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水珺
楔子
轟轟轟……爆炸的聲響震破了大地的一片寧靜,洛子健一雙深邃的眸子不含任何情緒地望這眼前的那片火海,彷彿此刻在他眼前展現的,不是人間煉獄,而是一出看來沒啥新意的電影似的。
他眼睜睜看著滿頭是血的人在不遠處倒下,可卻依然無動於衷,只是靜靜的看著、瞧著,平靜的臉上沒有泛起一絲絲的不忍。
突然,啪地一聲,一記鐵掌搭上了他的肩頭,幾乎是不曾猶豫的,在那手掌觸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的手立時翻轉,擒住了來人的手腕,完全不管身後那個手搭上他的肩頭的男人,是個身高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壯漢,他熟練的將手腕翻轉,然後,砰的一聲巨響和哀號隨之而起。
「老大,你一定得要像個處女一樣,這麼碰不得嗎?」被這麼硬生生的摔到地上,江翻雲強忍著自己受損的自尊心,忍不住邊哀號邊抱怨道。
「呵……誰叫你沒事愛亂碰,你明知老大是生人勿近的。」眼見兄長吃癟,站在旁邊的江覆雨忍不住幸災樂禍的說道,顯然在他的心中,完全沒有一點點兄弟之間的情義。
「可是……」氣死人了!
躺在地上的江翻雲怒瞪了江覆雨一眼,然後俐落的自地上翻身而起,他那隱含憤怒的眸光才一落到洛子健的身上,就忍不住連珠炮似地抱怨道:「老大,你明知這個時候除了我們之外,也不會有人近你的身,你幹嘛每次都出手那麼狠啊?」
淡淡地掃了江翻雲一眼,洛子健也懶得為自己的行為多作解釋。
其實那不過是一種下意識的自我防衛動作,在搶林彈雨中穿梭久了,自然而然習慣這樣不與人親近的自我保護。
也不知怎地,鎖著江翻雲那極度不平衡的眼神,突然一股疲憊感打從心底冒了出來。
他的眼光淡掃依然熊熊的火光,再掃過翻雲、覆雨兩兄弟,然後又鎖上了那個以眼神直勾勾地望著他的程音。
當洛子健在程音的眸光中,再次瞧見那清晰得幾乎讓人無法忽略的傾慕時,他的心中頓時作下了一個決定。
那是一個他打自踏入傭兵界,繼而成為業界的第一把高手到現在,從來不曾有過的念頭。
他想……也該是時候了吧!
古人不是說得好嗎?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呵……
第一章
青山綠水繚繞,透過車窗望著外頭那令人心曠神怡的藍天綠樹,忍不住一個衝動竄上了心頭,洛子健也顧不得自個兒的車速正處於飛馳的狀態,腳底煞車一踩。
吱地一聲,刺耳的輪胎磨地聲,在山谷間竄起。
洛子健完全不顧什麼交通安全,大剌剌且任性的將車子就這麼停在寬闊馬路的正中央,車門一開,他頎長健壯的身子,便從車子裡頭竄了出來。
像是迫不及待似的,連車門也來不及關,就快步的走到了崖邊,微瞇的眸子筆直的凝著眼前的美景。
深深地吸了口氣,洛子健雙手環胸,瞧著崖底下那一朵朵洶湧地在黑色巨石上激起的白色浪花,著迷似的瞇起了眼。
雖然他也算是半個台灣人,可他之所以會選擇這個蕞爾小島,完全是因為它夠小,小得幾乎在世界地圖上找不到任何的蹤跡。
既然它夠小,那麼他的那些煩人卻又精明的手下,應該一時半刻也想不到他會藏身在這個小地方,他自然便能好好的度個小假,完全不用去理會那些惱人的凡塵俗事。
但他沒想到的是,當他一踏上了台灣這塊土地,便深深的被眼前這些堪稱鬼斧神工的景致給迷住了。
一輛車、一個人,他在台灣這塊土地上走走停停,用一種幾近尋覓的方式,膜拜著這塊純樸的土地。
看著眼前的白浪滔滔,洛子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任那帶著鹹味的氣息,筆直竄進他的鼻端,正當他準備回身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了砰地一聲巨響。
不到一秒的時間,洛子健原本放鬆的身軀倏地變得緊繃,他猛地回身,右手已經下意識的往腰際摸去。
當那黑亮亮的搶身被他握在手心,洛子健那宛若豹眼般犀利的眼神,也開始快速的搜尋著敵人的所在。
但,不瞧還好,一瞧,洛子健簡直是傻了眼。
一輛大車就停在路中央,若要說是別的轎車因為煞車不及所以撞了上去,他也就認了,可是……一輛腳踏車的車速能有多快?竟然還能硬生生地撞上他的車,這個騎車的女人難不成是個白癡?
這樣沒好氣的想法剛自他的腦海中穿過,他那向來靈敏的耳際便竄進了一個女人的嘀嘀咕咕。
「咦?怎麼有輛車停在馬路中間呢?」花新願揉著頭上因為方纔的意外而撞出來的腫塊,嘴裡喃喃不解的自問道。
忍不住,她抬頭掃了掃四周,還來不及讚歎站在崖邊那個身影,是多麼的昂藏宛若天神,她就被自己腦海裡竄過的念頭,給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幾乎是用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地上跳了起來,她甚至完全沒有感受到腳踝處正傳來陣陣刺痛,只是努力的邁開步伐,一步、兩步、三步的向前奔去……
當兩人之間的距離愈縮愈短,洛子健原本因為方纔的意外而緊皺的眉頭,又忍不住地往中間兜攏了些。
這白癡女人是在幹嘛?
緊抿的唇角微微的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他的手自腰間的搶移到了置於臀後的皮夾子。
懶得同那女人多說一句,洛子健乾脆俐落的掏出了皮夾,隨意的抽出了厚厚的一疊鈔票等待著。
「先生……」
花新願匆匆的疾步走至洛子健的身前,氣喘吁吁的才要開口,誰知突然間,一大疊的鈔票被遞至她的眼前。
雖然從小在孤兒院裡長大,可花新願到底也不是沒見過錢,她望著那一疊令她咋舌的鈔票,忍不住吐了吐舌頭,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這個男人已經準備把他身上的錢全都施捨光,反正等他以後到了那邊也就用不著了。
「給妳,走開!」多言簡意賅的幾個字,充分的顯示了洛子健懶得理會她的意念,可問題是,看在新願的眼底,又是另一種的解釋了。
他要她走開,應該是希望自己不要打擾他,可是,怎麼能不打擾呢?
編貝般的齒猶豫地崁進了新願小巧卻豐潤的唇,讓那原本紅潤的唇泛起了一絲的白。
她的膽子向來小的可憐,以往要是碰著這種雖稱不上是兇神惡煞,但卻也渾身散發著冷意的男人,她絕對會退避三舍,跑比飛的還快。
可問題是,他擺明了厭世,難道她真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上絕路不管嗎?
這種事,她做不到!
鼓足了勇氣,深吸了口氣,花新願盡力地不讓自己單薄的纖軀,在他冷然的眼光中打起顫來。
她上前了一步,倏地伸手緊緊地握住了洛子健的手,然後急切地說道:「先生,生命誠可貴,我是不知道你遇上了什麼麻煩,可是既然有勇氣尋死,又怎可能沒有勇氣活下去呢?」
儘管已經被瞪得背脊寒顫直打,她仍是叨叨絮絮地說著,一雙小手更是緊緊地纏著洛子健的大手,怎麼也不肯放,那小心翼翼的緊張模樣,活像是她一鬆手,洛子健便會跌入身後的萬丈深淵似的。
她……是個瘋子嗎?
聽著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女人的話,這個念頭率先的竄入了洛子健的腦海裡,但當他望著她那清澄得沒有任何一絲雜質的眸子時,清楚的在她的眼中瞧見了擔心。
那樣的擔心對於一個陌生人來說,太過的直接與令人不解,原本已經竄至舌尖的低咒倏地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情緒。
「真的,別尋死!自殺的人死後是得下地獄,而且得不到上帝的救贖的,你……」沒有察覺洛子健審視的目光,花新願兀自讓自己的唇快速的開合著。
「我沒有要自殺!」在她的叨唸中,洛子健字字清晰的說道,可他的話卻沒有能竄入新願焦急的腦子中。
「如果你真的有什麼困難不能解決,要不,你說出來,我或許能幫上一些忙。」
那種急切是那麼的真切,可卻沒讓洛子健有半點的動容。
愚蠢、天真又白癡,是他對這個女人唯一的觀感,他用力的甩開了她的手,然後楊高音量吼道:「我沒有要自殺,我是在看風景,妳……」
他的話竄入花新願的耳際,她喃喃地重複著,原本佈滿焦急和慌亂的腦海中,倏地爆開了一聲巨響。
「你沒有要尋短!?」
「沒有!」
天啊!她究竟開了什麼樣的笑話啊?
認知清楚了,原本為了救人一命所爆發的勇氣,也跟著在轉瞬間宛若破了口子的氣球般,消逝無蹤,原本極端怯懦的性子,在她纖細的身軀內抬了頭。
「呃……對……對……不……起!」花新願漲紅了自己巴掌大的臉蛋,她甚至連抬頭瞧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