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蔡小雀
「你當我像冬瓜那樣打?」他氣憤填膺。
「對喔,我都忘了差點烤掉你的「冬瓜』了。」千千一怔,隨即忍俊不住的狂笑起來。「鴿子叫冬瓜,虧你想得到,哈哈哈……」
孔乙人瞪著她,應該要很不爽才對,因為她嚴格地侮辱了他跟冬瓜,可是不知怎地,看她笑得那麼開心燦爛,他的唇角不知不覺也跟著往上揚。
其實……她也不是那麼討厭的嘛!
他看著她,傻笑了起來。
第四章
孔乙人一身濕,包著錦被仍不住打著噴嚏地回到春磬宮。
千千手上則抱著一包剛出爐的糖酥卷餅,邊吃邊跟在他後頭。
再怎麼說,他也是因為她落得這番狼狽的,所以她心下有些愧疚,就沿路「保護」著他回宮了。
甫踏入春磬宮,原本監督著太監們掃落葉,自己也拿了一根簇新的彩色掃帚在那兒裝模作樣的海公公,遠遠一瞥見他,便驚恐地大呼小叫起來。
「主子,您怎麼啦?怎麼包著棉被還打噴嚏?怎麼會一身濕答答,還在滴水?我的天啊!」海公公大驚失色,急忙吩咐太監們,「快!快召御醫,還有準備一大桶的熱水,乾淨的帕子,薑湯……對對對,先去熬一大鍋濃濃的薑湯……」
「海公公,你會不會太緊張了點?」孔乙人瞄了眼一旁抿著嘴偷偷笑著的千千,突然不想被當作軟弱無能的小孩子般對待。「我很好,我沒事,只不過是掉進河裡。」
那個不知檢討的女人還笑出聲音來。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過也知道這根本沒啥用。
「主子,您怎麼會掉進河裡呢?是中了暗算嗎?有刺客嗎?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居然敢對您下手?奴才就說了,您平常出門就該帶一、二十個護衛的,正所謂人心隔肚皮,一寸比一寸厚,一分比一分險,而漫步在人生大道上,更是有無數的荊棘等待著勾破您的衣裳,阻礙您的腳步……」
那個女人笑得更大聲了。孔乙人難掩頰邊耳際的熱燙,一把摀住海公公滔滔不絕的嘴巴,咬著牙低聲道:「回、宮!」
千千笑得肚皮都痛了,慢慢拭去眼角的淚水,愉快地望著他們主僕間那明顯感情好的互動。
是誰說皇宮裡永遠都是陰沉詭計四伏,到處充滿鉤心鬥角的戲碼呢?起碼他們阿里不達國就不是這樣,看來中原皇宮這兒也是。
有這樣的好風氣,也難怪阿爹說中原有多麼繁榮太平,富揚四海了。
她微笑著轉身就要走,驀地,領子被人拎住了。
「幹嘛?」她猛回頭,眨巴著眼睛。
孔乙人修長的手掌拎著她,似笑非笑地道:「你想去哪裡?」
「回去啊。」她被這麼一折騰,肚子餓得咕咕叫呢。
「不准。」他語氣霸道。
「為什麼?」她一陣錯愕。
「不要忘了……」他貼近她耳畔低語,溫熱的氣息令她不自覺酥麻戰慄了起來。「是誰把我扔到湖裡,害我差點淹死的。」
她破天荒的結巴起來,「那、那……跟你不准我回去有什麼關係?」
「你要負責。」他獰笑。
「負責?」她登時口乾舌燥。
該不會是要她「娶」他吧?
就在千千胃底灼熱騷動得亂七八糟,並開始覺得這個主意也不賴的當兒,孔乙人又在她腦袋瓜上點燃了一支大爆竹——
「負責幫我換衣服。」
……他一定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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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瘋的不只是他。
千千愣愣地坐在孔乙人優雅寬敞的寢宮裡,嘴巴發乾地死命盯著那座隔開他倆的大屏風。
屋裡好熱……她渾身不斷冒熱汗,而且不管喝了多少杯茶,都沒有辦法紆解喉間的乾渴。
這一點都不合乎禮節,這一切已經失控了,就算是在豪邁熱情,男女之防不嚴的阿里不達國裡,這樣也太過分了。
她堂堂一個公主,怎麼能幫一個俊到氣死人,體魄足以讓人流三天三夜口水的男人穿衣服?
他以為他是誰呀?就算是皇子也不能把她當下女看待,更何況她又不是他的誰,難道他就不怕惹人閒話嗎?
再說傳出去,她還有名聲可言嗎?
他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莫不是篤定人人都相信他愛的是男人,所以就以為她跟赤裸裸的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不會出事了嗎?
千千很氣,但是更怕……怕自己待會兒看到他秀色可餐的身體後,會忍不住色興大發地將他撲倒。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漫條斯理沐浴也就罷了,還給她唱歌?!
千千不知幾百次想要站起來走出去,去他的香蕉個西瓜!可是她的屁股還是自有意識地黏在椅子上,動都不動。
為了掩飾心底的慌亂和狂亂的興奮感,她故意不耐地叫道:「你是好了沒啊?」
「有點耐心。」孔乙人好整以暇的回了句,甚至還伸出一條修長結實毛茸茸的腿,嘩啦啦水聲和屏風映照出的形影,差點害她流鼻血。
這男人,以為他很可口嗎?她恨恨地想。
但是他偏偏該死的很可口,比她在阿里不達國裡遇見過的粗魯魁梧漢子們都不一樣。
「耐心你個鬼,再不出來我走了。」她的聲音在顫抖,不過不是氣的。
「好吧好吧。」他歎了口氣。
一陣嘩啦嘩啦的水聲後,她幾乎是屏息的看著屏風映出的偉岸頤長身影,影子緩緩動作著,完美的寬肩和賁起的肩頭手臂肌肉流暢地劃過弧度,他正在幫自己擦身子。
千千腦門一陣發熱,「你你你……你要自己穿中衣和褲子,我只負責幫你穿外衣,不要忘了!」
孔乙人的動作頓了頓,不知怎地,光是聽她形容起這穿衣步驟,他的小腹就莫名燥熱堅硬得緊繃,包括某個不該受到影響的男性部位。
他悚然一驚,慌亂地背過身,不讓光影顯現出那不該出現的激昂變化。
天殺的,這是怎麼回事?
他低頭瞪著那雄赳赳氣昂昂的「小弟弟」,在灼熱悸痛之餘還微微顫動,彷彿若有所圖——
「你!給我收斂一點!」他咬牙低斥。「不要忘記誰才是你的主子!」
「喂,你才不要太囂張哦!」千千大大不爽,以為他在同她說話。
「我不是在跟你講話,我只是在跟……呃……」他嗆到。
「我看起來像笨蛋嗎?這屋裡就你跟我,不是在跟我講話,難不成在跟鬼講話?」她站了起來,已經打算走人了。
幸虧顫抖發軟的雙腿已經獲得控制,她一定可以若無其事地走出春磬宮。
「你答應過幫我穿衣服的,不能食言而肥。」孔乙人一急,趕緊抓了雪白褲子便拉了上來,邊繫著帶子連衝出屏風。
千千就這樣看著一個光裸大男人的胸膛,瞬間呆在當場。
他的胸膛還在滴水,胸肌看起來……好有力又誘惑,她緊緊握住拳頭,強忍住伸指戳戳看的衝動。
幸好她的目光還無法自他的胸膛轉移向下,否則就會看見那絕對掩不住的巨大……
孔乙人被她坦率真摯熱切的眸光「欣賞」得渾身發燙,喉頭咕噥了一聲,僵硬地隨手抓了件袍子包裹住身體。
明明是他打定的主意,故意要用這方法逼得她坐立難安,受點教訓,沒想到受折磨的反而變成是他。
他喜歡的是男人,為什麼全身卻因為她的凝視而灼熱焦躁難當?
「我想……我們這樣好像不太好。」他喃喃自語。
「是、是啊。」她舔舔嘴唇,「不太好。」
「那你是不是應該回去了?」
「對,我是該回去了。」
「呃,那就不送了。」
「好,免送。」
他們倆一個僵硬著同手同腳走出去,一個則是緊張得背快抽筋,七手八腳地穿起衣服。
萬幸無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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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足足避了對方三天。
由於皇宮很大,所以只要刻意迴避,就算三個月也碰不著面。
可是三天過後,還是有人按捺不住無聊沉悶的日子,假借散步之名,來到千千的寢宮附近,並且晃過來晃過去,好像在等什麼人出現。
在一片艷紅帶刺薔薇花牆下,孔乙人遙望著千千坐在花苑裡,抬頭若有所思的望著天空好一會兒,然後再低下頭剝著栗子。
可是她剝好的栗子卻沒有放進嘴裡,而是擱進一隻大碗裡,裡頭的栗子約有半碗左右。
她那麼愛吃東西,怎麼可能把栗子留在碗裡不吃呢?
她……有心事嗎?
他隨即暗笑自己,她會有什麼心事?也許正想著要怎麼把他整回來,好出一口惡氣吧。
他忽然發現最近待在宮裡比出宮遛達更有意思,日子開始變得好玩了。
孔乙人沒有察覺自己望著她的眸光變得溫柔,唇邊的微笑也越來越深。
「她已經剝了三天的栗子了。」海公公小聲的在他耳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