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廷宇
過了一會兒,辜蔭拿著吹風機出來,竟幫裴孝耘吹起頭發來。
他的舉止令裴孝耘受到極大的震撼。
「我自己來就行了。」奇怪,大家今天都變得好奇怪,奇怪得讓她有些怕怕。
辜蔭不管她的制止,繼續他的動作。
「別動。」釘住她頻頻回身的動作。
「可是我不習慣。」她仰頭彆扭地望著他。
「有什麼不一樣?你上髮廊不也是這樣被人吹的嘛!難道你是嫌我的技術不好,怕我把你的頭髮吹壞?」他的臉上堆滿了笑。
裴孝耘聽後一時啞口無言,只能任由辜蔭的手指遊走發間。
兩人靜默了半晌,裴孝耘憋不住滿腔的疑問,抬頭問道:「你們今天怎麼了?都怪怪的,是不是吵架了?跟我有關嗎?」直覺告訴她,他們今日的冷戰,或多或少都跟她有關。
辜蔭把她的頭擺正,方便吹發。「沒事的,別想那麼多,看你的卡通。」
「可是……」她再次抬頭想追問。
「看卡通。」他再把她的臉扳正,拒絕她的追問。
「我還是覺得……」
「謝謝你的關心,我們沒事的。」他輕敲下她的小頭顱,要她不要多想。
她垂下眼。
真的沒事嗎?太令人質疑了。
低氣壓持續籠罩著辜蔭和黑帝斯兩人。
都已經四天了,兩人的態度還是一樣,她實在快受不了!他們還要冷戰到什麼時候?這裡都快被他們變成南極了。再這樣下去,她就必須化身成國王企鵝才能在這裡繼續生活。
「喂!你們也說說話……你們到底是怎麼了?吵架了?要不要說來聽聽,說出來心情會比較好喔!」顯然她的循循善誘不獲得兩人的認同。
氣死了,嘴都快說破了,他們依然無動於表。
她用筷子敲敲沙鍋,發出響脆的抗議聲,斜瞪著視吃飯為平生最大志願的兩人。「你們啞了是不是?還是聽不懂我說的國語,不然,好歹也說句話來聽聽,我都快被你們這兩個悶葫蘆給悶死了……喂!聽見沒?」
終於,兩人有了動作。辜蔭夾了塊肉放進她的碗,算是交代,而黑帝斯則快速地把碗裡的飯一次吃光,然後筷子一擱,人便窩進練琴室裡。
這算什麼?她好心想化解他們之間的心結,他們卻這樣對她!她受夠了,她不管了,要冷戰是不,好啊!大家一起來。
於是,隔日她便貫徹實踐「冷戰」的教戰守則視若無睹、拒絕交談。
「耘,這禮拜有部電影聽說還不錯,你要不要去看?」辜蔭問。
她恍若未聞,自顧自的攤開洗皺的床單,披上曬衣竿,用夾子夾住床單兩側開口,然後當辜蔭是隱形人般,逕自住屋裡去。
辜蔭莫名其妙地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屋裡的一角。
到了凌晨,先到家的黑帝斯因為沒帶鑰匙,只能猛按電鈴叫屋裡的裴孝耘開門。
她帶著沒睡飽的雙眼來開門,但她沒如往常那樣破口大罵,一開完門,轉身就回房裡去,留下滿腹疑問的黑帝斯呆站在門口。
接下來的日子,她一直使用這些方法與他們進行冷戰,她就不信他們忍受得了一向聒噪成性的她突然變得順服、安靜。
果然,捱不到三日,他們便打破冰凍已久的僵局,開口討論她為什麼不講話,會不會是生病之類的,想盡辦法就是要她開口。
辜蔭用的方法是利誘加哀求,而黑帝斯則用找碴加諷刺,雖然兩人使用的方法各異,但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她開口說話。
裴孝耘看著他們找不到方法讓她開口而心急如焚的樣子,讓她有種報復後的快感。
再戲弄他們一陣子吧,等她把積在心中的怒氣發洩完後,再合計合計看看,要不要原諒他們。
孤鷹、冥王,冬結束,該出來舒展舒展筋骨了,獵物正等著你們狩獵。
獵物目前在維也納劃地為王,帶著你們的利牙,結束他光榮的生涯吧!
辜蔭看著上級傳達的任務,一股心力交瘁的感覺湧上心頭。
唉……這種日子他還要過多久?
「耘,明天我們要去維也納一趟,你一個人在家行嗎?」辜蔭不放心地對著趴在地板上,舒服地看著漫畫的裴孝耘問道。
「孤鷹,你問她那麼多幹嗎,明天一到,我們上我們的飛機,放她一個人在家自生自滅就好了。」黑帝斯坐在沙發上盯著裴孝耘,等待她的反應。
裴孝耘一張兇惡的臉瞬間從漫畫中露出,半隱藏在鏡片後的利眼對黑帝斯射出十萬伏特的警告光線,但並沒停留太久,隨即移開,轉向心愛的辜蔭。
「你去那邊做什麼?要去多久才回來?」她故意只用「你」而非「你們」,硬將黑帝斯摒除在外。
黑帝斯哪會聽不出她的話中含意,不過今天少爺他心情好,不想與她多加爭執。反正明天一到,就見不著裴孝耘那張見了就反感的臉,想到就高興。
「冥受邀到維也納表演,我是他的經紀人,必須跟去那邊交涉一些演奏會的事宜,我們大概去半個月就回來了。」
「我可以跟去嗎?」他們一定是去殺人,那她非跟去阻止他們繼續造孽不可。
「不行。」黑帝斯立刻回絕。
「為什麼?」她抗議地叫道。
「你會毀了我的演奏會的。」他大聲斥喝她。
「騙人,你們一定是接到什麼任務,要你們去殺人對不對?」想騙她,門都沒有。
「我們真的要去開演奏會,不是要去殺人。」果然不能小看她,一猜便中。辜蔭開始後悔沒接納黑帝斯的意見——直接去搭飛機,等到了維也納再打電話告知她。
「騙人,那你們為什麼不帶我去呢?你們一定是要去殺人。」她乾脆躺在地板上鬧起彆扭來。
「看吧!現在怎麼辦?」黑帝斯低聲斥責。
「看來只好用你昨天說的方法嘍!」事到如今只能這麼辦,因為他不想讓裴孝耘知道他是個多麼冷血殘忍的人。
「如果你早答應我那個辦法,現在就不會這樣了。」他實在不齒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太下山爛了。
「你們想對我怎麼樣?」她戒備地盯著他們。
辜蔭無奈地大歎一口氣。「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別一副『恰北北』的樣子好嗎?唉!我答應你,帶你去。」這是緩兵之計。
「真的嗎?」
辜蔭無力地點頭。
「耶!我要趕快回房準備行李,不然就來不及了。」裴孝耘蹦蹦跳跳地回房準備行李,完全沒注意到黑帝斯眼底閃過的狡詐和辜蔭的不放心。
「這樣好嗎!」他還是覺得不太好。
「安啦!她一個人在家沒問題的,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可以每天打電話回來查查她的情形啊。再說這棟大廈有那麼嚴密的防盜系統和警衛人員,沒問題的啦!走吧!」黑帝斯推著辜蔭出家門。
留下被下了藥、睡得不知已被放鴿子的裴孝耘。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這是裴孝耘醒來的第一句話。
耘:
對不起,我們還是不能帶你去,為了防止你跟著我們到維也納,所以我擅作主張將你的護照沒收了起來。我在信封內放了一筆生活費,給你拿去買你喜歡吃的東西。好好照顧自己,晚上門窗記得要銷好,別忘了。
辜留
她忿怒地將辜蔭的叮嚀小紙條揉成紙團丟進垃圾桶內。「好,我要讓你們瞧瞧惹毛我的下場!」首先她把黑帝斯最寶貝的立體環繞音響打開,放入CD,並將音量開至最大,讓室內充斥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自己自得其樂的跳起舞來,跳到興起時索性把自己身上的T恤脫下來,拿在手上狂野的揮動著,跳起脫衣舞來。
跳累了,並不代表她的復仇行動就此結束。她將他們兩人的衣服一件件從衣櫃拖出來,辦起本世紀最俗、最沒品味的服裝秀,一邊走秀還一邊充當解說人,將他們兩人的穿著品味批評得一無是處。等他們兩人衣櫃裡的衣服全展示過、被她如抹布丟在地上踐踏一遍後,她也玩膩了走秀、批評、踐踏三合一的遊戲了。
換上其它的CD片,開起小型個人演唱會來,從快樂頌唱到中國頌,中、英、日、韓各國的知名歌曲再輪唱一遍,直唱到聲嘶力竭方罷休。
等室內恢復寧靜時,她也累攤了。盯著乳白色的天花板,不知為什麼之前的瘋狂快樂一瞬間只剩強烈的空虛與寂寥,空空蕩蕩的空間裡只剩自己形單影隻的身影,與一地瘋狂過後的殘局。
盤坐在被她踐踏過的衣服上,她竟想念起黑帝斯那張恨不得把他打趴在地上叫她老母的欠揍臉,還有辜蔭溫柔且熟練的吹發技術。
唉!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嘗到孤單跟思念的痛苦。害她會有今日這種奇異的感覺都是他們害的,這仇非報不可!
衝入主臥室,洩忿似的來回踐踏那兩張單人床,想把他們的床跳壞。
不過床最後沒被她跳壞,反倒她累壞了,往床上一倒,鼾聲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