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小林子
「冷公子。」
冷雁智一出門,守門的衛士就齊聲問好。
冷雁智點了點頭,接著就繼續往大街走去。
武威關是邊關重地,關內沒有關外所見如此的雄偉。簡陋的平房裡住滿了守關的士兵,唯一的一條大街上,此時正是人聲鼎沸。
出征了,就在今天。昨夜收到密書一封,對於察唯爾傾主力痛擊西南武定關,玄武帝終於做出了響應。由玄武帝御駕親征的隊伍已經離開了京城,往著西南的方向前進。
之前為免打草驚蛇,縱使攻下了武威關,也是照著日前的作息,放著出入關的商旅自由通行,也不斷命人定期回京稟告著武威關的戰況已定、一切安好。潛伏在武威關中許久,今日終於可以一顯身手。
相對於士兵們的摩拳擦掌,冷雁智卻只是享受著這種熱鬧的氣氛。
曾經有很久的一段時間都沒有如此充滿生氣的場景了,就只是旁觀著,都能感覺到一股活力湧入心裡。
眼前的姜將軍正在閱兵點將,韓將軍受命留守武威關,此時也站在姜恆的身邊檢閱大軍。
冷雁智站了一會兒,便讓姜恆見到了。
姜恆朝著冷雁智微微一笑後,便大步朝他走來。身上的甲冑響著金鐵微微交擊之聲。
「冷公子,怎麼起得如此之早?」
「無法入睡。」冷雁智也是微微笑著。
「呵,想必冷公子跟姜某一般,也是太過期待今早了。」姜將軍笑著,朝著冷雁智的肩膀上輕輕拍去。
「是啊……想必是。」冷雁智低聲回答著。
「大事將成,冷公子……在攻下京師之後,大殿之上,可要容我與您共酌一杯。」姜將軍笑著。
「自然,仰仗姜將軍了。」冷雁智抱拳回禮。
「呵……如今時辰還早,冷公子可以再去休息片刻。」姜將軍低聲說著。「之後長途跋涉,這路上可辛苦的。」
「……好的,承蒙將軍愛護,在下這就去歇息。」冷雁智無奈地說著。
「……冷公子,你的臉色不太好,如果身體有恙,可要快請軍醫。」
「不妨事,有勞將軍費心了。」
半個月後。
「英弟?英弟?」
玄慈走在御花園中,四處張望。
五歲的玄英整日不是在自己房裡睡著就是不見蹤影。玄慈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前一刻明明還在床上睡得極熟的小孩兒,在下一刻便是整個宮裡都不見了蹤跡。這種情形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簡直要懷疑起在玄英的房裡有著密道。
「英弟?」玄慈繼續找著。
「皇兄,來啊,來看啊。好高啊。他們在點兵呢。」
聽見了熟悉的聲音,玄慈又是轉了一圈身體,才終於見到了坐在牆上的弟弟。
「玄英,你在做什麼!」玄慈無可奈何地低喊著。「給人看見了還得了,快下來!」
「才不會有人看見。」玄英淘氣地笑著。「就算看見了又怎麼樣,除了母后,現在皇宮裡皇兄最大,你只要重咳一聲啊……哼哼,誰還敢說什麼。」
「這……」
「那哀家呢?哀家如今在宮裡又算得是什麼?」
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玄慈回過頭見到是太后,便是連忙行了禮。「太后安好。」
然而,太后卻是用著微微憤怒的眼神看著玄英。
玄英自知理虧,吐了吐舌頭後,也連忙爬了下來,躲在自己皇兄的背後。
「玄英,你一個堂堂皇子,竟然效那市井小兒一般攀爬高牆,叫外人見到了,還當我皇家子弟家教不嚴,你該當何罪。」
「……玄英知道錯了,太后。」玄英低聲說著。「玄英不敢了,玄英年紀小,饒了玄英吧。」
「是……是啊,皇弟年紀小,求太后饒了皇弟吧。」玄慈也結結巴巴地說著。
「哼,今日若是輕饒於你,還真當哀家不如你們母子了。」太后的語氣不善。
玄慈一愣,才剛抬起頭,太后便沉下了臉。
「來人,傳哀家懿旨,將這魯莽的三皇子關在他自己的房裡。沒有哀家的旨意,如果膽敢放出他來的話,便是與哀家作對。」
「這……」一旁的幾個太監為難地面面相覷。
「太后……英弟口無遮攔,太后息怒。」玄慈連忙說著。
「哼……今日你越求情,哀家就越不能輕饒於他。你們還在等什麼,把玄英押回他自己的房裡。」
「太后!」
「住口!今日誰再求情,玄英就罪加一等。」
「嘖……」玄慈咬著下唇,再也沒吭聲了。
玄英則是用著不甘心以及憤怒的眼神回看著皇太后。
「瞧你這是什麼眼神,真當哀家不敢加罰於你不是?」皇太后冷冷說著。「好,哀家改變心意了。來人,玄英犯上,把玄英押入大牢。」
「太后!」玄慈忍無可忍,豁然站了起來,走向前三步。「既然今日太后盛怒難平,就連玄慈一起罰吧。」
「你……當哀家不敢?」
然而,玄慈也只是冷冷看著皇太后。
「好,來人,一起押下!」皇太后喝著。
然而,太監們只是面面相覷。
「怎麼,等什麼?」皇太后氣得臉色發白。「你們真要讓哀家成了小兒口中的笑柄?」
「這……太后,如今國家春秋之際,還望太后息怒。」一名太監總管跪了下來。
「大膽奴才……」
「杜將軍!」此時,玄英眼光一閃,又從後方爬上了牆對著牆外正在點兵的杜揚喊著。
遠遠的聽見了小孩子的聲音,本來還有些疑惑的杜揚,在下屬回報是三皇子時,驚得立即快步走了近。
「杜將軍!有人要對皇兄不利!快來救皇兄啊!」玄英喊得淒厲真切至極,杜揚一聽便是立即飛身向上躍上高牆。蹌啷一聲長刀出竅。
「來人!隨我來!」杜揚沉聲一喝,千百名御林軍立即湧入了宮中。
另一頭,皇太后見玄英胡鬧搬來大軍,氣得幾乎臉都要黑上一半。
「就是她。」
杜揚才剛氣喘噓噓地趕來,手上的刀也還在晃著,眼前的玄英就指著皇太后,用著稚嫩的童音說著。
杜揚愣在了當場,而身後趕來的那群御林軍也悄悄地閉上了本來喊打喊殺的嘴。
「她要把皇兄關在牢裡。」玄英說著。「我親耳聽見了,他們都是證人,不信你問。」
杜揚還是愣著,而身後的御林軍也越來越多了。被卡在後頭的、不知情的御林軍還在兀自嚷著砍殺,宮中可以說是亂成了一團。
「胡鬧!氣死哀家了!」皇太后怒喊著。「傳皇后來,立刻過來!今日哀家倒要瞧瞧是什麼樣的女子教得出這樣的野孩子!」
「玄英,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華清殿中,好不容易領回兩個皇兒的皇后柔聲問著。
然而,拉著自己皇兄的手,玄英卻是別過了頭不理自己的母后。
他不懂,為什麼什麼都沒做錯的母后就算被訓責得難聽還是得要低頭賠罪。他不懂,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要讓皇太后把自己說成個野孩子。
「……英弟好玩,爬上了牆。孩兒去尋英弟,英弟一時口誤,冒犯了太后,所以才惹得太后不快。」玄慈說著。「後來英弟看太后遷怒於孩兒,情急之下便驚動了杜將軍,一切都只是誤會,母后。」
「是這樣的嗎,玄英?」皇后還是柔聲問著。
「嗯。」玄英不是很情願地回答著。
「到底你們是說些什麼,說來聽聽好嗎?」皇后問著。
於是玄慈便將玄英的話轉述了一遍。
「……原來是如此。」皇后低聲驚呼著。「英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好,是我不對!」玄英氣極,扔開了玄慈的手就自個兒離開了華清殿。
「英弟?」
「別追,是母后我把他寵壞了。」皇后輕歎了一聲。「過一會兒他就會忘了,到時候再說吧。」
另一方面,皇太后正怒氣沖沖地回到自己宮中,豈料此時一個宮女神色緊張地迎了上來,正巧捱了個巴掌。
「不長眼睛的奴才。」皇太后怒斥著,把宮女打倒在地,接著便走回宮中。
「啟稟太后……是急信,華親王的急信。」宮女捂著臉頰,怯生生地說著。
「……那還不快呈上來。」皇太后停下了腳步,低聲說著。
「是……」宮女連忙爬起了身,跛步走了上前,呈了上去。
皇太后展信,臨桌細讀,不到片刻便已讀畢。
皇太后把信湊到了火邊化了,接著便若無其事地說著。「曉得是誰送來的信?」
「奴婢不曉得。」宮女低頭說著。
「好,妳過來,哀家有賞。」
「啊……是,謝太后。」宮女連忙走了上前。
然而,皇太后一個眼神,隨侍一旁的一個太監便抽出了袖裡的匕首,往宮女的左背深深刺了進去。宮女就連驚呼都叫不出來,一刀斃命。
「哼……呵呵……」好孩兒,哀家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夜裡的宮中,皇太后突地笑了起來。
天都黑了,然而,玄英卻沒有回去自己寢殿的念頭。
只覺得萬般的委屈,玄英坐在牆腳,悶不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