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穆洛
「啪」的一聲,一塊完整的木板還在天空飛,蕭謙秉已痛得在地上跪,把手夾在大腿中央,口中唉唉直叫著:「痛痛痛……」
「唉喲,主任!」陽弘武氣急敗壞的說著:「你幹嘛亂動啊!」
「我……」蕭謙秉痛得熱汗都冒出來了,不知道手指骨有沒有被踢斷。只見一身黑皮衣的輔導老師李莫若走到他身邊,指著他道:
「哈哈哈!」李莫若捧著肚子冷笑,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夕厚!」
蕭謙秉看她旋即離去,不禁苦著一張臉想——嗚嗚,我是招誰惹誰了?
真是的!等到陽弘武再度揚起頭來,任菲真早已不見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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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信封,同樣擺在課桌當中,今天比較不一樣的是信封的右下角簽上了「鄭培文」三個字。然而同樣的是,任菲真又將它往抽屜中一塞,一點拆閱的興致都沒有。
噹噹噹!
結束上午四節課,響起了中午吃飯時間的鈴聲,老師前腳一走,又一束粉藍色的花束被人捧入了教室中。
花店的人問都沒問,直接將花遞給了A同學,再將單子給B同學簽收,大家都已有默契,不會再多問任菲直二句。花束在被大家輪流把玩之俊,就被擺到後方櫃子上,和其它四束花排成一列,紅橙白綠藍,將置物櫃上的空間佔得滿滿的。
當大家還在哀歎送花者的心意無人招領時,黑板上方的喇叭響起一陣樂音,接著傳來了談話聲——
「各位同學好,現在是雲中之音的廣播時間,今天我們請到一位特別來賓,來和我們共度美好的中午時光,這位來賓就是校內身兼話劇社、攝影社社長,以及校刊總編輯的全能才子,鄭、培、文鄭同學……」
「不公平!」
許富財、苗俊人、陽弘武同時大喊一聲,分別在各自的教室中彈了起來,心中都想著——
可惡啊,這根本是公器私用嘛!
「鄭社長,你的才華是我們都知道的,在校刊上也都可以看到你發表的種種著作,今天邀請你來,我們比較好奇的是你的感情生活,身為雲山第一才子,之前也傳出你現在有一位愛慕的女生,你能跟全校的師生談談看你對於她刻骨銘心的愛戀嗎?」
×的!這根本就是套好的,卑鄙小人!
許、苗、陽三人咬牙切齒,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總不能跑到任菲真班上,伸手把她的耳朵給摀住吧?
「我想,不如念幾首我自己作的詩,更能夠貼切的表述我對於她的心聲。」
「噢!太好了,希望那位幸運的女生也能聽到喔。」
「咳咳。」鄭培文輕咳兩聲後,低沉地念著:「別問我為何眷戀著妳……」
誰問你了!任菲真細眉微蹙著,沒有一絲害羞或喜悅,臉色冷到——若是鄭培文親眼見了,絕對會立刻住口不說,可是……他偏偏沒有。
「喜歡妳的心情,是一種美麗的蝴蝶效應……我欲飄飄墜到妳身上,卻見妳彎蜒地向東躲藏……要多麼有緣的人,才能與妳在台上共演呀!而我只能卑微地奢望,靠近一點看……唉,妳的存在,已賦予我無盡的遐想,有關於妳的分秒,都是我驕傲的秘密搜藏……妳只能認命,那是妳甜美的誘惑著我,所換來的……報應。」
鄭培文深情款款誦念出這幾日來所寫給任菲真的一首首情詩,有些男生已口吐白沫癱在桌子上;也有些女生紅著眼眶感動到不行;任菲真卻始終寒著一張臉,好像他所說的這一切,都與她沒有關係。
這時窗外也圍了一些別班的男男女女,似乎都很好奇她會有怎樣的反應。任菲真受不了這種被當成觀賞動物的感覺,於是從後門走到盥洗室進了隔間,關門後坐在馬桶上,煩躁的支著額頭,卻還是躲不開廣播中傳來的叨叨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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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班美術課,美術老師安排到操場寫生,任菲真拿著畫板走到操場角落,正想享受一下遠離眾人的清淨,一名穿著運動服的高帥男生,又不請自來的和她一起坐在圍牆邊。
「中午的廣播,很煩吧?」苗俊人點點頭,用著誠懇的語氣說:「那幾個人都急著在妳面前表現,卻沒考慮到妳的感受,我真的能夠體會妳現在這種……不堪其擾的感覺。」
任菲真沒有答話,只是拿出了2B鉛筆,看著秋日午後的校景。
「像我……」苗俊人搖搖頭,看著遙遠的白雲,嘴角莫可奈何揚起。「國中以來,也是常常有女生送信還有小禮物給我,最多的時候同時有六、七個仰慕者也不稀奇,但……有時候別人這種無心的愛慕,卻會造成我們很大的困擾,妳應該也很能夠體會吧?」
任菲真開始在畫紙上勾勒起線條,沒有回應。
「我可以感覺到,妳現在的心情很不好。這麼吧,明天我們去看場電影,讓妳放鬆一下心情,我保證,我只會和妳保持一般的同學關係,不會讓妳有受騷擾的感覺,畢竟我自己也是深受其害,我怎麼可能用我自己也無法忍受的方來對待妳,對不對?」
任菲真終於淡淡一笑,低聲說:「真好。」
Yes!苗俊人看著她轉變的神情,心中不免有些暗爽,看來在這所學校裡,他是第一個讓任菲真展露歡顏的男人。他真想對其他三個人說——歹勢啦!她的心,我可要捷足先登了。
「那明天我去接妳,妳家靠近哪邊?」
「我的意思是……」任菲真掠了下長髮,繼續繪著圖道:「那你應該比別人都瞭解,明明不想聽一個人講話,結果他還在旁邊說個不停,那會讓人很受不了,對不對?」
苗俊人臉色一變,重重的吸吐了幾口氣,倏然站起,指著她道:
「我知道妳很刁,但我不會讓妳就這樣拒絕我的,因為妳再怎麼沒有眼光,都可以看得出來,我是最好的!」
任菲真只是微微將手往旁邊擺了擺,意思是說——你擋到我的視線了。
苗俊人氣得背身走開,走了幾步,一連串無聲的國罵才從嘴裡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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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她竟然還跟他揮手再見!
陽弘武傾著身子撐在欄杆上,看到這一幕,差點從二樓摔了下來。本來嘛,四個人裡面,他的確是最吃虧的,既沒辦法像許富財一擲千金毫不皺眉;寫情書也比不上鄭培文那樣靈思泉湧;雖然跟苗俊人一樣是運動員,但打籃球的一下課就可以跑到球場大展身手,他又不能一下課就把陸奕德抓來打成豬頭,從賭約訂定至今,他幾乎可以說是一點表現都沒有。
尤其又聽說苗俊人曾經成功的和她攀談,現在更親眼目睹兩人已經熟到她會跟他揮手道別了!陽弘武一頭熱汗,看來他再不想出個對策,過不久就真的要成為苗俊人口中的手下敗將了。
「可惡……輸誰都可以,」陽弘武忍不住重捶了下欄杆,咬牙切齒地說:
「就是不想輸給這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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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時間終於到了,雖然週五的放學時刻每個人都開心得很,但最感到解脫的,恐怕就是任菲真了。一樣,她把今天收到的情書塞進垃圾桶後,正想走出後門,卻聽見同學指著置物櫃上方問:
「妳不把花帶回去,花擺這裡會枯掉吧?」
任菲真一面走向後門,一面冷淡地說:「花會開就會枯,不是嗎?」
她穿過穿堂,才要步下階梯,就見到一輛紅色的保時捷擋在校門當中,而有位擦了發油的男生,正抱著胸斜倚在車邊,對她展露一個親切的笑容。
「學妹,妳好。」
任菲真沒有搭理他。當她正想從旁繞過時,卻聽見那男生說:
「還喜歡我送的花嗎?」
任菲真不覺停下腳步來,轉頭望了他一晌,而後啟唇問道:「那些花……都是你送我的?」
「嗯。」許富財點頭微笑,對於自己匿名送花的策略,顯然滿意得很。
想那幾束花應該價值不菲,再打量了下他身旁的跑車,於是任菲真問道:「你……很有錢?」
許富財低頭摳了摳眉尾,忍不住得意地揚起了嘴角,「還好啦。」
「你是二年級的學長嗎?」
「嗯,我就是二年二班的許富財。」
「那……學長下次能送我別的東西嗎?」
女人果然還是愛錢的!許富財微微一哂,回想起爸爸曾經說過的話——要交女朋友?錢砸下去就是了。於是他點點頭,大方的應道:「沒問題,妳說。」
「能送機票給我嗎?」
「機票?」許富財一聽,腦中馬上浮現了兩人親暱出國遊玩的情景,看著她冰清玉潔的外貌,他的心臟怦怦直跳,緊張又興奮的咽口口水後,才竊喜問道:「那、那……妳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