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綠光
仍舊坐在餐桌邊的於用和與於至可對看一眼,沒好氣地喊著,「於若能,你是客人耶,你在那裡跟人家瞎攪和什麼?」
「我怎麼會是客人?這是爺爺家耶。」她探出頭,依舊黏著言敘亞在廚房裡忙碌著。
「你沒事纏著人家做什麼?這樣要人家怎麼做事?」
「我哪有纏著他?我是在幫忙。」於若能從廚房裡大喊著。
抬眼睇著將碗盤擱進洗碗槽裡的言敘亞,看著他不苟言笑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很熟悉。
言敘亞是爺爺的機要秘書,聽說他在爺爺身邊已經很多年了,是爺爺最仰仗的人手。
而打從一年多前,在父母的喪禮上看見他落淚之後,她很難不纏著他,總忍不住想要更親近他一點。
至於原因,目前無解。
於用和歎了口氣。「於若能,我們要回去了,你就留下來慢慢收拾吧。」
「這麼快就要回去了?」她趕忙跑出來。
「不然留下來做什麼?」一起身,瞥了眼依舊坐在主位的於文鮮。「爺爺,我們走了。」
「姊,等我。」見她倆真往外走,於若能快步跑過飯廳,穿過客廳,一路衝到外頭,就連再見也忘了說。
於文鮮斂眼像是在暗忖著什麼。
不久,言敘亞踅回飯廳,猶豫了下,自口袋裡頭取出一封信遞給他。
精爍的眼微瞇。「這是什麼時候收到的?」他不悅地問。
「……大概兩個星期前。」言敘亞頓了頓才道。
「兩個星期前的東西,你現在才交給我?」他勃然大怒。
「我這一陣子常到幸福寶貝屋走動,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異狀。」
「等到有異狀再處理,來得及嗎?」於文鮮氣得將信封往桌上一丟。「派人到幸福寶貝屋,二十四小時保護她們三個,不不,乾脆要她們三個搬回這裡,跟我一起住。」
丟在桌上的信,只瞧得見一隅,上頭是報紙剪字貼成的信,可見是封威脅信。
「總裁,要是這麼做的話,我們前陣子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嗎?」言敘亞歎道。「她們會立刻發覺不對勁的。」
為了避免她們三姊妹受到不必要的傷害,所以由他獻計,主要用意,是希望她們能夠束手無策地回到於家,豈料,於至可要出嫁了,於用和懷孕了,事實與冀望不符,但倒也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裡,畢竟她們全都找到了自己的歸屬。
然而,現在就剩下若能了。
棘手的丫頭。
「讓她們發現也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她們毫髮無傷。」
「不如,我暫時先住進店裡,以幫忙為由保護她們,也可以吸引對方上門,藉此逮住他。」言敘亞由衷道:「這麼做,最主要是為了若能,我不希望她因為這件事而遭到任何傷害,而且,我也不希望因為我們過大的動作,讓她想起那件事。」
要是她再次受到傷害,他會懊惱一輩子。
於文鮮聞言,歎了口氣,「就這麼做吧,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定要把那個傢伙逮出來,而這一個月,你就順便去籌備你自己的婚禮。」
第一章
彷彿沉睡已久,當她再次清醒時,人卻處在陌生的房間裡。
她不解地四處張望,感覺房子相當黑暗陰森,儘管她不怕黑,也不信鬼神,但卻沒來由地打起冷顫,打從心底害怕起來。
不懂,這有什麼好怕的?
她看向暗不見底的深處,忽見一抹身影閃過,乍現驚悚銀光,心頭突地一抖,駭懼襲上心頭,無邊無際的蔓延。
不能再看,絕對不能再看。
儘管不知為何,但心中警鈴大作,可卻依舊遏止不了轉不開的視線。
暗處人影幢幢,恍若鬼魅打轉,再仔細一瞧,清楚地瞧見一抹人形,手中還拿著一把利刃,朝她狠狠劈下──
「啊──」
於若能尖叫地驚坐起身,駭懼大眼飽含恐慌地直瞪前方,感覺渾身的毛細孔全都張開似地抗拒著恐怖的夢境。
是夢,只是夢而已,可是,好真。
停頓了數秒,才感覺到空氣,鬆了口氣之後,她才貪婪地深呼吸幾口,順手抹去額上密佈的冷汗。
怎麼又作這個夢了?
她到底要被這個夢糾纏到什麼時候?
疲憊地倒向床頭櫃,睡意很濃,但是卻怕得已經不敢再入睡。
雖然今天店裡公休,她實在應該再多睡一點。
夢真實得像是她記憶的一部份,就連劈下的那一刀,都好像結實地烙印在她的背上,感覺背部有些隱隱作痛。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作這個夢的?
年代太久遠,已經記不得了。
但不過是個夢而已,她幹麼這麼鑽牛角尖?
想著,樓上突地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朝天花板探去,耳邊聽到些許的交談聲音,她才想起,原來今天是季軍烈搬進幸福寶貝屋三樓的日子。
租屋啟示貼出三個月,目前才募集到第一個房客,但不無少補。
斂下長睫想了下,她驀地跳下床,一把拉開窗簾,拉出一窗的艷陽。
天氣這麼好,她怎麼可以這麼消沉?
於若能深吸一口氣,大喊著。「不過就是個夢而已,怕什麼?」
喊完之後,感覺全身舒暢,隨即轉進浴室裡,快速地梳洗一番,換了套輕鬆的家居服便溜到樓下。
樓上的人正在勞動著,她這個貼心的人就替他們準備一些飲料吧。
她想著,然而,才下樓便瞧見一個男人獨自坐在吧檯邊。
「伊凡?」她輕喊著。
被喚作伊凡的男人微抬眼,頷首點頭,俊美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
「你怎麼會在這裡?大姊呢?」於若能順手取來圍裙繫上,隨即走進吧檯裡,拿出早已研磨好的咖啡粉倒進咖啡器裡。
「她在樓上忙,不准我上去。」他支手托腮,儘管喜怒不形於色,但淡漠的口吻在在顯示他的不悅。
「啊啊,今天是季大哥搬家的日子,大姊大概在指揮他,順便告訴他一些細節吧。」她在他面前落坐。
「是誰說孕婦可以這樣上下來回跑的?」語氣平淡,唯有微皺的眉間顯露他的不快。
「沒辦法,大姊有怪癖,她要是不自己處理,她會很不舒服的,你就別跟她計較了。」她哭笑不得地道。「你別介意,季大哥只是大姊的死黨,大姊只把他當利用的工具,跟他之間絕對不可能有男女之情的。」
伊凡意外她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哼了聲,沒再理她,目光落在廚房直通二樓的那一扇門。
他沒搭理,於若能也不以為意。
也難怪他會擔心,畢竟他可是大姊肚裡孩子的爸爸,儘管兩人尚未有一紙結婚證書,但她可是已經把他當姊夫看待了,畢竟只有他才能夠稍稍收服大姊的壞脾氣,她是無論如何都要跟他站在同一陣線的。
注視著他,發覺他的目光瞬也不瞬地鎖定通往樓上的方向,恍若眼中全然沒有她的存在,讓她不禁脫口問:「伊凡,失去記憶是怎樣的感覺?」
伊凡微挑起好看的眉,淺色眸瞳微蘊不解。「你問這個幹麼?」
「好奇嘍。」她笑著。
她這個姊夫大約在幾個月前,因遇搶而被大姊相救,可救回來之後才發現他喪失了記憶;在他喪失記憶的短短兩周之間,他和大姊陷入瘋狂的愛戀之中,嗯,瘋不瘋狂,她是不清楚啦,不過大姊的肚子裡有了他的孩子,是不爭的事實。
而後,他快速地恢復了記憶,卻把和大姊的那段記憶給忘了,可是過了幾天,他又想起大姊了,所以只要他一有空,定是守在大姊的身邊。
目前,正在努力地感動大姊中。
「問我失去記憶的事,有趣嗎?」
「不有趣,只是我有過類似的經驗。」她回頭先倒了兩杯咖啡,一杯擱到他面前。「所以,有點好奇。」
「你?」伊凡淺呷了一口咖啡,意外她居然喝黑咖啡。
「嗯,我不記得我六歲以前的事。」她淡淡的說。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閒著也是閒著,聊聊無罪吧。
「很正常啊,我也不記得我六歲以前發生的事。」
「不對,那種感覺不像不記得,而是一片空白。」於若能端著咖啡喝著。「其實,我原本也沒發覺的,但有時候和姊姊們閒聊兒時趣事,我才發現沒有一件事是我有印象的,那種感覺不像是忘了,比較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
雖然,沒有六歲以前的記憶,對她的生活和家人之間的相處,一點問題都沒有,但就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在意。
「你很在意?」
「也還好,畢竟那麼小的時候的事,不記得也就算了,只是,總覺得我的記憶是不完整的,感覺不太爽快。」
「不苦嗎?」他突道。
「什麼?」
「咖啡不苦嗎?」伊凡看著她見底的杯子。
「不知道耶。」她聳了聳肩。「我嘗不出味道。太苦了嗎?我下次會改進的。」
「你的味覺有問題?」
「大概吧。」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嘗不出味道了。「不過不影響我泡茶、泡咖啡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