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呢喃
「呼呼……」體弱的身子好久不曾如此勞累,若易粉頰染上病態的紅暈,氣喘吁吁的沿著蜿蜒小路往前走。
「你沒事吧?」一直跟在她身後保持一步之遙的距離,軒熲語氣雖然淡漠,漂亮的鳳眸卻不曾稍離她纖細的身子。
「我沒事,你不必顧慮我,」若易笑得明眸彎彎,即使揮汗如雨,她也沒有一絲抱怨。「這點路還難不倒我。」
有他就好了,她能在他身邊就好了,她是真的這麼想。
靜靜看著她半晌,軒熲冷不防摘下笠帽戴在她頭上,任一頭如雪般的長髮披洩。
「給你戴著吧!多少能幫你擋去陽光。」他淡淡的說。
「咦?你不戴沒關係嗎?」若易受寵若驚的睜圓美眸。
「荒郊野嶺不會有人,無所謂。」
「謝謝。」手扶著笠帽,若易笑得更甜,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的側顏。
「別這樣看我。」被她目不轉睛的眸光直盯著看,軒熲不自在的皺眉。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的髮色很漂亮。」陽光照射在他身上,白髮閃爍耀眼的銀色光華,美麗得讓她移不開目光。
「我的髮色?」軒熲睨她一眼,薄唇揚起笑痕。「難道你不覺得奇怪?為什麼我一頭華髮?」
「嗯,我很好奇,你要告訴我原因嗎?」若易笑咪咪問。
「不要。」他想也不想地斷然拒絕。
不想告訴她還問,故意吊人胃口,小氣鬼,藏有秘密不說。
沒錯過她生氣的表情,軒熲挑了挑眉,換個話題。
「若易,你相信人有前世嗎?」
「嗯?」她有些訝異地回頭瞅他。
「你相信人死後真的會投胎轉世嗎?」他又問。
「這個問題從你嘴裡說出來真讓人驚訝,不過我相信有前世,」若易拉開帽簷,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額心淚珠型的紅色胎記,他微怔。「這個胎記,自我生下來就有了。算命的告訴我,是因為有個很愛很愛我的男人在我的額心留下一滴淚,所以我一出生就帶著前世的印記。」
「前世的印記?」他若有所思地望住她的胎記,總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隱隱撩動。
可惜生前他來不及見月系最後一面,也來不及留下深愛過的印記……
「那麼你呢?你相信人會投胎轉世嗎?」若易笑咪咪地反問。
「我相信,」軒熲太過平靜的俊顏顯得有些高深莫測,「我的白髮也是上輩子留下來的印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若易皺眉,他的話太艱深難懂。
他的白髮也算胎記嗎?
「你不必懂,你只要記住我說過的話,到時就算發生什麼事也不會太驚訝。」軒熲微笑。「你會想遇見他嗎?那名曾經深愛過你的男人。」
「嗯?」
「你會想再見他嗎?」
「我曾經很想再見他一面,尤其是爺爺過世的時候,我真的好想見他,常常幻想他在做什麼?是否也在某個角落不斷找尋我?」若易輕吐一口氣,眸光微黯,「那時的我真的太寂寞了。」
「現在呢?難道你不想見他?」
「現在不會了。」搖搖頭,若易朝他燦爛一笑。
「為什麼?」他微訝。
「因為我已經遇到比他更重要的人了,」若易深深望入他深不見底的墨色眼瞳,「這樣對我而言已經足夠了。」
「這回換我不懂你的意思。」軒熲皺眉。
她這麼說,代表月系也不會想再見到他嗎?
「其實我也不太懂,」若易乾笑兩聲,心底暗惱他像根笨木頭,她表示得還不夠明白嗎?「只是想這樣說而已。」
不想見他,是因為她現在已經有了更重要的人,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想不通嗎?
「笨蛋!說些連自己都不懂的話。」軒熲忍不住低罵,卻感覺若易的話也在他心底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我不是笨蛋,你才是木頭呢!」若易小小聲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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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聽見軒轅將軍入宮的消息,原本想避開的她匆匆離開皇兄的御書房,卻不料才轉過長廊就和他正面迎上。
皇宮內苑明明很大,為什麼偏偏會碰著面呢?又為什麼真的想見的時候,卻永遠見不著呢?
「末將見過郡主。」軒轅熲也很意外會遇見眼前的絕色麗人,聽說她因為玉體微恙已經很久不出紫苑宮了。
「軒轅將軍。」她盈盈一福。
「許久不見,郡主似乎瘦了。」複雜對望的兩人總不能一直沉默下去,軒轅熲先開口。「你的病好些了嗎?」
說瘦是含蓄了,原本就清麗的她,如今單薄得讓人心驚。
「我很好,多謝軒轅將軍關心。」
「御醫是否已經找到醫治郡主的方法?」
「我是心病,不可能痊癒了,」她微笑,語氣輕得彷彿隨風飄散,軒轅熲明顯一僵。「倒是軒轅將軍才舉行大婚,應該和將軍夫人甜蜜之時,怎麼會入宮?」她神情平靜,將心痛掩飾得很好。
「我奉聖上之命,明日帶兵討伐不肯降服的百鳳國。」
「軒轅將軍新婚燕爾,皇兄卻要你立刻出兵?」
「是。」
不禁沉默下來,她當然明白皇兄會這麼做完全是想為被拒婚的她出口怨氣。出發點雖好,她卻不覺感激。
他不愛她,她也不會因此怨他,她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深深戀著他了。
「軒轅將軍,皇兄脾氣雖壞,卻不失為好皇帝,請你多擔待。」她歉疚地看著他。
「末將對皇上一片忠心。」毫不猶豫,軒轅熲斬釘截鐵地道。
「有軒轅將軍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咬咬唇,她終於下定決心,因為她明白自己若不這麼做,皇兄絕對不會輕易罷休。「軒轅將軍,我決定答應東雀國太子的提親。」
「郡主?!」心頭一震,軒轅熲俊顏微變。
「我若嫁過去不但闕陽國多一個盟國,我想軒轅將軍也不用再對我感到虧欠。」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安心的和月系雙宿雙飛。
「郡主,萬萬不可,東雀國遠在千里之外,氣候酷寒,你的身體……」奇怪吧!皇上要將她許給他的時候他斷然拒絕,如今聽她決定下嫁東雀國,他卻心如刀割。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不是只把她當成妹妹看待嗎?
「軒轅將軍,你會不會覺得從前的我們比較快樂?」對他的話恍若未聞,她綻開淺淺的笑花,「當你還是我的軒轅大哥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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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熲,你已經知道夜魈在哪兒了嗎?」捶著泛酸的腿肚,若易喘著氣擦去額角的汗珠。
「我知道,他故意留下線索,要跟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軒熲斜眼睇她。「你應該累壞了吧!」
「我說過不礙事,你不用特別顧慮我。」若易搖搖頭。「看還有多少路,我們直接過去吧!」
見她的臉髒得像只小花貓,軒熲直覺伸手擦去她臉上的髒污,沒有多想這個動作有多親匿,不料又看見她額心淚珠型的朱色胎記。
望著她的胎記,他怔忡。
因為深愛而在她額心留下一滴淚,上輩子留下來的印記啊!
「軒熲,怎麼了?」很少見他發呆啊!
「不,我沒事。」倉皇移開視線,軒熲眼尖地發現前方不遠處白煙裊裊,似乎有間木屋。
若是只有他一個人露宿野外當然沒有問題,但是現在多了若易,他不得不多做考慮。她可以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但他不能放任她這樣下去。
「若易,我們今天找戶人家借宿吧!」他微笑。
「咦?不睡樹下了嗎?」若易有些吃驚。
「夜寒露重,總是睡外頭也不是辦法,前方有間屋子,我去問看看,你在這裡等著。」
「我跟你一道去。」說什麼也不肯單獨留下,若易拖著酸疼的雙腳走在他前頭。
「你──」
「你一臉冷漠,誰敢借宿啊?」若易嘀嘀咕咕,「還是我來吧!」
「隨你吧!」當然明白這是她的體貼,知道他不喜歡與外人親近。
軒轅熲扶住她纖細的臂膀,讓她走得更輕鬆。
夕陽餘暉將他倆的背影拉得長長的,望過去有種說不出的恬適。
「你們要借宿啊!」微胖的中年婦人來來回回將他們打量過一回。
「是的,我們兄弟趕著要進城,這方圓十里又只有您一戶人家,所以想跟您借宿一晚,」若易從懷中掏出軒轅熲先前拿給她的銀子,借花獻佛是她最會做的事。「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中年婦人深深看他一眼,又瞧瞧站在後頭不發一語的軒熲。「大龍,這對年輕人想借宿一晚,應該沒問題吧?」她拉開嗓門問。
「歡迎、歡迎,」年約四十出頭、身材壯碩的大龍從屋後走來,他抹去額上的汗珠,懷中抱著剛劈好的木柴。「銀子就不必了,小事一樁。」
「這怎麼好意思呢!」若易笑得燦爛。
「快進來,入夜後外頭很涼的,」大龍熱情的邀他們進屋,「寒舍就這麼點大,委屈兩位睡咱們閨女那間房。咱們閨女進城找她表姊,房間正好空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