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金城卷

第19頁 文 / 湛露

    金城靈朗聲笑著,同時銳利的目光如劍一般掃向默默,將她看得心頭發毛。

    「先給你家公主把衣服穿好。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辦,一會兒再來找你。」

    令狐清清狼狽地跌坐回床內,啞啞地自言自語,「這下子我真的沒有臉回聖朝了。」

    「你、你還想回聖朝嗎?」默默說,「我覺得……那個金城王好像真的挺喜歡你,或者你就留在這異,也不是什麼不可以的。」

    「別胡說。」她低聲喝斥,「你知道我們為什麼來這裡,我怎麼可能留在這裡一輩子。早晚有一天我的身份要被拆穿的,你以為金城國會容忍這麼大的侮辱嗎?讓一個聖朝的宮女做他們高貴的王后。」

    「如果金城靈不在乎,其實其他人也未必能反對什麼。」默默很認真地分析,「而且金城靈的眼神很奇特,顯然知道你是假的,但是居然娶了你,也許,他真的沒有惡意。」

    他沒有惡意?

    咀嚼著默默的這句話,令狐清清的心緒很亂。

    聖朝的事情,金城國的事情,金城靈的事情,白雪狐裘的事情……所有的種種,如山一樣壓在她身上,如同包縛的繭,讓她掙脫不開,無法逃避。

    她真的很累,不想再和誰玩勾心鬥角的遊戲了。

    「清清姊,先不想那些事情了,吃點東西吧!你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呢。」默默端過來一個托盤,卻對著她忽然笑起來,「你的頭髮好亂。」

    「那還是先梳頭吧。」真不敢想自己剛才這副蓬頭垢面的樣子看在金城靈的眼中,會被他在心裡笑成什麼樣子。

    她有點煩躁地伸手去拔頭上的釵環,一下小心,有支銀釵掉下來,無巧不巧地掉進湯碗裡。

    「哎呀……」默默輕呼一聲,急忙把銀釵拿出來,「這個湯不能喝了。」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什麼胃口。」令狐清清的喉頭陡然哽咽住,死死盯著那支握在默默手裡的銀釵。

    「怎麼了?」默默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她卻一把拉過默默的手,顫聲說:「你看,這支銀釵的顏色,是不是變了?」

    默默這才把視線調向銀釵,一看之下也情不自禁地驚呼出來,「銀釵、銀釵黑了?!」

    她盯著湯碗,一字一頓的顫聲道:「這湯有毒。」

    「什麼?!」默默嚇得跳起來,手足無措地說:「這湯、這湯可是御膳房剛剛送過來的。」

    「嗯,有人想我死。」令狐清清想起那個至今還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我知道是誰下的毒。」

    「是誰?該不是金城靈吧?」默默的大腦已完全混亂。

    令狐清清卻被她的這句話劈開了剛才還纏攪如麻的心。金城靈?金城靈當然不會是下毒的人,但是、但是……

    她驀然衝了出去,默默在後頭驚喊,「你的頭髮,你的衣服!」

    管不了這麼多了,什麼都來不及在乎了,她現在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如果御膳房可以輕易被人下毒,那麼金城靈今天的早點會不會也被人下了毒?

    她奔跑著,從未如此失態,如此的驚慌失措,一路上多少宮女、侍衛用震驚的眼神看她,她全沒看見。

    她只是拉住每一個能拉住的人,焦急地問;「王呢?知道王在哪裡嗎?」

    「王、王應該在後山金耀亭。」

    「怎麼走?怎麼去那裡?」

    她的手勁非常大,把那名宮女的手腕都捏紫了,但是那名宮女被她瘋狂的眼神震懾住,也忘記喊疼,只是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帶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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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城靈的確在金耀亭。他坐在亭中,很悠閒地在和什麼人說話,當他看到筆直朝自己衝過來的令狐清清時,眼睛都直了。

    「你怎麼這個樣子就跑來了?」他像是震驚,又像是想笑。

    令狐清清顧下上解釋,就一巴掌打掉了他手中的茶杯。

    茶水潑了金城靈一身,他霍然起身,「你幹什麼?」

    「有人要害你。」她無畏的直視著他。

    他的眉梢動了動,但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吃驚,「你怎麼知道?」

    「我見過那個要害你的人。」這個時候她不想再隱瞞了。「就在西宮門,是一個黑衣人,會鬼影無聲,還點住金來福。」

    「你怎麼知道他要害我?」

    「因為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金城靈凝望她片刻,忽然哈哈笑著問坐在旁邊的人,「姊夫,西宮門是你的管轄所在吧?你知道有這麼一個厲害的人曾經來過王宮嗎?」

    令狐清清這才注意到原來坐在旁邊的竟然是鷹問天。他始終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裡喝茶,聽他們說話,此時被金城靈問道,才抬起眼皮,冷冷地看著她,簡潔地回答,「沒有。」

    她回望著他。「鷹將軍雖然為國盡心盡力,但是宮內的各個角落不見得都能照顧到。」

    他臉色陡變,「你的意思是說,我鷹問天無能,連有刺客闖入王宮,點穴制伏我的屬下我都不知道?」

    金城靈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姊夫不要動怒,刺客之事我可以做一半的證人,因為的確有人曾經將那個小兵點穴,是我親手解的穴。而且,」他對令狐清清勾了勾手指,「過來。」

    她走近幾步,金城靈將她拽到自己身旁,笑對鷹問天說:「如今她可不是一般人,而是我的新婦,也是金城國的王后,對她說話要客氣一些,不要『你』啊『你』的沒規矩。」

    「是,臣知道錯了,任憑王責罰。」鷹問天不悅地拱了拱手,顯然不服氣。

    金城靈揚了揚手,「好了,那些人的安置就照我們說的去辦,不好意思,現在我要和我的『愛後』單獨說說悄悄話。」

    他斜睨著懷中的令狐清清,柔聲說:「以後再想見我也不用這麼著急吧,衣冠不整地趵出來,傳出去我這個堂堂金城王可要丟多少臉啊!」

    「你不相信我的話嗎?」令狐清清看他這麼不在乎的模樣,更著急了。

    「我信,我很想信,可是你為什麼要打翻我的茶杯?」金城靈指了指地上的殘汁,「你難道看不出來這杯子有多貴?這可是中土宋朝的官窯,就是中土的皇帝都不見得有我這件如此了不起的珍品,你隨手就給打破。既然已經當了我的王后,怎麼還不知道愛惜東西?」

    她根本沒心情聽他嘮嘮叨叨地胡扯一堆,她剛才已經仔細觀察過了,那杯茶倒是沒有任何被下毒的跡象,但這並不代表金城靈就是安全的。

    「剛才有人在我的湯碗裡下了毒。」她平靜地說出這件事。

    這一次金城靈原本還輕浮不正經的表情,突然凝固住了。

    「真的?」

    「嗯,幸虧我頭上的銀釵掉下來,正好掉到湯碗裡,否則我已經喝下了那碗湯,你也沒機會再取笑我。」

    她感覺到金城靈原本摟著她腰的手忽然一緊,聽到他從牙縫裡進出兩個宇,「混蛋!」

    「你在生氣?」令狐清清的小手摸到他緊蹙的眉心,這回換她笑了,「你不怕生氣會讓人變老變醜嗎?」

    「沒想到他們下手的速度會這麼快。」他根本沒注意她的嘲弄,自言自語著,「是不是對敵人過於仁慈,其實是對自己殘忍?」

    她一愣,不解他的話為何會顯得殺氣騰騰,難道他其實已經知道那個黑衣人是誰了?

    「其實這次是你倒楣。」他語氣已回復些許平淡,「那碗湯本來應該是給我喝的。」

    「什麼?」這下換她愣住了。

    「昨天晚上我已經吩咐了御膳房做湯,不過今天早上我走得早了一些,湯送來的時候我來不及喝,讓他們直接端去給你。想不到他們竟然會在裡面下毒。」

    「誰要毒害你?」她的心都揪起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剛剛還安定下來的心又重新懸起。

    他勾著唇角冷笑,反問她,「為什麼找到白雪狐裘的人會是金來福,那天晚上也是金來福跟著你,後來被點穴,而最後被莫名其妙殺死的也恰恰是他,你想過這其中的關係嗎?」

    令狐清清分析道:「我也覺得奇怪,但是一時間沒有想明白,如果非要找個理由,那就是……金來福早和敵人有勾結。」

    「不錯,夠聰明。」金城靈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不愧是我選中的女人。」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說這種話?」她顯得心事重重,「敵人在暗我們在明,他要想害你,你是怎麼都躲不過的。如果你真的知道那個人是誰,就不要姑息養好,趕快把他抓起來啊!」

    他開心的一笑,「衝著你這一句『我們』,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不讓我的愛後為我操心。」

    令狐清清白他一眼,但是心中因為這句話而變得柔軟如春泥。何時起,為了這個人,她亂了方寸,丟了芳心,交了身體。她已不再是她了,否則不會在發現毒藥的時候,先想到的是他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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