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子靈劍(七)死去的人以及活著的人

第11頁 文 / 小林子

    「……清雨,你帶師弟們回去華山吧。」華清江說著。

    「為何?那師兄……」

    「我已經把我自己賣給了葉月明。」華清江說著。「我已經是他的棋子了。」

    「什麼?」華清雨低聲喊著。

    「這人不可小覷。」華清江繼續看著棋局。「遇見了,要提著心。」

    「可您……」

    「據說他想引退了,要提拔我。」華清江說著。「蒼浩然為了一個武林盟主的位子,使盡了心機,卻翻不出他的掌心,如今,這樣的人要我接他的位子,誘惑太大了。」

    「師兄難道稀罕嗎?」華清雨說著。

    「他告訴我仇人是誰,又還了師父的劍,我本就欠著他了。」像是漫不經心地走了炮,華清江繼續說著。「在這,這天下是需要人。他說,風雨過後,這天下需要的是我……」

    「可您就放棄了華山?它可是師叔他……」

    「知遇之恩,讓我不可不報……清雨,你可曉得,整個華山在我毀了師伯之前,沒人真正瞧得起我過。」

    「……師兄……」

    「他們在心裡跟眼裡總是說著,要不是你為華山尊嚴捨了命,今日輪不到我坐這個位子。」

    「……唉,師兄也應該曉得,這些人……」

    「我雖說不想計較,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而他……」華清江輕輕歎著。「記得那個使者?」

    「……嗯。」

    「就在三天前,他又來到我的房裡,這次卻是帶來了葉月明。」

    「!」華清雨忍不住站了起來。

    「想那葉月明何等身份,與我同桌而談,秉燭夜話。」華清江歎著。「我想,我求著的,就是那份知遇之情。」

    「可師兄怎麼能答應,如今師兄可是……」

    「若我還是掌門,華山派本來就要跟了我。可你回來了,我將華山還給你,比起華山的掌門,我更想當葉月明手下的棋子。」

    「葉月明……這人究竟是何人……」華清雨喃喃說著。

    「一個下棋的人。」華清江微微笑著。「我正在學著他的棋路。」

    「……學?」

    「據說我可能青出於藍喔,師弟。」華清江看著棋盤,笑得有些開心。「你要輸了,師弟。」

    「……師兄,有件事,我也要跟您說。」華清雨歎著。

    「嗯?」

    「……石青沒死。」

    華清江張大了眼睛。

    「所以,我也不回華山了。」華清雨微微笑著。

    啊,下雨了……

    夜裡,在宮中批著奏折,本是悶熱的天氣,外頭突然下了淅瀝的小雨。

    放下了手邊以及桌上疊得比山還高的奏折,冷雁智從那龍座走了下,來到了門旁。

    正當要推開門,一陣風過,冷雁智只是輕輕歎了口氣。

    「早該睡了。」玄英的聲音。

    坐在窗邊,兩隻小小的腳一晃一晃的。

    這膽大包天的孩子,究竟曉不曉得厲害啊。冷雁智回過了頭,有些無奈地看著。可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白天的時候,宮裡的人見到了自己,都是哆嗦地跪了一地,就只有他依然是笑嘻嘻地,拉著自己的衣袍。

    他也曉得到處在傳著他是自己的親生子,可真是天地良心,他連一個姑娘都沒碰過,又要怎麼有孩子。

    「別看啦,反正到天亮也看不完。」玄英跳了下地,蹦蹦跳跳地來到了他的面前。「說好耍刀給我看的。」

    冷雁智歎了口氣。

    對孩子,果然不能說謊。想那天,為了讓他別玩那鋒利的胭脂刀,好勸歹勸,才用了這個當條件。可沒想到言者無心,這孩子一連記了一個月,天天都在嚷。

    「好啦好啦。」那軟軟的童音,加上拉著自己衣袍的小手,總是讓人連眉頭都皺不起的。

    到底是誰家的孩子,生得這麼古靈精怪,也不拿棒子籐條什麼的好好教訓教訓,養成這幅脾氣。

    弄得我現在……一點辦法也沒有……冷雁智又在歎氣了。

    「下雨呢,怎麼使刀?輕輕說著。

    「去演武廳練啊。」孩子說著。

    「……沒想到,這宮裡你比我還熟了。演武廳?在哪裡?」

    「……太棒了!跟我來、跟我來!」

    像陣風似的,捲了出去的玄英可沒想過要等等身後的冷雁智。

    瞧了瞧他跑去的方向,冷雁智輕輕歎氣,走回案邊取了刀,才一邊走回了門,一邊從懷裡拿出了青面獠牙的面具。

    「……親……親王」

    走出了門,門外又是跪了一地提著燈籠的太監宮女。如果所謂的皇帝就是天剛亮的時候就得上朝,接著處理政務直到夜深,偶爾嚇嚇這些太監宮女,那麼希冀了這些大半生的人,可真是癡人。

    封了一些年紀大到也許明天就要進棺材的人當太師、當將軍、當宰相,看著他們那副如癡如醉的表情,可真叫人啼笑皆非……

    但是,自己也好不過他們了。

    「這邊啊!快點嘛!」

    遠遠的,玄英的聲音傳了來。

    冷雁智又歎了氣,然而嘴角卻是揚著的,循著那童音的方向,緩緩走了去。

    「快些啊!快些啊!」

    夜深的宮裡,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小孩子喊聲。

    正在宮裡穿梭著的女子,聽見了這聲音,也是一驚。

    在城裡尋找了多少日子,竟然在這兒聽見了英兒的聲音?在宮裡?怎麼會呢?

    「快些嘛!別走得這麼慢啊,天都要亮啦!快嘛!」

    「好好好……咳……」

    ……冷雁智嗎?

    女子心裡微微一驚,翻上了屋簷,貼著耳朵小心地聽著。

    「還沒到嗎?」

    「因為你走得太慢了!快點啦!」

    「好好好……」看來,儘管小孩在吵鬧著,冷雁智還是慢吞吞地走著。

    怎麼會……怎麼會呢?英兒落到了他的手裡?天……得要把他抱回來才行,得快些……如果讓冷雁智曉得了他是三皇子,英兒不就……不就……

    可心裡雖是著急,身體卻不敢動上半分。雖說離了十丈遠,然而若是讓冷雁智發覺了,救回英兒的機會就渺茫了。

    「這裡?」冷雁智跟玄英才到了寬敞的演武廳,只見玄英又拉著他。

    「怎麼了?」

    「把燈點上啦。」玄英軟軟地說著。

    「好好好……」沒想到這親王還得替小孩兒點燈,冷雁智又是慢吞吞地一道道燭火點著。

    等到了火光越來越亮,玄英看著四周滿滿的燭火,也是高興地笑了起來。

    「蒼蠅要飛到你嘴裡嘍」冷雁智說著。

    連忙閉起了嘴巴的玄英,看了看四周,才小聲地說著。「騙我,哪來的蒼蠅。」

    「不就在那裡?」冷雁智指著

    「哪裡……」

    可正當玄英轉著、找著時,冷雁智已經抽出了刀。

    只見一道紅光過,沒有半點的聲息,地上就躺著兩具屍體。

    「……哇,好厲害。」玄英驚歎著,跑了過來,蹲在了地上瞧著。

    「看就好,別碰,髒。」冷雁智連忙拉過了小孩兒。

    「再一次,再一次!」玄英高興地嚷著、跳著,拉著冷雁智的衣袍。

    「……我師父若是看我追著蒼蠅砍,只怕要吐血了……咳……」

    「你還沒好啊。」玄英看著他,軟軟地說著。「咳了要有三個月吧?」

    「不止……咳……」

    「請御醫看啊。」

    「看過了,都搖頭……咳……」

    「……好了好了,別使了,這麼咳著……我們回去好了。」玄英低聲說著。

    「大丈夫一言九鼎……咳咳……你幫我拿著氅子。」

    「……好吧,不能太累喔。」玄英一邊念著,一邊接了過。

    可不就是你要看嗎,我的小祖宗啊……冷雁智歎氣著。

    等到了玄英遠遠避開,冷雁智才緩緩抽出了刀。

    艷極、紅極的刀,只看得玄英目不轉睛。

    躍了身,斜劃一刀,就與平時練刀一般。

    轉身,緩緩橫劃,今日的刀式嚴謹,不較之前的灑脫,只是那森森的刀鋒還是震得滿室燭火劇烈地晃著。

    「好漂亮。」玄英捂掌歎著。

    在那重重的燭火,只見一格清麗的男子,在那紅艷的刀光中,走著熟悉至極的招式。

    一開始,每一個步法,每一道刀鋒,玄英都能看得仔細。可到了後頭,那刀鋒一轉,竟像是響雷般地劃開了空氣,震得玄英摀住了自己的耳朵,縮得越來越遠,卻也捨不得移開目光。

    一連十三刀,刀刀凝聚了極深的內力,一刀快似一刀。

    很少時候,能讓他走完這套刀法,只除了自己練刀的時候。

    嘶……

    一道刀鋒過,五步遠的德燭火減了一排。回頭再一刀,滿室就燭火就又減了三分。

    演武廳很大,可對於他還是太小了。等到了終於走完刀法,滿室的燭火也只剩下一盞靠在了窗邊的油燈。

    好險好險……冷雁智收起了刀後,直在心裡喊著僥倖。雖說汗水就連一滴也沒滲,可要是……

    嘶……

    最後的一道火光也滅了,冷雁智也終於流下了一滴冷汗。

    「……哇!」

    可說是天動地的一聲慘叫,遠遠坐在角落的男孩子終於發了難。

    等到了冷雁智趕到之後,那男孩子已經嚇得面無血色了。

    終也記得自己是男孩子,可那顫著的唇說不准的什麼時候就要號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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