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於媜
「我不知道關爸爸跟其他女人的事,但自從我進關家後,就不曾看過關爸爸跟任何女人往來,我想……他一定很想你們。」
「你知道的還真多。」他挖苦道。
一碰觸到有關父親的事,總是讓關驥不自覺的防衛、尖銳起來。
「我是說真的,關爸爸他——」
「別說了!」他驀地將背後的她拉進懷裡,低頭認真看著她。「別為了這件事破壞我們現在的關係好嗎?」
「我不說就是了。」紫茉乖乖的點頭。
她知道這份恨意,得靠時間來沖淡,不是她幾句話就能消除的。
「我的小茉兒。」他驀然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突然間,一股前所未有的衝動湧上了他的心頭。
「你……嫁給我好嗎?」
嫁、嫁給他?紫茉驚訝的驀然瞠大眼,拾起頭望進他認真的黑眸。
「可、可是我——」她才二十歲,還在唸書啊!
「你不願意?」他的眼神黯了下來。漂泊這麼多年,他始終渴望的就是一個安定的家,只是他在人前總是故作堅強,才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他內心的真正渴求。
「我當然願意,可是我也想唸書……」她咬著唇,儼然像個不知該選擇糖果還是遊戲的為難小孩。
聞言,關驥的眉頭一鬆,臉上總算浮現笑意。「小傻瓜,你當然可以唸書,只要你願意,想念到碩士、甚至博士都可以,我絕對全力支持。」他寵溺地啄了下她的鼻尖。「只不過,我想擁有全部的你,想要在夜裡抱著你,清晨在你的味道中醒來,好嗎?」
他親暱的一番話,教紫茉登時羞得小臉全紅了,她從沒想過,那個冷冰冰的關驥,竟然會有這麼熱情的一面。
「我……」她又何嘗不想,只是,她實在沒有半點把握能做一個好妻子。
「不許你拒絕!」他霸道的說道。
「你真的不後悔?」這個,或許是她比較擔心的。
在高大英俊、無所不能的關驥身旁,她總覺得自己像個不起眼的灰姑娘。
「若不趕快把你娶回家我才會後悔。」一不小心,關驥說溜了嘴,等到他看到她像是聽出什麼端倪的目光時,已經來不及了。
「你在擔心我?」突然間,紫茉開始覺得有點想笑。
「我——沒有。」他別過頭,堅決否認。
「你擔心我被別人追走?」紫茉的聲音裡帶著笑意。
「我……」看著眼前這張無邪卻又顯得狡猾的小臉,他開始後悔自己把她放任得太無法無天。「別問了。」古銅色的俊臉染上淡淡的紅,這名頂天立地的大男人面子有些褂不住的低吼道。
「你的嫉妒心好重、佔有慾好強喔!」她故意用誇張的語氣嚷道。
眼見這個秘密再也藏不住,他索性大方承認。「對,我是嫉妒心重,就怕你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給追走,我討厭任何男人接近你一步。」
原來,之前關驥在舞會上把她強行帶走,看到男同學在她房裡做報告、毫不客氣的把人轟走,全是因為他吃醋。
當初讓她氣得牙癢癢的這些往事,現在想來卻讓她滿心甜蜜。
「你是不是……從很久以前就愛上我了?」她咬唇睨著他,軟著嗓子問道。
「嗯,大概吧!」他含糊說道。
「多久?」她似乎下定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
「忘了!」要是讓她知道,早在第一次心軟替她拎行李回家時,他的心就已經陷落的話,他僅剩的男性尊嚴豈不全掃地?
「說嘛——」
「閉嘴!」關驥忍無可忍的打斷她,不由分說地抱起她準備放上鞦韆。「你要不要坐鞦韆?我推你。」
「我要你抱我。」她撒嬌地緊抱他的頸子。
瞪著懷裡這塊橡皮糖,關驥無可奈何的只好抱著她一起坐上鞦韆。
微風下,紫茉半瞇著眸,像只慵懶的小貓舒服的靠在他的懷裡,聽著沉穩的心跳聲,任由鞦韆將他們輕輕蕩著。過去曾經那麼遙遠的藍天,如今卻距離這麼近,就像她此刻擁有近在咫尺的幸福——
兩人沉浸在此刻的溫情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窗邊有一雙震驚的眼眸,正緊緊盯著他們。
「總裁——」望著映在窗上的兩個親密相擁身影,姚可欣無意識地喃語道。
他們這樣多久了?特地送公文來,卻讓她無意間撞見這一幕。她果然沒有猜錯,他們兩個人相互凝視的眼神,讓人毫不懷疑,他們正陷入熱戀中。
複雜的情緒在眼中翻騰著,像是混和了失望、嫉妒與不甘,姚可欣腦子突然有了個想法,毅然從皮包裡拿出手機,她毫不猶豫地撥出那通電話。
她輕啟描繪得精緻的紅唇,望著窗上親密相擁的倒影冷靜說道。「易律師嗎?我是姚秘書,能麻煩你現在立刻過來一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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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先生。」
一雙湛亮的義大利頂級皮鞋突然出現在關驥陶醉半瞇的眸中,隨之響起的低沉嗓音也教他心跳驟停。
「易律師?」鞦韆上親密相擁的兩人頓時臉色丕變。
「你怎麼會來?」關驥鬆開懷裡的人兒震驚起身。今天不是例行的探視日啊!
「是姚秘書通知我的。」易慣人平靜地來回審視兩人。「我想,關先生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原本關驥已經打算要找個時間跟易律師好好談談,讓他知道自己想娶紫茉的決定,沒想到,事情卻是在這種窘境下公諸於世。
「就如你所見的,我愛紫茉,而且我已經決定要娶她了。」他毫不逃避的迎視易帽人凌厲的目光。
易慎人平靜地望著他許久,緩緩開口。「這是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一旁的紫茉沉不住氣地衝動問道。「我跟關驥相愛,為什麼不能結婚,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他也只是我的監護人而已,不是嗎?」
易慎人轉頭望著紫茉那張美麗純真的臉龐,用一種近乎冷漠的口吻回答她。
「在關老總裁的遺囑裡,只有交代關先生要做好監護人這個角色,並沒有允許你們可以結婚。」
「我相信關爸爸若在世,絕不會反對的!」紫茉焦急地想說動易律師。
「我是遺囑的執行人,我的責任就是確保遺囑能確實的一一執行、以及關先生有沒有善盡監護人的責任,其餘的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內。」
易慎人冷淡而客氣地聲明自己的角色與立場,就像不帶一絲感情的工作機器。
「關先生,你違反了遺囑上的規定,混淆了監護人應盡的照顧責任,與夏小姐產生了曖昧情感,根據我的判斷與評占,目前的你,己不再適任監護人這個角色,因此,我必須帶走夏小姐,為她另做安排。」
頓時,關驥像是一座石膏被定住完全無法動彈,偌大的花園裡宛如陷入世界末日般的死寂,連他自己漸漸急促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不,你不能帶她走!」關驥緊握雙拳,艱難的吐出話。
「我也不要離開這裡,我不要!」紫茉當下更是倉皇失措的往關驥懷裡躲。
「易律師,我不會讓你帶走她。」關驥堅定地將紫茉顫抖的身子攬進懷裡。
面對眼前真情流露的兩人,易慎人陽剛的俊臉卻宛如最冷硬的岩石,完全沒有任何的波動。「關先生,你確定要留下夏小姐?真的考慮清楚了?」易慎人像是能洞悉人心的幽沉目光,筆直看進他的眸底。
關驥怔楞了下,看到易律師深沉的目光,他感到一股風雨欲來的可怕感覺。
「關先生,你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不顧或放棄夏小姐,確實有善盡監護人的責任,只是衍生了超乎職責的情感。其實,關老總裁早就想到這一層,他生前向我表示,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你還是能保有繼承權,但前提是,夏小姐從今天起不能再繼續留在你身邊,如果你堅持要留下她的話,很抱歉,我得收回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包括東揚企業的繼承權。」易慎人完全發揮律師鐵面無私的一面。
最後一句話像是擊中關驥心底那塊最脆弱的角落,讓那個躲在他心底二十年、始終懷恨的小男孩,必須赤裸裸地面對現實的殘酷與自私。
關驥心底的不甘與怨恨像是被徹底掏翻的秘密口袋,再也無所遁形。
眼前不只牽涉到東揚企業的繼承權,還有他對二十年來缺少父愛的恨,與對抑鬱而終的母親的承諾——這一刻,複雜糾葛的情緒竟讓關驥遲疑了。
「夏小姐,請你跟我走吧!」
「拜託,易律師,不要帶我走!我不能沒有他,求求你!」紫茉緊緊地抱住關驥,像抱住大海中的一塊浮木。
易慎人冷靜地凝視她,無情的搖搖頭。「很抱歉,我不能。」易慎人無情的伸手拉起紫茉,將她帶離關驥的懷抱。
關驥看著紫茉臉上佈滿令他心碎的淚痕,他想開口阻止,卻發現自己吐不出聲音,也施不出一絲力氣,將那雙在他手裡逐漸鬆開的小手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