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丫鬟(下)

第14頁 文 / 鄭媛

    他沉眼回視她,眸色幽魅。「我說過,你不來,我就永不知道自己能多愛一個女人。」她面無表情看他。

    「一個男人如果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愛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會成為他的弱點。」他說。

    「我不能有弱點,所以你必須來。」他繼續說。

    「但是你來了,卻有危險,」他再往下說:「明知你有危險,我卻還是不能不讓你來。」

    他的話並不難懂,但織心看著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悲哀。

    「一個男人如果愛一個女人,男人一定知道。」她終於說。

    他看著她,無動於衷。

    她知道他不僅,於是笑了,笑容淒迷。

    「你不明白,只因為,我是你的奴婢。」她淡淡地這麼說。

    這瞬間,他震了一下,彷彿這微不足道的柔語撼動了他。

    「如果,我一直是個遠在天邊的女人,你一定會明白你有多麼想要我,有多麼的喜歡我。」

    她苦澀地接著說。

    他不說話。

    「但我不是,從八歲起,我就已經是你的人。你已習慣我的順從,習慣我的侍候,即便離開,我也只是你的籠中鳥,永遠飛不出你的手掌心。所以,你永遠不能明白,「你到底能多愛一個女人」。」他斂眸,依舊不語。

    該說的,她已說,其他不該問的,她也無心去問。

    然而這個時候,她忽然覺得頭暈眩得厲害。

    「我被下了迷藥?」她霍然想清。

    他沉眼看她。

    「這是為你好,你太倔強。」

    倔強?

    織心又笑了。

    倔強,這是一個多微妙的詞?

    在一個並不愛她的男人面前,她唯一的尊嚴就是倔強。

    「我明白,你不會讓我回北京城。」她淡淡地說。

    雍竣沒有回答。

    「既然如此,那麼就讓我留在紅豆繡莊吧!我不願回到屬於你的芝蘭亭,或者如意軒。」

    她對他說:「直到你想通要如何處置我的那一天,就讓我留在紅豆繡莊。雖然繡莊仍然是一個籠子,但至少,在那個暫時離開你的籠子裡,我可以假裝自己是自在的。」他沉著臉看她。

    看了她很久。

    半晌,他終於這麼回答她:「如你的願。既然你想留下,那麼你就留下。」

    第八章

    紫衣人以為自己的行蹤很隱密。

    他回到盟主所在的茅屋,這茅屋在城郊邊緣,平淡無奇,任何人都可進入,因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像有人在保護她。」紫衣人跟盟主回報。

    「誰?」一男子背對紫衣人問,他身形昂藏,語調沉肅有力。

    「屬下……屬下不知。」「不知?」男子語氣波瀾不驚。

    「是,」紫衣人卻顯得有些驚慌了。

    「那人冒充柳織心,武功不弱,屬下不敢輕犯。」

    「冒充?」男子咧嘴。

    「是女人?」

    「是。」

    男子眼一瞇,忽然縱身高起——「呀!」藏身茅屋外,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綠衣人慘叫一聲。

    「女人!」

    紫衣人叫:「就是她!」

    男子出手殘毒。

    綠衣人胸口已受重擊。

    她踉蹌數步,退靠在一株老榕樹旁,口吐鮮血。

    「女人,」男子喃喃低語,撫摩擊中緣衣人胸口的手掌,似笑,非笑。

    「是女人。」綠衣人看到男子面目,她睜大眼睛。

    兩人照面。

    她看透他眼中的陰殘,他看見她眸中的驚懼。

    沒有機會喘息了!綠衣人以殘餘的一點力氣縱身飛起。她知道,此人的武功絕對在自己之上,甚至不弱於主子,手段卻更殘毒——綠衣人再慘叫。

    男子早已飛起,凌空再予一掌,直中綠衣人背心。

    綠衣人跌落地面前,他又補一掌。

    如貓捉小雞,他逗弄,再逗弄。

    綠衣人掉落地面。

    她狂吐,已滿身鮮血。但此刻如果不走,她一定沒命。

    男子回到地面,目視綠衣女子狼狽逃離,他冷酷的唇揚起一抹噬血的冷笑。獵物太孱弱,他已沒追逐的興趣。

    「盟主,讓屬下追上!」紫衣人陰險地道,他只敢追擊弱兵。

    「不必了!」男子陰柔道,咧嘴。

    「在我手中,她已逃過一次。」

    紫衣人立刻站定,不敢追上,臉帶疑惑。

    「但是,若讓她逃出,您的身份——」

    「無所謂。」

    紫衣人瞪大眼,他不明白。

    男子咧嘴。「她傷的重。輕者,武功全廢;重者,死。」輕描淡寫。

    紫衣人臉上變色,不敢再嘖聲。

    男子問紫衣人:「今夜,孔紅玉親自出手了?」

    「是,今夜孔紅玉已親自出手,狙殺柳織心,卻被這個綠衣的女人所救。」

    男子冷笑。

    「那麼,「他」就快知道我是誰了。」

    紫衣人恍然。如此,那女人縱使有命回去,也已無所謂。

    「孔紅玉出手,為何「他」就會知道盟主您的身份?」他還有不明白。

    男子寒笑,英俊的臉孔籠罩最陰殘的冷酷。

    「「他」讓孔紅玉動手,就為了這個目的。」他陰柔地道。

    紫衣人又不懂了。

    「「他」以柳織心的性命為賭注,讓孔紅玉動手,能知您的身份?」

    「你不明白?」

    「是,屬下愚昧——」

    「孔紅玉出手必失,她將去求誰?」男子低柔地道。

    紫衣人臉色一變。他當然已知道是誰。

    男子低柔地笑起來。「有趣。」卻輕淡地道。

    戰鼓已鳴。

    決戰時刻……

    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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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衣人回到竹屋。

    她身體裡的血,彷彿已流盡。

    「是……是他!」綠衣人掙扎爬行到主子腳邊。

    雍竣蹲下。

    綠衣人附於雍竣耳邊低道,她已滿臉是血。

    「想不到,甚至用不著孔紅玉,他已出面。」得到答案,雍竣站起,寒聲道。一年多前於江南,在暗處砍傷他左臂之人,終於找到。

    此刻,竹屋內彷彿滲入一股寒氣。

    「孔紅玉……逃走……」拼著最後一口氣,綠衣人口吐鮮血道:「柳、柳姑娘……危險……」雍竣出手,點她穴道。

    綠衣人失去意識。

    她傷得太重,眼看武功已廢。

    屋內忽然竄出數人,將重傷的綠衣人帶走,這些人都是芝蘭亭下會眾。

    雍竣仍站在竹屋內。

    黎明已過,白日昇起。

    但很快的,白日將盡,夜色,又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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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夜孔紅五派出的殺手,既殺不了柳織心,她昨夜再出手,就是冒險。

    雖冒險,她仍一試,終於還是落敗。

    於是,現在必須先去見一個人,否則必不能得手。

    這個人在一寒洞冰窖內,接見了孔紅玉。

    「你要什麼?」那人問孔紅玉。

    這是個男人,一個戴面具的男人,他不僅身著紫衣金絲,身上還披金絲甲。男人看起來威風凜凜,舉手投足間有一股懾人的王者之風。

    「屬下要人。」紅衣女人跪在那男人面前,懇切地哀求。

    「人?什麼樣的人?」男子問。

    「能幫助我殺人的人。」

    「能殺人的人不少,但為何要幫助你殺人?」

    「因為屬下要殺的這個女人,與您的利益有關。」

    「與我利益有關的事,我不可能不知道。」

    「屬下明白,但這個女人來到江南是個意外,因為她的出現,如意軒將不能再為我們所控制。」

    「哦?」男人似乎聽出興味。

    「是不能為你所控制?還是不能為我所控制?」孔紅玉臉色微變。

    「這女人活著,如意軒就不能控制。」她的回答已小心許多。

    男人發出一聲冷笑。「是如意軒不能控制?還是「他」不能控制?」

    孔紅玉一凜,她明白,任何事都逃不過主人的心眼。

    「「他」不能控制,如意軒便不能控制。」她技巧地道。

    此時兩人口中所談論的「他」已很明顯,此人即為雍竣貝勒。

    「嗯,這話說得好。」男人終於同意。

    「不過,我若出手助你,恐怕弄巧成拙,這會讓他更不能由我所控制。」

    孔紅玉瞇起眼。她想起紫衣金絲,清楚這其中關鍵——這正是她前來求人,真正的原因。

    紫衣金絲,世上只有一個組織會眾,身著這樣的衣物。

    而一個能指揮身穿紫衣金絲殺手的人,必定是組織內重要人物,這樣的人物身上不僅著紫衣金絲,腰部還特別纏上金絲帶,以識身份。

    孔紅玉也是紫衣金絲組織的人,然她也只能穿得紫衣金絲,壓根不夠格腰纏金絲帶。

    既然紫衣金絲人,殺了孔紅玉派去狙殺柳織心的殺手,她便知道,組織內有人在保護柳織心,派得起紫衣金絲殺手,此人的權勢地位,必定比她還大得多!

    「保護那女人的,也身著紫衣金絲。」孔紅玉忽然道。

    男人沉默下來。

    「因此,屬下來求主人助我。」孔紅玉說。

    「紫衣金絲,可是雍竣貝勒派去的人?」

    「不是,這點屬下能肯定。」

    「何以見得?」「

    貝勒爺已叫殺手保護柳織心,殺手偽裝成柳織心,身上未穿紫衣金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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