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洛彤
而坐在一旁,被形容成「沉默得不像新娘」的韓芷嵐,臉上表情仍沒有太大的變化。
他們討論的,是她的婚禮,是她一輩子的大事,但是,她卻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相信……另一個主角也同樣沒感覺。
只因為他們是棋子,只是商業利益下的結合,所以他沒出現;她其實一點也不意外,對於這個婚姻她不抱持任何喜悅,相信他也是。
傳聞黑岳是個工作認真的男人,女人緣極好,卻自律甚嚴,聽說他還有個備受他呵疼的女友……
真的只是聽說而已,沒人真的見過什麼,至於有了女友,為何還要同意這門婚事……說實話,這不在她該管的範圍內。
從小她被教導要體諒另一半,卻又不能對另一半有太多的限制,母親是這樣,父母親請來的老師也是這樣教,她雖不認同,卻也不想反駁,慢慢地,她知道這是她的宿命。
只是……他們真的就要結婚了嗎?
想起那雙深邃的眸,那噙在嘴邊若有似無的淺笑,那迷死一票女生不償命的瀟灑模樣——她還是不能相信,這就是她的未來。
對於黑岳,她不能說不熟悉,同樣的年紀、同樣的家世背景,他們倆從小上同一間私立貴族學校,他們之間,似乎總是牽扯不清,對於他的事跡,她可說是耳熟能詳。
但,她真的瞭解他嗎?
答案是否定的,他們見過面、說過話,但她卻永遠也讀不出那雙黑眸裡想的到底是什麼?
「抱歉,我來晚了……」
一道低沉性感的男低音,溫柔而不顯突兀地插入對話裡,也成功將芷嵐翻飛的思緒拉了回來。
芷嵐直覺地揚起眸,再次望進那一雙深邃的眼裡。
許久不見,那雙黑眸顯得更加銳利且帶著邪氣,讓他看來更添幾分張狂霸道,在看著她時,會引發她的不自在,侵犯她最敏感的神經。
「黑岳,你終於來了。」黑中軍鬆了一口氣,他怎麼說也是個愛面子的人,婚事由他提起,新郎卻不在現場,他怎樣都交代不過去。
「抱歉,剛剛在開會。」黑岳有禮地頷首,薄唇帶笑,簡單解釋他的遲到,視線合宜地掃過在座每一位。當他的目光落在芷嵐身上時,黑眸略微一瞇,閃過某種奇異的光芒,轉瞬卻又恢復溫和的淺笑。
「沒關係,坐啊!先吃點東西填胃。」韓龍自是不怪罪,趕忙讓黑岳落坐。
黑岳自在地像個天生的王者,態度從容不迫,倒了杯酒先向大家致歉,一飲而盡後,又倒了一杯,這次目光卻緊盯著他的新娘——韓芷嵐。
「芷嵐,抱歉,我遲到了。」隔著張桌子,黑岳用最輕的聲音喚著。他的語音溫柔醉人,那如春風拂面的低喊,讓芷嵐粉頰一紅,心底沒來由地掀起一陣騷動。
「沒關係。」芷嵐只是搖搖頭,連最表面的笑容都要掛不住,紅雲佔滿她白皙的頰。
他總是這樣。從學生時代開始,她便耳聞他的魅力,一個輕笑就能讓女同學閃神,而她此刻有最深的認同與感受。
一抹淡淡的笑意,悄然浮現在黑岳的黑眸中。
這就是他的新娘,一個老爸拍胸脯保證,能任由他搓圓搓扁的女人。
看來老爸說的沒錯,他的確幫他挑了一個最不像當家主母的老婆,看來溫柔又沒脾氣,不會干擾他原本的生活,是個只會服從命運、暗自飲淚的女人,絕不會像老爸娶的第二任妻子黃芳珍一樣,不但愛管事還妄想掌權。
黑岳凝眸,默默審視著她,視線滑過那精緻的臉蛋、纖細的身段……
比起學生時期,如今她愈發美麗動人,這樣的女人來當老婆,他的確不吃虧。
這生意,能做!
笑意讓黑岳的俊容添了幾分邪氣,他站起身,目光沒有離開過芷嵐,黝暗的黑眸在注視她時,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奇異光亮。
「芷嵐,我剛看到外面有個小花園,能陪我去走走嗎?」黑岳薄唇微揚,神態輕鬆和煦,彷彿泰山崩於前,都無法改變那慵懶的微笑。
此話一出,兩家長輩都笑瞇了眼,以為黑岳迫不及待想與芷嵐獨處,韓龍更是直接將女兒拉起身,差點沒直接推她出門。
「去去去,多聊聊,反正你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芷嵐被迫起身,她輕咬著軟嫩的紅唇,壓抑心中的緊張,朝黑岳走了過去。
黑岳輕柔且自然地握住她的掌心,溫度傳了過來,她直覺地揚眸,再遇到那一雙眼,她有些羞窘,被那目光看得不知所措。
「我們是該有多一點時間相處。」黑岳凝目注視,對她露出最溫柔的笑容,像是會將她捧在手心裡,仔細哄著、護著一樣。
像被催眠般,芷嵐跟著他的腳步,一步步踏出包廂,留下兩家愉快的長者高聲暢談著,除了剛才出言冷諷的黃芳珍。
此刻黃芳珍的美眸裡閃過一抹不情願,瞪著他們的背影,像是在算計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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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秋色宜人,晚風清涼,點點月光灑在樹枝上,灑落一地銀光。
輕風拂起,刻意栽種的竹林翠影搖曳,竹葉沙沙作響,兩人並肩走在燈光微黃的小路上。
當並肩走在一起時,黑岳才發現她真嬌小,才到他的肩;她的笑容優雅,是個舉止合宜的大家閏秀,一頭長髮不時拂過他的手臂,觸感輕柔,勾人心弦。
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但很奇怪的,她那雙水漾的眼,卻教他覺得似曾相識,像那雙眼早已曾陪他一段很長的時間。
這種感覺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是很詭異的,只是孩子的健忘,讓他很快就將這種感覺拋諸腦後,他對這女孩有著好奇,卻沒有想進一步認識的慾望,他心裡隱約覺得,他們似乎不應該在一起,所以一直與她保持距離。
在年紀漸長的現在,那種熟識的感覺有增無減,而那種好似會有什麼不幸的感覺,在知道她即將成為他新娘的此刻,倒是淡了,被另一件事取代。
「我們下個月要結婚了。」黑岳率先開口,挑眉輕笑,雙手交迭在寬闊的胸膛上,望著眼前的小女人。
「嗯。」芷嵐只是柔順地點頭,垂眸盯著他的鞋子,不敢抬眼看他,夜色裡,某種危險的氣質,讓他看來落拓不羈,更讓她無法直視。
「決定好宴客地點、婚紗的樣式了嗎?」黑岳深邃的黑眸默默地、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我知道你工作忙,所以行程全依你的時間安排,我都可以配合。」芷嵐淡淡地說,垂下眼、斂下她真正的情緒,她沒說出口的是,她根本沒有出意見的權利。
黑岳點點頭,雙手迭在胸前,對於她的柔順,他極為滿意,但他還想測試她的極限。「我可能沒有度蜜月的時間。」黑岳撐著下顎,黑眸鎖牢她,不漏過任何情緒。
「沒關係。」令人訝異的,她的表情沒有一絲不滿,甚至還替他找理由。「你的公司業務那麼忙,要玩的話以後有的是機會,沒關係。」
看著她柔順得挑不出一絲毛病,黑岳倒是好奇起來。
一個青春正好的女孩,突然被通知要嫁給一個--呃,名聲不太好,傳言已金屋藏嬌的男人來說,她不但沒反對,還事事配合,這讓他疑惑了起來。
「妳真知道結婚是怎麼回事?」黑岳難得好心想提醒她,也為了避免將來可能的麻煩。「我相信妳也聽說過傳聞,我不是個太好的先生,雖然吃穿不愁,但如果還想要求什麼……」他的心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理所當然稱不上好先生。
「放心,我不會做多餘的要求。」從很久以前,她就認清自己的身份,至於他的傳聞--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她不會去管。
從小,她的獨身女身份,供她吃好住好穿好,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哥哥身上,她從小被訓練禮儀姿態,應對進退,為的只是要嫁個好老公。
或許是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她總是安靜得像個透明人,好似隨時都能消失在空氣中,老師說她懂事,殊不知,那是因為她沒有更好的方法了。
不是沒想過要反抗、要逃家,但是她還是想念家人,父母親並不是對她不好,只是對「女人」的認知讓她匪夷所思,如果真要因為這樣離家,她覺得沒有必要。
說她沒骨氣也好,說她逆來順受也罷,她已經習慣了。
黑岳嘴角緩緩上揚,露出了詭譎的笑痕。
瞧他挖到一個什麼寶啊?
柔順、聽話、美麗又溫柔的女人,當情人或許沒意思,但當老婆鐵定是再好不過,這也是他會應允這樁婚事的最重要原因。
因為她的柔順,或許他將另一個女人--那個被他誤了下半生,虧欠她許多的那個女人接進屋內時,她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