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穆洛
這事真有這麼嚴重嗎?陸奕德雖然想要否認,但聽他說得如此嚴重,不由得愈想愈不安。
「我看喔,你自己最好有心理準備……」
忽然聽陽弘武沒頭沒尾冒出這句,陸奕德困難的嚥了口口水問:「怎麼了?」
望著六班的教室,陽弘武說:「早上我進學校的時候遇到任菲真,我有跟她道歉。」
「結果怎樣?」陸奕德心急追問著。
「她一點都沒有接受的意思,而且……」陽弘武斜望了他一眼,「她一直在追問你的名字。」
「問我的名字?」陸奕德嚇了一跳。「她想幹嘛?」
「想幹嘛?還用說嗎?」陽弘武哼了一聲,「你在路上對她公然猥褻,她當然是要報告訓導處了。」
聽到這陸奕德雙腿一軟,面無血色的他,乾啞地喃喃說道:「不會吧……」
「雖說這問學校比較開明,但也不表示他們比較能容忍學生犯錯。」陽弘武說完,抱著胸搖了搖頭,「你最好有心理準備,雖然我跟你是共犯,可是上禮拜我才被記一個大功,所以就算被記三大過,我也不會退學。不過你喔……就很難說了。」
不會那麼嚴重吧?陸奕德雖然想安慰自己,無奈額上已是一片冷汗,想了想,他希望微弱的問道:「那你有告訴她嗎?」
「能不說嗎?」陽弘武受不了的嗤了一聲,「你以為我不告訴她,她就不會帶教官來指認你嗎?」
天哪!陸奕德聽到這裡,頓時覺得一陣暈眩,事情怎麼會演變到……這個地步?
「你自己把情況搞到這麼難看,」陽弘武走向教室,冷冷的留下了一句,「你自己看著辦。」
聽見任菲真即將採取的行動,又見陽弘武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原本只是禁不住請求而勉強幫忙的陸奕德,頓時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現在渾身是傷的他,又要面臨隨時被叫去訓導處的威脅,心情極度混亂,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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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簡直是風聲鶴唳了,一個長髮女生從走廊走過、教官出現巡邏,甚至是廣播喇叭一傳出激活的啵啵聲響,都會讓陸奕德的心跳狂跳到一百八十下:有時任菲真從走廊經過前去洗手間,陸奕德都會嚇得趕緊趴倒在地。真不知道這種提心吊膽的煎熬,他還能忍受多久……
便當只吃了一半,陸奕德就食不下嚥的蓋了起來,忍著隱隱的胃痛,隨便拿出了一本課本,儘管此時任何字句他都讀不進去,但至少好過什麼事都不做。
一名長髮的女子從前門出現,這幾日總戴著隱形眼鏡保持自己「視線良好」的陸奕德轉目一望,驚得連忙彎身躲好。那女生……果然就是任菲真本人!原本班上的同學還沒注意到她,卻被陸奕德突如其來的動作引得一起朝外觀望著,就見她望著教室內緩緩走著,最後消失在後門之外。
走了吧?陸奕德算好時間,驚顫著抬起了頭,看見她的身影消失之後,不覺鬆了口氣。然而就在這時,忽然見她折了回來,臉上有著猶豫的神色,陸奕德嚇了一跳,連忙趴著將頭埋在手裡,心裡不斷想著!死了死了!
不一會兒,全班都注意到折返之後佇立於後門口的任菲真,陽弘武連忙跳了起來,滿臉笑意的迎上前去說道:
「任同學你好,找我有什麼事嗎?」
任菲真搖了搖頭,她的視線從站在此處之後,就只有朝一個地方望著,聽見陽弘武的招呼之後,她才伸起翠玉般的纖指,往那人的背後比著——
「你叫他出來。」
陽弘武順著她所指的方向一望,果然她所找的人,就是正縮成烏龜的陸奕德。他連忙安撫道:「不用找他啦,我已經好好教訓過他了,我保證,我保證他以後不敢再犯,妳就原諒他一次,好不好?」
任菲真只是搖了搖頭,「我不管,你叫他出來。」
「他真的只是卒仔而已,被我打過一頓就嚇死了,妳不高興的話,我找個時間再修哩他好了。」
「你不叫他出來的話,」任菲真冷冷地說,「我就自己進去找他。」
「呃……好吧。」陽弘武無奈,只好喊了一聲,「喂,陸奕德,外找。」
天哪!陸奕德畏畏縮縮的轉過頭來,見到定定望著自己的任菲真,終於知道該來的還是逃不過,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了。他顫著手扶椅站起,搖搖欲墜的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之中,緩緩走向了後門口。
走到了任菲真身前,陸奕德什麼都不敢說,只能困難地嚥著口水,看著她冷冷的臉孔。此時空氣中寂靜無聲,只有無數好奇的目光等待著,隨後,任菲真緩緩舉起了手……
陸奕德緊緊閉著雙眼,等待她接下來的掌摑。的確!他那麼下流的強吻了她,她想甩他幾巴掌,都是他罪有應得。可就在幾秒之後,落在他臉龐的,卻是她輕柔的觸摸。
陸奕德微微將眼睛睜開一縫,只見任菲真撫觸著他臉上的傷口,說:
「別人的演技都很好,就你的演技最爛。」
「啊?」陸奕德傻傻楞住,一時意會不來她說的是什麼。
「我就覺得有點奇怪,」任菲真撫摸著他額側、臉頰,還有耳垂的傷口,微微彎起唇角說著,「你在學校很正常,可是放學以後……就變得怪裡怪氣的,原來是在幫別人演戲。」
儘管她的面容依舊淡漠,但她的語氣卻沒有責備的意思。一直提心吊膽的陸奕德雖然鬆了口氣,卻彷彿又墜入了五里迷霧之中,他那麼過分的對待她,難道她……不在乎嗎?
「妳……什麼時候知道的?」
「笨蛋,你一被拉走就知道了。」任菲真抓著他肘後的衣袖,牽著他來到欄杆旁,搖搖頭說:「事情哪有這麼巧的。」
望見任菲真主動接觸他的動作,教室內、走廊上,任何一個親眼目睹的同學,沒有一人嘴巴合得起來,還有不少人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頰,確定現在不是在作夢。
陸奕德仍然無法放心,不覺試探問道:「那妳……不生氣嗎?」
「如果是別人這麼做,我根本不可能讓他得逞,結果你竟然……」任菲真咬著下唇,垂目停了半晌,才把頭搖了搖,「算了,你也是幫人家演戲,也有人幫我揍過你了,我還能怎樣?」
「所以……妳不會去報告訓導處嘍?」
任菲真抬起雙眼,微蹙著眉宇反問:「這間學校有訓導處嗎?」
「對喔,哈哈……」聽到這裡,陸奕德這幾天心裡懸著的大石,終於能夠放下來了。
任菲真從外套口袋掏出一小盒藥膏,轉開了盒蓋,說:「臉上都是傷,你到底有沒有擦藥?」
「有啊……」陸奕德被她扶著轉過了臉,將傷口正對著她,這時見到全班目不轉睛的望著這裡,他頓時覺得害臊起來。
任菲真凝目注視著他臉上的傷痕,似乎沒見到週遭數以百計的旁觀群眾,她挖了一些藥膏,小心翼翼的在他的傷口上塗敷著。「你們不是串通好了嗎?沒必要下手這麼重吧?」
陸奕德紅著臉看著天花板說:「呃……情況有點失控。」
任菲真替他塗藥的同時,輕咬下唇問道:「這個笨計畫,是誰想出來的?」
「唔……」回想當時的討論,陸奕德只能老實的說:「應該算是我。」
「那你被打也是活該的。」任菲真緩緩說完,又問:「那……也是你自己主動要當壞人的?」
「不是。」陸奕德搖了搖頭,「是……陽弘武請我幫他的忙。」
「他請你幫他的忙?」任菲真微揚雙眉,似是有些訝異,想了想後,她說:「他這個人……好像沒有什麼朋友。」
「呀,哈哈哈!」陸奕德想了一下,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也才發現,原來外表冷到底的她,其實也是有幽默感的。
任菲真將他臉上的傷處理過後,又上下審視著,「還有哪裡有傷?」
陸奕德想起自己身上的傷,從胸部、大腿到屁股,都不是可以公開處理的,於是尷尬的說:「我自己來就好了。」
任菲真點點頭,將藥盒遞到他手中,停了半晌,而後順了下發,低聲問道:「那按照你原來的打算,之後呢?」
陸奕德眨眨雙眼,無法意會她所問的意涵,只好不解問道。.「……什麼之後?」
「就是……」任菲真咬著下唇一會,才又望著他的胸膛,啟唇說:「在你演的壞人被打跑之後,你就……不會再來找我了?」
忽然之間,陸奕德恍然明瞭她來找自己的原因,她似乎不想讓彼此就這麼變成不相聞問的陌生人。霎時,他雙眼一熱,不禁低笑了聲,揉著鼻子道:「我就是怕這樣,所以那兩天才沒有照預定的安排去糾纏妳,因為我怕……太早把戲演完,就沒機會再跟妳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