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展蓉

    「哎，馮哥是少數的癡情種之一，他從小就非常喜歡我姊姊，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前世欠了我姊，不管我姊用多難聽、多不屑的語氣跟他說話，他還是乖乖的拜倒在我姊的石榴裙下。我們兩家又是世交，所以馮媽媽也很希望我姊姊嫁給馮哥，不過我姊說什麼就是不給他機會，對於這件事，我媽也非常傷腦筋，而我姊那個硬脾氣是說不得的，所以也沒人敢真正插手管這件事，看來只有等馮哥死心，或我姊想通了吧！」

    「可憐的男人。」歐佑濤同情地搖了搖頭。「我問你，你姊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嗎？」

    「是啊！」陸頤寶點點頭說：「我姊不喜歡談感情的事，我覺得她比男人更像男人。」

    「呃……你姊……有沒有同性戀的傾向？」他尷尬地擠擠眉。「我換個說法好了，你姊……對女人也這麼排斥嗎？」

    「老實說，我姊的朋友少之又少，我從來沒看過她有什麼好朋友，不要說是男人，她就連一個手帕之交的好姊妹都沒有，我也從沒接過她任何一個朋友打來的電話，我姊辦手機是方便上班聯絡事情用的，一回家就關機了。」

    「你姊果然是一個孤僻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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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的星期天，歐佑濤一早就被陸頤寶吵醒，他極不甘願的起床盥洗。

    洪薇芯打電話給陸頤寶，說她父親要約陸頤寶出來喝早茶，陸頤寶想也知道她父親一定又要跟他談接班人這個敏感的問題了，所以他不得不把歐佑濤一起找出去，一方面希望他跟洪薇芯的父親見個面，一方面則是不希望讓母親跟姊姊起疑。

    他們倆來到台南一家很有名的茶樓，才剛上樓梯，就看見兩旁站滿了很多「細漢仔」，陸頤寶似乎很習慣這種排場，而歐佑濤是新奇大於驚奇。

    服務生帶他們來到一個房間，裡頭有四個人，洪薇芯是其中一個，中間一對年紀比較大的男女應該是洪薇芯的父母，而另一邊則坐了一個較年輕的男人。

    「頤寶、歐大哥！」洪薇芯站了起來。「爸、媽，我跟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歐先生，他是頤寶的朋友，本來住在台北，現在因為工作的關係住在頤寶家。」

    「少年仔，你好！我叫洪敬忠，歡迎你來台南。」洪敬忠用著一口流利的台語來跟歐佑濤打招呼。

    歐佑濤觀察著他們，洪薇芯的父親身材微胖，理平頭，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背心、短褲及夾腳鞋，看得出是「兄弟」，而且是很有份量的那一型。

    而洪薇芯的母親頂著一頭薄短的頭髮，臉上化了濃妝，穿著艷麗，可以看得出年輕時是一位大美人。洪薇芯跟她的母親長得很像，但氣質比她母親好太多了。

    洪薇芯又指著另一個男人，「這是我堂哥洪時修，他是我爸爸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我爸的保鑣。」

    歐佑濤再觀察著洪時修，他長得一表人才，斯斯文文，穿著也很有品味，看不出是個保鑣。

    「你們坐！」

    洪敬忠大手一揮，兩個年輕人乖乖坐下。

    「阿寶，我們知道你今天放假，所以叫你出來陪我們兩個老人家吃早餐，你不會怪我這麼早就叫你起床吧？」洪敬忠仍是用著一口標準的台語說話。

    陸頤寶恭敬地說：「伯父找我出來吃早餐，我高興都來不及了。」

    「好，那就好！」洪敬忠大笑，接著又把眼光轉到歐佑濤身上。「少年仔，你來台南住得還習慣吧。」

    「很習慣啊！」歐佑濤先點點頭，然後又說：「不過今天我倒是被吵醒的。」

    看著洪敬忠微變的臉，他又繼續說：「頤寶一大早就叫我起床，說是要帶我去見一個很有份量的大哥，還說如果我不來，以後肯定會後悔，想不到是來見薇芯的爸爸──大名鼎鼎的洪副幫主。所以這個早起果然是值得的！」

    原本有點僵的局勢被歐佑濤一逆轉，讓洪敬忠龍心大悅，開心得不得了。

    「你跟我們薇芯也認識很久了嗎？」洪薇芯的母親葉鳳華說話了。

    「見過一次而已，薇芯長得很漂亮，跟洪伯母很像。」

    「少年仔，你是內行人！我老婆年輕的時候是村子裡最漂亮的女人，多少人追她，她看都看不上眼，最後是我的男子氣概贏得了美人歸。」

    聽到洪敬忠這樣說，大家都笑了。

    葉鳳華難為情地拍拍丈夫的手臂，然後才轉頭看著歐佑濤。「歐先生，你這次到台南打算住多久？」

    「大概四、五個月，希望不要超過半年。」歐佑濤輕鬆地用微笑應對，「我這次到台南科學園區接個專案，工作結束後就會回台北了。」

    「少年仔，你那個工作一定很無聊吧！我覺得你給我的印象還不錯，你可以考慮留下來。我在黃龍幫還有點份量，你可以跟我，我保證在台南沒人敢動你。」

    「爸，你又來了！」洪薇芯的臉色一沉，開始抱怨，「歐大哥有他自己的工作，你不要亂幫人家做決定啦。」

    「我是為他好耶，他跟阿寶都很適合來黃龍幫，以後阿寶坐我的位置，身邊多個自己人有什麼不好？」

    「爸……」洪薇芯又急又糗。

    「好啦好啦，我不說就是了。」看女兒難為情的樣子，洪敬忠妥協地點點頭，又轉頭看著陸頤寶跟歐佑濤。「我洪敬忠三個字在台南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偏偏我只對一個人沒辦法，就是我這個女兒。我跟我老婆努力那麼久，也只生了這麼一個心肝寶貝，兩夫妻疼得不得了，罵也罵不得，打也打不得，她說一句話，我這裡就好像地震一樣。

    「原本以為她會嫁給我們黃龍幫的兄弟，誰知道她挑了一個當軍人的，可是我沒反對哦，阿寶這個年輕人很有魄力，知道薇芯她老子的底，還敢來追他女兒，所以我佩服這個年輕人，也打算要栽培他來當我的接班人。」

    聽到洪敬忠這麼說，陸頤寶跟洪薇芯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人同時為難地看著歐佑濤。

    「洪伯父，你們雙方家長都見過面了嗎？」歐佑濤提出了心裡的疑問。

    「見是沒見過啦，不過他們家很單純，這個我是一清二楚的。」

    一旁的洪時修自豪地說：「多少人想跟我伯父結親家，就算雙方家長沒見過面，光是打著黃龍幫的名號，阿寶家也一定會同意的。」

    「洪伯父，你剛說你想栽培頤寶當你的接班人，可是據我所知，頤寶一家都是軍警，而且他跟軍中也有簽約，要等他退伍可能要等很久。」

    「等什麼？我女兒再過兩年就研究所畢業了，等她一畢業，我就要他們馬上結婚，阿寶有兩年的時間辦退伍，也夠久了吧。」

    聽到父親這麼說，洪薇芯也焦急了起來，「軍人跟上班族又不一樣！爸，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有什麼不一樣？」洪敬忠不悅的神情已經爬到臉上了。「阿寶，現在是怎樣？你是不打算娶薇芯，還是不想接我的位置？」

    聽到他有點微怒的語氣，陸頤寶已經不知所措了。

    看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歐佑濤又發言了，「洪伯父，頤寶是軍校畢業的，他身為中華民國的職業軍人，就要遵守中華民國的兵役法規定。依規定，頤寶是不能說退伍就退伍的。」

    「什麼？！」洪敬忠大力地拍了桌子一下。「阿寶，你是在給我裝肖仔是不是？既然不能隨便退伍，你幹麼不早跟我說？」

    「伯父，我知道你很器重我，但又怕你反對我們，所以我也很為難啊。」陸頤寶著急地解釋。

    「爸，你為什麼一定要頤寶來接你的位置呢？堂哥也是黃龍幫的人，幫中的大小事務他那麼清楚，又是你的得力助手，你全心栽培他不是很好？」洪薇芯也跟著著急了起來。

    「我自然有安排時修的職務，不過副幫主當然要傳嫡親，不然妳接不接？」洪敬忠難得用不悅的語氣跟女兒說話。

    歐佑濤看著他們，想必這對小倆口一定對這件事拖過一天又一天，要不然就是想盡辦法在敷衍洪敬忠，否則他今天怎麼可能這麼生氣，當初又怎麼會答應讓他們交往？

    「敬忠，你不要那麼生氣，有話好好說嘛！」葉鳳華拍拍丈夫的背。

    「阿寶，你快說句話啊，你也知道我伯父那麼器重你，你這樣等於在欺騙他，也傷了他的心，知道嗎？」洪時修也為難地看著陸頤寶。

    葉鳳華試著打圓場。「阿寶退伍的事我們再慢慢商量，說不定會有轉機，我們先吃東西啊！」

    「吃個屁，老子氣都氣飽了！」洪敬忠氣憤地說：「不接我的位置就不要跟我的女兒來往啦！」

    話一說完，他就站起來走人，一旁的洪時修也無奈地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