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於媜
「可惡!」
他吃痛的一鬆手,手臂上已經多了一排紫紅的牙印。
她竟然咬他?關驥陰冷的目光掃向宛如受驚小貓般倉皇縮到牆邊的小人兒。
哀傷的公主搖身一變,竟成為張牙舞爪的野貓?!
原來,這才是她的真面目——他掃了眼殷紅齒印冷笑,現在他才恍然大悟。
這才是老頭的用意,把這個棘手的麻煩留給他,好讓他焦頭爛額,每看她一回就詛咒老頭的老奸巨猾一次。
很好,他喜歡挑戰!
他死去的老頭在天上最好仔細睜大眼,看看他接下來怎麼擺平這個他所留下來的麻煩。
「你以為我會打你?」看到她眼裡的驚懼,他皮笑肉不笑的搖搖頭。「抱歉,我不會打女人,尤其是一個幼稚到連女人都談不上的小丫頭。」
「我不是小丫頭。」幼稚兩個字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污辱。
「你是。」他一臉皮笑肉不笑。
眼前這張跟關爸爸何其相似的臉孔,卻藏著一個陰沉冷酷、毫無感情的靈魂,教紫茉更加心痛。
「我要回關爸爸那兒去——」她的聲音顫抖。
原先住的那棟房子裡還留有關爸爸的記憶,而不是像這個冰冷的監牢,還有一個冷面無情的獄卒監控她的一舉一動。
他面無表情的略一挑眉。他以為這女孩驕傲倔強得毫無破綻,沒想到,他還真高估了她。
「他死了。」他毫無感情的開口。
「關爸爸不該過世的,他是個好人,他慈祥和氣、溫柔可親——」
「那很顯然,我們所認識的父親絕不是同一個人!」他譏諷的打斷她。「我所認識的關平山,是個冷血無情、拋妻棄子的父親!」
夏紫茉愕然張著嘴,望著他惡意的笑臉。
不——這個男人絕對不會是關爸爸的親生兒子,他太可怕、太冷酷無情,教人完全無法將南轅北轍的他們聯想在一起。
光是看他說話時眼底的森冷,就讓人不寒而慄。
關爸爸就像渾身散發著光和熱的太陽,而眼前這個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骨子裡流著的是冰塊。
「今天的事最好別再犯第二遍,下回,我可不會像這次這麼客氣了。」
紫茉怔忡的回神,撂下嚴厲警告的挺拔身影已經消失在大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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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絕對逃不開他的!
木然站在房間裡,她終於領悟到這個殘酷的事實。
為了關爸爸留下的公司繼承權,關驥一定會不擇一切手段的把她囚禁在身邊,此刻的她就像一把開啟金庫的鑰匙,擁有她就等於擁有一筆驚人財富的保證。
她不懂、也想不透關爸爸如此安排的用意,只覺得關爸爸的財產明明就是屬於關驥的,又為何一定要她做為繼承的條件?
難道,關爸爸不相信她有自己獨立的能力?但從小被父母拋棄、被孤兒院院長從寒冬的騎樓下發現的她,卻堅信自己骨子裡還有著絕處逢生的韌性。
環視著房間,房內擺設古典雅致,從窗戶往外看可以看到一大片寬敞的後院,位置十分幽靜,這棟起碼二十年的古宅,依然可以看得出主人當年事業的輝煌與驚人身價。
但在她眼中,這裡就跟監牢無異——一座永遠將她囚禁在他身邊的美麗牢籠。
離開窗邊,她開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白皙小巧的腳丫陷進柔軟的長毛地毯裡,像是在做無聲的困獸之鬥。
窗外映著一方花園的綠意,陽光自玻璃外撒出一地光點,而她,站在這麼靠近自由的地方,卻毫無反抗餘力的被軟禁,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她才不會乖乖的聽話,讓他得逞!
夏紫茉毅然轉身朝房門走,打定主意要出去走一走,離開這個令人喘不過氣的地方。
今天的事最好別再犯第二遍,下回,我可不會像這次這麼客氣了。
關驥的話言猶在耳,但她才不怕,她是個人,不是他的囚犯!
才一打開房門,就見何嬸站在門外,手裡拿著吸塵器,眼神卻像是在監視她。
「夏小姐,您要去哪裡?」何嬸問得客氣,在她聽起來卻像盤問犯人。
「我要回學校拿行李。」裡頭全是重要的東西。她轉頭準備下樓。
「夏小姐,先生吩咐,不能讓你出門。」何嬸丟下吸塵器快步追上來。
「你們沒有權利囚禁我。」紫茉氣憤地瞪著她。
「夏小姐,先生是怕你一個人出門危險,你若想出門得先等我問過先生才行。」
「你——」看何嬸那副不容商量的氣勢,紫茉知道再說下去也是白費唇舌。「好吧,不出門,那我總可以到花園去走一走吧?」
何嬸想了下,先生叫她牢牢看好夏小姐,但沒說不許她踏出房門,於是她不太敢確定的點點頭。「這……應該可以吧?」
逕自越過何嬸,紫茉氣悶的步下厚重的紫檀木迴旋樓梯、穿好鞋子走到後院。
後院超乎想像的大,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簡直是一種奢侈,最教她驚訝的是,這院子跟關爸爸在外雙溪的花園幾乎是一模一樣。
除了幾棵茂盛的榕樹外,院子裡還有一方花園種滿了玫瑰,但或許是久未整理修剪,顯得十分雜亂,連一朵花也沒有,顯然跟剛被修剪過的草地形成強烈的對比。
看樣子,這一大片玫瑰花園已經很久不曾開過花了,枝葉茂密成這個樣子,也難怪開不出花來。
樹下還有幾張斑駁的鐵製休閒桌椅,還有一個看得出歷史的陳舊鞦韆,擺放的位置跟樣式幾乎都一樣。
她驚奇卻又不解,關爸爸為什麼要把外雙溪別墅的庭院,擺設得跟這棟老宅一樣?
繞過糾結的玫瑰花叢,碧綠的草地一路延伸到圍牆邊,夏紫茉小心翼翼坐上鞦韆,看似老舊的木頭卻出乎意料的結實。
她輕輕擺盪著雙腳,陣陣微風吹來,心頭那股鬱悶奇跡似的消散不少。
仰頭透過茂密的枝葉間遠眺藍天,她微瞇著眼,那片自由的湛藍,似乎離她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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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岸的身影端坐在偌大的辦公桌後,喝下一大口苦澀的黑咖啡,卻依然平息不了心頭翻騰的挫敗與憤怒。
關驥失控的將手裡的杯子往牆邊一摔,昂貴的骨瓷頓時應聲碎裂,咖啡的殘漬瞬間在雪白的牆面上漫開一片燃燒的黑色火焰。
那該死的男人!
關驥倏然起身,煩躁的拉開領帶恨恨詛咒著。
這是那個男人欠他的,這二十年來他不曾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這筆資產原本就該屬於他,但為什麼他卻得受制在一個小丫頭的手裡?
他根本不該在這裡,二十年前離開台灣時,他就已經發過誓,這輩子決不會再跟那個冷血無情的男人扯上一點關係。
就為了一份不甘,他回到台灣,把父親大半輩子的心血握進手中,但內心的恨意,卻怎麼也平復不了,更得不到絲毫報復的快感,反倒一再勾起二十多年前的怨與恨。
但若後悔,為時已晚,他已經讓自己陷入這種複雜的局面裡,騎虎難下,他絕不容許自己在父親丟下的戰書前認輸。
他是不會認輸的!那個男人越是要他狼狽、束手無策,他就越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掀起衣袖,烙著清晰齒痕的手臂還隱隱作痛,那個小丫頭當真是死命的狠咬他,真不知看似柔弱的她是打哪來的力氣?
「總裁?」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關驥的思緒。
不落痕跡的放下衣袖,他平靜地轉身從容步回辦公桌後。
「姚秘書,有什麼事?」
「您在想什麼這麼入神,我敲了幾次門您都沒有聽到?」
姚可欣將手裡的文件放到桌上,目光從關驥英俊的臉孔移向牆邊那片咖啡漬與玻璃碎片,卻聰明的沒有多問。
一身合身俐落的深藍色套裝,襯托出姚可欣姣好的身段,幹練世故的臉龐上,是一份藏不住的美麗與性感。
「沒什麼。」他淡淡回道,翻開她送來的文件迅速簽閱。
細心描繪的美麗唇瓣淡淡勾起一道弧度,蹬著高跟鞋的長腿來到牆邊,優雅彎身收拾那片狼藉。
「別收了,叫清潔人員過來就好。」他煩躁低吼道。
突然間,他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會留下他父親用過的秘書,她洞悉的眼神總讓他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沒關係,老總裁偶爾也會像你一樣,我習慣了。」一雙俐落的手將玻璃碎片全數清進垃圾桶裡,像是全然不在意尖銳的碎片會傷了她纖白的手。
「別在我面前提他。」他神情一冷,厲聲警告道。
他才不像他,除了那該死的血緣關係外,他們毫無相似之處。
一隻雪白的小手突然滑上他的肩膀,一股成熟的女人氣息迅速朝他攏來。「放輕鬆,你的肌肉好緊繃。」
柔軟的手熟練地按摩著他僵硬的肌肉,帶著些許慵懶沙啞的嗓音聽來異常性感,觸動了關驥的男性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