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誰來插花

第25頁 文 / 穆洛

    「妳不回家,還想留在這裡麻煩人家多久?」

    任菲真冷冷地抬眼問道:「那我說的事,妳也答應了?」

    「媽也是為妳好,他們擺明了不認帳,我們只有這麼做才能讓他們負責,並不是媽要為難妳啊……」

    「為什麼他們要認帳?」任菲真冷冷嗤了一聲,「能負責的人,生前那麼多時間都沒有將事情安排好,妳還妄想那些恨妳的人來負責?怎麼有這麼好笑的事情!」

    「妳爸真的跟我們保證過……」

    「不要再說什麼保證了好不好!」任菲真淒然地苦笑著,「全世界只有妳相信這種東西。」

    「好了……先跟媽回去,我們不要在這裡打擾人家了。媽先答應妳,不會逼妳做妳不想做的事,好不好?」

    任菲真紅著眼眶,一會兒終於點點頭。而後她澀笑著抬眼望向客廳的其它人,一一道歉著說;「陸媽媽,大姊,二姊,三姊,這幾天麻煩妳們了,對不起。」

    「不要這麼說,我們都好喜歡妳。」

    任菲真揩了下淚水,而她的眼神,始終略過站在客廳後方的陸奕德。須臾,她低頭看見了還在手中袋子裡的蛋糕和耶誕樹,不覺淒然一笑,彎身將這兩樣東西放在地上,顯然……那對她已不再有意義。

    回過身來,任菲真仍不願對廳內的那人望上一眼。「走了,媽。」

    「好,謝謝你們喔!」

    「不要客氣……」

    兩方送別之後,一直站在後方的陸奕德,才從姊姊的手中接過塑料袋。看著裡面的蛋糕和耶誕樹,他彷彿還能感覺到上面殘留著她期待著過節的心情……

    第十章

    當任菲真再度出現在校園裡,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好像遺失的校花歸回原位,讓顯得有缺憾的校園恢復了原來的完整。只有陸奕德遠遠望著她的身影,失落著兩人間才恢復的感覺,又有如幻夢一般,破滅得了無蹤影。

    很想找她解釋,但她卻總在相會之時,流露出拒絕接受的固執。陸奕德一直找不到開口的機會,彷彿連要求她對自己看上一眼,都是那麼地困難。

    知道沒辦法替自己辯解什麼,但,看著她的神情,他知道她對於自己的背叛,一直無法寬恕原諒。他不想看她一直維持這種情緒,於是這天,他守在放學後的校門口,等著她的來臨。

    任菲真看見他等待的身影,只漠然的走了過去。儘管知道他後來陪在她身邊等著公車,又進入同一列的捷運車廂中,她還是用著極度的冷漠將他隔離。終於,在返家的這條長巷裡,他再一次拉住了她的手臂——

    冷冷的看著他抓住自己的手,她平靜又毫無感情的問道:「什麼事?」

    看著她的神情,陸奕德不覺鬆開了手,不安地問道:「能不能聽一下我的解釋?」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任菲真看著路的盡頭,「難道你要說,告訴我媽我藏在那裡的人不是你?」

    陸奕德尷尬了下,說:「是我告訴她的。」

    任菲真冷哼了聲,「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是聽見妳媽說……她不會再逼妳做那些事。」

    任菲真斜過目光,氣苦的望著他道:「你還是搞下清楚我在氣什麼,對不對?」

    「我知道我沒有經過妳的同意——」

    「那根本不是重點!」任菲真紅著眼眶,瘖啞地說:「你答應過我的……」

    陸奕德一下子沒會意過來。「……什麼?」

    「你答應過我,我們要一起過節的……」任菲真抹去淌下的淚水,怨苦地說:「……你答應過的。」

    「我……」陸奕德只說了一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覺得自己好沒有價值,竟然沒辦法要求你遵守那樣一個小小的約定。」任菲真淒然一笑,無奈的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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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的,期末考結束了,這個學校的寒假,一樣被很多學生討厭著,幸好只有三個多禮拜,一下子就過去了。然而重新回到校園中,很多事似乎還是……沒有轉機。

    一個沒辦法解釋的人,和一個不願意聽解釋的人,顯然沒有交集。開學兩個禮拜了,任菲真和陸奕德沒有開口交談過一句,不,這麼說似乎還太客氣,而是兩人的視線就好像相斥的磁鐵,再也無法對在一起。

    然而,每當任菲真放學後走在回家前的這條長路上時,那種他似乎會出現的感覺,還是會不小心滲出她壓抑的心。

    走了一段,忽然聽見後方傳來了聲響,她的心情波動了下,但旋即聽出那是車子的聲音,她剛才緊繃著的心情,霎時又鬆緩下來。然而一會兒,她便聽見了一旁傳來了呼喚的聲音——

    「菲真。」

    任菲真轉頭一望,只見一旁有輛緩慢行駛的黑頭大轎車,車後方的窗子搖了下來,裡面有名西裝筆挺的男子,正對她招了招手。認出那人是任則光後,她繼續向前走著,只是回應道:

    「我媽今天不在,你改天再來找她。」

    「不是,我是要找妳。」

    任菲真微微皺了下眉頭,沒有停步地說:「你跟我說也沒有用,你們的事我不管。」

    「不是……」任則光繼續喊道;「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我只是想跟妳聊一聊。」

    跟我有什麼好聊的?任菲真冷著張臉,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有事的話,你跟我媽說。」

    轎車仍是緩緩跟著,一會兒任則光終於開口喊著:「妹妹!」

    聽到這聲呼喚,任菲真的步履才緩緩的停了下來。

    任則光開了車門,將身子挪旁,拍拍身邊的座位,「來聊一下就好。」

    輕咬了下唇,任菲真終於走進了車內。

    「我最小的女兒都大學畢業了。」任則光搖搖頭苦笑道:「我都忘了女孩子這個年紀時……這麼拗。」

    任菲真依舊沒有好臉色,只是淡淡問道:「什麼事?」

    「今天我跟妳媽已經協議好了。」任則光觀察著她的表情,說道:「妳們可以保留現在的房子,然後……我會負擔妳們每個月的生活費,還有妳的學雜費,一直到……妳的學業完成為止。」

    聽完,思索了會,任菲真點點頭,臉色緩和了些。

    「怎麼?」任則光試探地問:「妳覺得不滿意?」

    「沒有。」任菲真淡笑著搖搖頭,「我很感謝你,肯定我未來的謀生能力。」

    任則光低笑兩聲,點點頭望著她道:「妳果然像妳同學講的,不會貪求什麼。」

    我同學?任菲真不覺微微皺起眉頭,「哪一位同學?」

    「就那個姓陸的男生。」任則光莞爾說道:「他打電話來,跟我聊了一些妳的事情。」

    「他說什麼?」

    「他說……我們最好快點把事情解決,不然會影響妳唸書。還說,妳根本不奢望我會給妳們什麼,但他還是希望,我能給妳們一些基本的生活保障,不然事情沒完沒了,我也會覺得很煩。」

    這個白癡!任菲真抱著胸望向窗口,隱忍住唇角的笑。

    「我覺得他講得還算有道理。」任則光無法否認。「後來跟妳媽談了以後,她也願意退讓一步,所以事情就解決了。人有時候就是這樣……」

    任菲真轉過頭來,見他望著窗外的街景,悠悠地說:

    「當你有一些財富的時候,總會提防一些對你有所求的人,就算他們對你再好,對你付出再多,你也不甘願將自己的資產和他們分享,就算是九牛一毛,你也會捨不得,因為……你看到了他們的貪婪。可是如果有天,你遇到一個無所求的人,你反而願意什麼東西都跟他分享,因為你知道他不奢望你的財富,他不在乎你是富有還是貧窮……」

    不知為何,聽他說著大道理,任菲真想著的,卻都是那人的臉孔……

    「老實說以我們的立場,妳母親來要求什麼,我們都覺得很厭惡。但那時候妳為了躲記者會離家出走,你同學也跟我保證妳的人格,我滿喜歡妳的個性,所以覺得照顧妳也不錯。」

    任菲真靜靜聽著,只微笑應道:「謝謝。」

    任則光拍拍她的手,「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妳可以直接到我的辦公室找我商量。」

    推開車門,任菲真隔著車窗,滿不在意地道;「看看吧……假如有需要的話。」

    任則光微微一哂,給了司機一個眼神,車子便緩緩駛離。

    看那轎車消逝之後,任菲真回頭看著那渺無人跡的長道,溫馨之餘,忽然覺得……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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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春天的來臨,冰山似乎開始融化了,儘管對於身周開始復甦的追求,任菲真仍是一概冷淡以對;但是當她與陸奕德迎面交會的時候,那霎時變得緩和的臉上,總會浮現一絲……緊張又期待的神色。

    然而陸奕德總是尷尬的揚起下唇角,別開眼就走了過去。與其說他心中仍有芥蒂,倒不如說他失去了和任菲真相處的能力,他好像總有預感當兩人再度親近,就注定了他下一次又會弄巧成拙。看來許富財給他的「忠告」,彷彿變成了一種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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