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謝璃
她意識到了他想要的,一陣驚怯,「菜會涼的,先吃吧!」
「我想先吃你……」他輕嚙她的耳輪。
他要一寸寸嘗她的滋味,融進四肢百骸裡,他要她餘生不忘,只有他,才能如此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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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
從天星碼頭下了渡輪,他招了計程車,按著查來的地址,在尖沙咀市區內環繞,車子停在彌敦道上一家住商混合型大廈前。
他看了一眼這棟大樓外觀,想著徵信社給的訊息——「那棟樓很雜,吃的、住的、辦公的都有,當然不會太高級,她住在裡面一家低價酒店內,住了兩個月了,和一個搞藝術的男人住在一起,錢是她付的,生活日夜顛倒……」
他面不改色的走進去,龍蛇混雜的各式人等擦身而過,出了電梯,俗麗的櫃檯就在眼前。負責櫃檯的是一個印度人,他說了房號,印度人打量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的向右一指,「右轉最後一間就是。」
走道昏暗,他步向盡頭,停在房門前,靜了一會兒,舉手敲了幾下門。
下午四點,也許起床了。
他再用力敲兩下,裡面傳來走動的足音,踉踉蹌蹌的,夾著兩句英文咒罵聲。門一開,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和他打了照面,頭髮凌亂,似是剛起床不久,男人穿好球鞋,背起背包,隨口問了句,「找誰?」
「我找薇安。」他皺眉,男人舉止輕率不羈,表情傲慢。
男人指指裡面,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推開門,輕輕掩上。室內光線不足,但房間小,他還是看到了在靠窗小沙發斜躺的年輕女人,長髮掩住了她半邊面頰,妝未脫淨,修長的軀體蜷著,穿了一件式黑色短圓裙,側臉依然柔美,緩慢的呼吸著,微有酒味。
他注視了她好一會兒,胸微微起伏。他「刷」聲拉開窗簾,午後陽光灑了一室,穿透她薄薄的眼皮,她在昏睡中起了慍意,用手臂擋住眼,以英文叫罵著:「凱文,你幹什麼?我剛睡沒多久」
「該起來了,已經下午了。」
預期外的回應使她僵住幾秒,她移開手臂,與上方的男人對視,霍地直起上身,呆瞪著他。
她濃密的長睫毛扇了又扇,秀挺的胸劇烈伏動,豐滿的唇輕顫不已,她斜靠著牆,發出宿醉低啞的聲音,「你來幹什麼?!是爸爸叫你來的?他都斷了我的戶頭了,還來做什麼?」
「是我自己要來的。」他在沙發不遠處的床上坐下,面向她。「可是全家人都擔心你。」
「全家人不包括你。」她睨著他,流露輕蔑。「你從不當自己是李家人,你也從不關心我,現在又假惺惺在這裡做什麼?」
他平靜地聽她說完,沒有反駁。「對不起,我為過去的一切向你道歉,當時,我不知道你會——」
「愛得這麼深?」她冷笑,美麗的眼睛清澄依舊。「趙剛,你走吧!你想得到我的原諒,好去過你的日子?不,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回去。爸爸不給錢,我也可以過下去,我男友他養得起我。」
他歎了口氣,靠近她,輕問:「你快樂嗎?如果不快樂,為什麼不振作,過正常的生活,把大學念完——」
「好讓你心安理得的去愛別的女人?」她撇撇嘴,湊近他的鼻端,咬牙道:「偏不!聽說你離婚了?是不是我詛咒了你,你沒辦法愛曾蘭萱?」
她話愈苛刻,他知她傷痕越深。他心沉了沉,沒有怒意,只疲憊地抹了把臉,慨歎道:「薇安,我該怎麼說,你才會明白傷害你自己於事無補?你想要我痛苦,是以放逐你自己作為代價,都三年了還不夠嗎?你傷害的不只是我,還有你的親人,你把他們當籌碼,最後又得到了什麼?」
她嘴唇抖了抖,沒說話,眼角滑下一行淚,滲進唇角。
「媽走了以後,爸只有一個人,偉生在美國唸書,傑生並不常回山上的家,爸不提起你,心裡還是掛念你的。如果,李家接納我們母子是一個錯誤,那麼就讓錯誤到此為止,不需為了我這麼一個外人而擴大。我已經離開肯崴,到香港工作了,你回去後,不會再見到我,爸也不會怪你。」
她瞇起美眸,不解地搖頭,眼眶濕潤。「趙剛,你始終不明白,我恨你,並不是因為愛了你這麼多年,你卻狠心拒絕我;我不在乎你為了報復爸爸而讓我接近你、傾心於你。我恨的是,你始終沒有愛過我,你可以輕易地轉身離開,「……一點都不……」她掩住臉,承接了眨不回的淚。
他伸出手,輕撫她的發,嚥了咽哽塞的喉口。「那麼,我該怎麼做,才能彌補你?」
她停止啜泣,許久,拿開手,筆直看進他的深眸,一抹決絕重臨她的面龐,她用輕得幾乎如耳語的聲音,唇拂過他的唇道:「趙剛,我要你愛我!!」
他瞪著她,手心透涼,直到黑夜悄然降臨這個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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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換了一個姿勢,讓話筒夾在肩窩,整理著廚房料理檯面。話筒裡的絮語不斷,她嗯嗯作答,臉蛋微紅。「趙剛,我們好像說了快一個鐘頭了,你從前話沒這麼多的,用MSN還不夠嗎?」
「碰觸不到你,當然不夠!」他輕笑。
她心裡一甜,霎時又暖又實。「這個週末我就可以過去了,到時再做菜給你吃。你吃外頭吃得很不習慣吧?胃痛沒再犯吧?」
「我的秘書偶爾會帶她的幫傭過來做個飯,並不是都吃餐館。」
「秘書?」她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心跳突地稍快。「這樣麻煩人家不太好吧?」
「是不太好。為了回報她的盛情,還得抽空請吃個飯、送個小東西什麼的,有點傷神,你知道我不太擅長做這些——」
「趙剛!」她打斷他,調整呼吸後,再以愉悅的聲調道:「我很久沒休假了,我想休個長假,大概一個星期,到時候再做飯給你吃,你說好不好?」
「一個星期?」他在話筒一端沉吟,似在考慮。「好吧,那我讓她一星期以後再來。」
「趙剛——」她半夏半假地怒喊,被挑起的不安卻在波動著。她太瞧得起自己了,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能令她心神不寧,他們能相隔兩地多久?
他轟地放聲暢笑,笑聲隆隆滾進她耳裡,她羞怯又懊惱,想不出話來回敬他,門鈴卻先響起。
「趙剛,有人按門鈴,大概是九樓的王太太,晚點再打給你。」
「小心點。」他叮嚀著。
不捨地掛上電話,她不假思索地開了門,意外的面孔使她驚楞了一下。來人有禮地遞給她一箱禮盒,笑得坦然,「不請我進去?」
她驚覺失禮,很快接過禮盒,讓他進了客廳。
「我一直在想,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你會和趙剛住同一棟樓?沒想到真讓我猜中了,你們其實同居在一起。」李傑生頗有興味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語氣並不尖刻,淡淡地訴說著既有的事實。
她聽了也不覺赧然,大方的走到廚房泡了壺咖啡,認真的行使待客之道,像個真正的女主人。「怎麼會想來的?」他和趙剛素來不對盤,趙剛也去了香港,他找的當然是她。
「在你成為我大嫂之前,總該和你做個總結的,我追求過你,你忘了?」他拿起咖啡杯,嗅聞一下後,又放下。「雖然你沒接受過我。」
「傑生,你並不喜歡我,你只是想讓趙剛難受。」她喝了一口略苦的咖啡,盯著棕黑的液體,隱約明瞭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李傑生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你太低估自己了,你有讓人自在和安定的本質,趙剛喜歡的,想必也是這一項。」
他端詳她的面孔,她肌膚有著潤澤的水光,多了幾分女人的柔軟,裡裡外外都不一樣了。她從容不慌張,是趙剛的愛令她如此篤定,還是她生性若此?他寧願是後者,趙剛結束婚姻不到一年,何德何能再度獲取真愛。
「葉萌,你問他了嗎?有關那道疤。」他舒著眉,喝下一口咖啡,俏皮的表皮仍在,她卻再也感覺不出率真了。
「都是疤了,何必再問。」她平靜地看著他。
「但是有人的疤,到現在還痛呢!」
她大眼微瞠,「是你的嗎?」
「是薇安,我妹妹。」他笑紋淡了些,不平多了些。
「妹妹?」她苦笑,趙剛的秘密可真多,像道穿不透的濃霧。「怎麼回事?」
「趙剛十四歲時,跟著她母親進了我家,我父親剛離異不久,這個再婚一度讓我們不解。後來才知道,爸爸結婚前,就已經認識了他的母親,他們是因為父母反對才分開的;爸爸一直不快樂,直到多年後再遇見她,當時,她的婚姻也岌岌可危,這一次相遇,注定了他們是要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