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黃芊瑜
「嗯……」一聲聲分不清是誰的輕吟，讓整個房間充滿了曖昧的氣氛。
隨著兩人逐漸高築的熱情，紀雨宸的動作也越來越火熱。
他熱情的唇舌逐一往下攻城略地，在她雪白的頸項流連忘返，古銅色的大手也光明正大地滑進周紫星的T恤下擺，在她的腰際輕輕撫弄著，然後逐漸探向她柔軟的胸前。
在他達陣之際，周紫星卻渾身一僵，奮力地推開他發熱的身軀，腳步有點顛簸地站了起來，往門口的方向退了兩步。
「不要……」她喘著氣拒絕他，語氣堅定但聲音卻嬌柔得毫無說服力。
天哪，這是她的聲音嗎？周紫星睜大了眼睛懷疑著。
望向他，看見他灼熱的眼神，她再度感到震驚。
怎麼回事？他們兩個怎麼會變成這樣？
「怎麼了？」紀雨宸站起身，關心地走向她，握起她的手。
「不，我不能跟你發生關係。」周紫星說，「我答應過我媽要好好愛惜自己，在結婚之前我不能跟任何人發生關係的。」
她跟他說出了原因——原來她的母親是單親媽媽，在初戀時懷孕了，但是男方卻不願意負責，因此她母親只好辛苦地撫養她，也從她上國中開始，就不斷地告誡她千萬不可步上她的後塵。
「我又不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連避孕都不懂。」他尷尬地解釋著。「再說我也不是那種色慾熏心的人，我可以等到你願意接受我的時候。」
他認為男女感情到了一個地步，親密行為是自然而然發展的，如果她是因為他追求的步調太快而產生抗拒，這他可以理解，他可以等到她適應的那天。
她開口問他：「你認為我們兩個以後會結婚嗎？如果不會，那現在在一起又有什麼意義？我不是那種只在乎曾經擁有的人。」
他們的進展太快了，今天她能理性地推開他，可是時間一久，她能不能繼續像這樣拒絕他連她都不確定，因為……她發現她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
這也是她一直沒交男朋友的原因，既然遲早要分手，又何必走上這一遭？她認為找男朋友就是要找未來的終身伴侶，如果他跟她沒有共識……那還是早點分開比較好。
他遲疑了。
他才二十出頭，根本沒有想過未來的事，世界那麼大，還有那麼多有趣的人、有趣的事等著他去探索、去拜訪，況且他也不認為他會一直待在台灣。
不久前他才接到一位加拿大的朋友的電話，邀他畢業後一起到美國硅谷去發展。
他對這項邀請十分有興趣。當他打算開始追求周紫星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到兩個人的未來，只是任由自己的心去做決定；現在周紫星卻讓他正視了這個他從來沒想過的問題。
「我們連大學都還沒有畢業，現在說這個太早了吧？」他只能這麼說。
雖然跟她在一起的時光很愉快，在跟前幾任女友交往期間，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法確定她到底是不是他想要在一起一輩子的人；尤其他一向是個自由慣了的人，要他現在就考慮婚姻這回事簡直是嚇壞他了，就算他是真心喜愛周紫星，也無法保證能和她共度一生。
「如果你不能給我未來，那就離我遠一點。」周紫星嚴肅地說著。
不然萬一……她不想跟她母親走一樣的路，也不想讓她的小孩像她以前一樣受苦。可是如果繼續跟他交往下去，像今天這樣的事情難保不會再發生，而她真的無法保證她能一直堅持下去。
聽見周紫星的話，紀雨宸楞住了。
他不是商柏恩，她也不是章婉盈，雖然他很肯定他現在非常非常喜歡她，甚至愛她，但是他無法像商柏恩認定章婉盈那樣地肯定她是他未來的伴侶。
該怎麼做呢？他得為了她而放棄自己的理想嗎？
如果他想兩者兼顧，那麼周紫星會願意跟他一起到美國嗎？
不可能。以她的觀念，除非他們結婚，不然她不可能跟他到美國去。
但是結婚？婚姻就像是一個枷鎖，會奪走他的自由、會鎖住他的人，他還沒有心理準備去為另一個人的一生負責，即使是周紫星，即使她在他的心中已經佔有一席之地。
因此，他遲疑了，他放開了她的手。
「那你想過我的立場嗎？你知道我畢業後打算去美國工作嗎？反過來，你願意放棄在台灣的生活，跟我一起去美國嗎？」
他希望她能站在對等的角度為他想，如果她也有心要跟他在一起的話，就算目前不能給她承諾，但是也許他們能討論出折衷的方法。
「為什麼我得配合你去美國？」他又不是不清楚她的家境，她如果有能力去美國又何必這麼辛苦？再說就算他肯負擔她的所有開銷，她也不會願意的，從小到大她最堅定的信念就是凡事靠自己，依賴男人對她而言是絕不可能的事。
何況跟他一起去美國並不等於結婚，如果到美國後他們感情生變，那她又該怎麼辦？這一點想必他並沒有想過。
「因為我的未來在美國。」聽見她不馴的反問讓他的臉色一沉。「太不公平了！你只是一味地要我給你未來，卻沒想過我的想法。為什麼我必須給你你要的承諾，而你卻不能反過來配合我？」
為什麼他無法瞭解她的想法？看來他和她的觀念相差太多了，就算現在不分手，將來還是會分手的。更何況他說了他畢業後要去美國工作，這樣他們更沒有未來可言了。
「因為從一開始就是你自己接近我，要求我跟你交往的！」他質問的口吻讓她一時口不擇言。但是當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可是倔強的她卻怎麼也說不出道歉的話。
頓時之間，一片沉默籠罩著他們兩人，安靜的房間裡，只聽得到鬧鐘滴答滴答的聲音。
昏黃的燈光將他們的身影拉長，交疊著，即使此刻他們的距離是如此的近。近到只要一伸手就能碰觸到對方，但是他們的心卻離得好遠好還，好像再也沒有交集似的。
沉默是最折磨人的回應，她感覺到一陣寒冷慢慢地從腳底蔓延開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覺得冷呢？剛剛他們明明還好好的不是嗎？
難道就因為她的一番話打亂了一切？
不，她沒錯，潔身自愛並沒有錯！錯的是她不該高估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果他真的把她當成人生中的伴侶，他不會放開她的手，也不會有這樣的表情。
無法再忍受這種沉重的氣氛，她轉過了身，背對他坐在和式桌前，不想讓他看見她臉上難過的表情。
她好強的個性，讓她無法在任何人面前顯示出自己的脆弱。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語氣僵硬地說：「如果這是你的想法，我會尊重你的決定。」
說完後他便穿上上衣，拿起自己的背包，迅速地走出她的房間，碰地一聲甩上門。
聽見他離去的聲音，她才垮下了肩膀，靜靜地趴在和式桌上，一動也不動。直到夜幕低垂，她才動了動僵硬的四肢，為自己泡了一碗泡麵。
即使他的離開影響了她的心情，她也不願意因此打亂自己的生活。
幸好，他們兩個還不算是正式交往，而她也還沒有對他投入太多的感情。
很好，她對自己的自制力滿意地一笑。她沒有哭，也不會哭，因為，她是堅強的周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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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這兩天怎麼都沒有看見紀雨宸來社窩呢？」林筱菱疑惑地問著，「你該不會是跟他吵架了吧？」
周紫星聞言愣了一下，然後趕緊否認，「沒有沒有，你別亂猜，也別把我跟他的名字連在一起。」
「是嗎？」林筱菱走到周紫星的桌子旁，觀察著周紫星的神色。
正在替人處理借書事宜的劉家瑋扶了扶眼鏡，說：「沒有啦，我剛剛有遇到學長，他說下個月籃球社要去參加大專杯校際比賽，所以在比賽結束之前他都會在籃球社練球，暫時不到社窩來了。」
「聽見了吧？」
還好。周紫星鬆了一口氣，但看見林筱菱一副還想問清楚的樣子，她只好趕緊找個理由支開她，「你等一下不是有家教要上？那還在這裡摸魚？快去！別讓學生等太久了。」
「好吧。」聽她這麼說，林筱菱只好轉過身收拾好東西。
「如果你有什麼事可不要自己悶在心裡喔，別忘了我們是夥伴。」林筱菱不放心的補充。
她還會不瞭解周紫星的個性嗎？像她這麼ㄍみㄥ的人，什麼事都放在心裡，就算發生什麼大事也會故作鎮定的，只希望她跟紀雨宸之間真的沒什麼事。
對於林筱菱的關心，周紫星是感動的，但是她還沒有辦法對林筱菱說出紀雨宸不再到A免會的原因。
對她而言，談論別人的感情是容易的；至於她和紀雨宸這段短暫的戀情，她還沒釐清，也無法對旁人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