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他回到老宅,只見爺爺焦急不已,「天令,天羿真惹上黑道了是不是?」對於那個孫子,黑老爺心裡一直有著深深歉意,總想要多為他做些事作為彌補。
不用說,黑天令都明白是誰跟爺爺多嘴了。「是的。」
「那你還不快些派人去找他?」
「他如果真需要幫忙,他會自己回家。」放蕩的生活過久了,倦鳥也該歸巢了。
黑天令有他的考量,對爺爺的命令絲毫不肯妥協,「爺爺,你不能每次都這麼縱容他,天羿已經長大了,他該學習怎麼承擔責任了。」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你馬上派人去跟黑道問清楚,到底欠多少錢,我雙倍奉還。」
「不行!」
「天令!」
「這一次,除非天羿自動低頭認錯,也願意回到黑家,否則我不會再為他花一分錢。」
「你、你是不是連我的話都、都不聽了?」黑老爺氣得面紅耳赤,上氣不接下氣地咆哮。
「爺爺,你不要生氣,天羿會沒事的。」他早派人去查天羿的下落,只要有消息,馬上就會回報,只是他沒打算跟爺爺解釋這些。
「好,你不幫,我找天門出面!」
黑天門是刑警出身,黑白兩道都吃得開。
「沒有我同意,任何人都不會幫天羿!」
「天令!」
「天羿的事我會處理。」他心裡擔心的是另外一個人,「他姐姐黑月娣……。」
「不准提到她!」老人家坐在椅子上,眼裡有著對黑月娣揮之不去的怨恨,「要不是因為她母親,你小叔不會這麼早就意外身亡!」
他自小寵愛的兒子,花了半輩子栽培的繼承人,聰明過人,英俊瀟灑,是多少名門淑媛爭相喜歡,偏偏他愛上個那種女人,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局面。
「她母親也是天羿的母親。」
「天羿是我黑家的骨肉,那女孩來路不明,誰知道她是不是為了黑家財產!」
「她冠得是小叔的姓,是小叔的女兒。」
「那是你小叔仁慈知道她父不詳,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那女的就別想進黑家一步。」本是擔心孫子的情緒,因為黑月娣而轉變。
他明白爺爺是還沒走出小叔自殺身亡的陰影,十年過了,對於老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痛,時間還沒能撫平他的喪子之痛。
「天令,上次爺爺跟你提起杜家的婚事,你想清楚了沒?」
「結婚的事由爺爺作主,我沒意見。」
「那好,只要你同意,今年年底你就跟杜家女兒結婚。」黑老爺十分滿意長孫的決定,臉上總算露出心慰笑容,所有孫子裡,就天令最像他小叔,年輕有擔當,敢作敢為,他父親更是完全放心將事業轉交給他,與他母親相偕環球世界去了。
「我知道。」
這時,阿傑低頭神色慌張走進大廳,傾身在黑天令耳畔低語。黑天令聽完後臉色一凝連忙起身,「爺爺,我有事先走了。」
「天令,你等一下……!」黑老爺還有話還沒交代,想要攔住孫子的去路。
「與杜家的婚事,全憑爺爺作主,我沒有意見,天羿的事我也會處理,你不用擔心。」說完,快步走出客廳,沒理會身後爺爺的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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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黑天令飛車趕回住處,見到來人,他先是二話不說上前就朝黑天羿肚子揮了一拳。
佈局了三天,終於讓他等到人了。
「你還知道要回家找救兵?」想起他這些年在外頭闖得禍,黑天令忍不住想先好好教訓他一番。
「天令大哥。」
「你眼裡還知道我這個天令大哥嗎?」
十年了,十年來他不曾再跟自家兄弟聯繫,有困難時才會打通電話求救,這算什麼?
黑天羿由得大哥教訓,擋都沒擋地被天令大哥毆了幾拳,嘴角都淌血了。
好半晌,心裡的怒火發洩得差不多,黑天令撥了散亂的頭髮,氣忿地扯開領帶,連同襯衫扣子都扯落地坐在沙發上,胸膛半敞,兩眼怒視著被他打得癱在沙發上的黑天羿。
「你說,現在打算怎麼善後?」
「我需要錢。」
走到這地步,他除了來求助天令大哥外,已經是無路可走了。
「錢?你知道這些年家裡為你砸了多少錢?」
「我知道。」
「那你還敢去黑道的地盤詐賭?」黑天令咆哮地點煙叼在嘴邊:「你是不想要命了嗎?」
黑天羿苦笑:「天令大哥,你就再幫我這一次。」
「最後一次?」
「我保證是最後一次。」
「多少錢?」
「一仟萬。」
黑天令冷哼地別開臉,怕自己忍不住怒氣再次動粗,「等一下收好行李,搬回小叔以前的老宅,然後乖乖把最後一學期的大學念完,我也會一併跟爺爺交代你回家的事,至於錢阿傑會開票給對方,從現在開始,不准你涉及賭場,聽到了沒有?」黑天令簡潔有力地命令著。
「只要天令大哥答應我一件事,我就答應搬回老宅。」
「什麼事?」
這小子,都什麼節骨眼了,還敢跟他談條件!
他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我希望你能讓姐姐住進黑家。」
「這件事要爺爺同意,我不能作主。」
「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外面住。」黑天羿說得心虛,不敢直視大哥。
「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有什麼不放心的?」
「爸媽留下來的財產我全賭輸了,過不久債主就會去接收房子。」
「你……」
他真想再多揍他幾拳,連小叔留給他們的房子也拿去賭!
「我會把房子買回來讓你姐住。」
「天令大哥,我真的不放心姐姐一個人住。」
「為什麼?」
「姐姐她耳朵受傷,我怕她一個人住不方便。」
「她耳朵怎麼了?」
「左耳聾子。」
黑天令冷眸細瞇,眉頭皺得更緊,「以前不是好好的?」
「因為一場意外,來不及送醫,這幾年連右耳的聽力也開始受影響。」
黑天令沉重的歎了口氣,帶些勸說:「天羿,你該長大些了,不要再這麼意氣用事,如果你想要保護你姐姐,那起碼你自己要能安定才可以。」話重心長地,黑天令對黑月娣的耳殘感到無奈。
「天令大哥,你讓姐姐來這裡跟你住好嗎?我怕之前跟我有過節的小混混會找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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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黑月娣走出教室細眉輕蹙地望著天空,看著天邊烏雲籠罩,怕是要下雨了。
「黑月娣!」
身後有人拍上她的肩膀,驚得她轉頭。
「霍昀。」是中文系班上男同學霍昀,為人親切和善。
「我剛喊了你幾聲,你沒聽見嗎?」
「嗯。」她不自覺地輕碰左耳的助聽器,「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十七歲後因為耳朵的殘缺,教她比平常人多了點自卑,內向的個性更是沉默少語,也甚少跟人打交道。
進研究所後,霍昀對她即展開熱烈追求,只是她明白自己高攀不上他的好,總以理由拒絕。
「好像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等一下還要去書局。」
「沒關係,我送你去。」
「可是……」
「我的車就在對面。」沒給她多拒絕,霍昀拉著她往校門口走去。
當兩人坐進車內離去,另一輛黑色車子搖下窗戶,黑天令叼著香煙黑眸直視遠去的兩人,深沉的表情複雜。
「大少爺,她就是黑月娣。」
「跟上那輛車。」黑天令彈出煙蒂,閉眼吐出這句話。
多年未見,黑月娣的容貌出落得更清雅脫俗,長髮披肩,與過世的小嬸很貌似,卻還多了份女孩的青澀氣息。
車子行駛了近半個鐘頭,停在書局前,「大少爺,她下車了。」
「停車。」
黑天令見黑月娣淡笑朝對方揮手後,朝阿傑道:「把車子留下,你先回去。」
「大少爺……」阿傑覺得今天的大少爺很怪異。
「照我的話去做。」黑天令打開車門時還不忘交代:「記得,這件事不准對任何人提起。」這是他與天羿的約定,他承諾會好好照顧黑月娣。
婉拒霍昀送她回家的好意,黑月娣獨自轉身走進書局。
「黑月娣。」
她身子僵了下,朝聲音來源看去,只見某個高大身軀立於身旁,是個她不熟悉的男人,而他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你是誰?」
這男的身上的強悍的氣息教她起了防備,犀利冷然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跟我走。」扯過她的手腕,一時踉蹌沒站穩的她撞進他懷裡,也讓黑天令皺眉地盯著她的輕盈。
站好身子時,黑月娣撫著左耳,與對方拉開距離,「你要帶我去那裡?」
「去見天羿。」
「天羿?」她一驚,訝異對方認識弟弟,這時她才警覺,眼前的男子深刻英挺的五官與天羿有些相似,「你認識天羿?」
「跟我走。」不想多回答她的問題,黑天令拖著她往前走,而身後的黑月娣則是怔怔地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