓臥房,接著她會先洗澡,然後再拿出爺爺從大陸帶過來的宮廷秘方加以研究,等到理論性的部份看完,再到廚房去,拿出所有食材,自己慢慢烹煮,如有不懂的再去請教哥哥。
她希望將來有天能開家全世界都沒有的清廷皇室料理,這是她遠大的理想,而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辦得到。
走在老舊的公寓樓梯上,她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他們家人都喜歡這種樂天知命的生活,不管有錢沒錢,都不會賣了國寶去享受奢華的日子,再說,這條小街人情味濃厚,住在這裡,他們很心滿意足。
回到房間,她快速地脫掉上衣。一整天下來,那種黏黏膩膩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唯有洗完澡後香噴噴的味道,才會讓她全身的毛細孔都活過來。
就在她正要解開咪咪罩時,一個轉頭便看見窗簾沒拉好,從簾縫中的那條小空隙,赫然發現她在對面的愛愛旅社窗口,居然就這樣直挺挺地站著一個人。
「啊∼∼」
她趕緊衝上前去將窗簾拉上,雖然天色昏暗,路燈淒迷,但從愛愛大旅社那塊招牌上的亮晃晃霓虹燈管下,她絕對能判斷出,站在窗戶邊的那個人正是夏佩濤沒錯。
這個死色鬼!真是下流到不行,他究竟在那裡躲了多久,不要臉不要臉不要臉!看他長得人模人樣,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沒品沒水準的偷窺狂!
咦?不對呀,他如何知道這就是她的房間?應該沒那麼無聊會去問愛愛姨吧,那麼……他是亂槍打鳥,不小心窺中的嘍?真糟糕,哪間房間不去住,幹麼偏偏住正對她臥房的那間呢?
從窗簾縫中,她伸出頭朝對面望去,只見他把窗簾拉開,好像一點也不怕人看,不過他還是穿著那套全黑西裝,也沒啥養眼鏡頭就是,真是的,穿得如此時尚高雅,完全和愛愛姨那種廉價旅社格格不入嘛!
只是這些完全都不重要,她想知道的是,他究竟在那站了多久?還有,他到底還要看多久,都不用吃飯不用洗澡不用做別的事嗎?還有……就是他那張臉怎麼可以臭成那樣,是不是曾經顏面失調過,臉上肌肉才失去調節表情的作用……
好,反正爺爺還在洗澡,她閒著也是閒著,乾脆就來做個實驗,看他的臉是不是真的只有一號表情。
拿起寬大T恤穿上,然後,她也跟他一樣,將窗簾朝兩邊拉到底。
要看大家就一起看個夠,誰怕誰呀!
她開始作鬼臉,一下子弄豬鼻子,一下子皺起鼻子伸出舌頭,一下子又拉下眼瞼裝成鬼樣,這些動作讓一向冷靜自持的夏佩濤完全看傻了眼。
天啊,他徹底被眼前的女人打敗,不敢相信她就是那個在他眼前竊走兩件國寶的女人。
看她逗趣的模樣,他整個思緒難得被搞亂,一向最能克制住自己情緒與情感的他,竟然被這丫頭給逗笑了……
不管她的鬼臉做得有多滑稽,她精雕細琢的外貌就像一幅大師級的名畫般懾人心魂,削短打薄的俏麗短髮配上那運動型的修長身材,一點也不因做個鬼臉而被醜化。她活力十足,明亮動人,要不是當初她在當發牌員時刻意扮丑,絕對能在第一眼就抓住他的目光。
儘管她不是那種第一眼就會讓人目眩神迷的女孩,但在看了幾次後,他發現到這個渾身洋溢青春氣息的女孩,真是越看越賞心悅目。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笑靨,薄唇上微揚的嘴角,竟勾勒出一張好看絕倫的迷人笑臉。
「呵呵,笑了,我還以為你是蠟像……」話說到一半,鈕小奔的雙眼就像被對方用勾子勾住似的,移也移不開。
其實他笑起來還挺好看的,雖然夜晚光線不是那麼明顯,但旅社的霓虹招牌就像是幫他的臉打上蘋果光,說真格的,他笑起來的樣子,真是迷人得要命……
「小奔……」
怔忡間,她全然沒聽見爺爺的叫喚。
「小奔!」
她嚇了一跳,趕緊回神。
「爺爺,什麼事?」
「我洗好了,換妳洗了!」
「好,我馬上來。」
好像做了壞事的小孩,在轉身時她還不小心抖了一下,看在鈕辰生眼中,不免感到疑惑。
「妳……沒事吧?」
她尷尬的笑笑,搖著頭。「沒有,我沒事的。」
「那趕快去洗吧!」
爺爺一走,她才吁了一口氣。
還好,要是讓爺爺看到她在做那些無聊的動作,不被他罵死才怪。
只是當她再回頭時,已經不見夏佩濤的蹤影。
他怎麼像陣煙似的,一下子就消失不見?
奇怪了,不見就不見,他想做什麼是他的事,她管那麼多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