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初戀

第19頁 文 / 溫芯

    「哎呀,不一定要讀書才有前途啊!像妳現在這樣,能在演藝圈闖出名號,追求自己的夢想,不也很好嗎?」

    「嗯,是很好。」寶兒垂下眼,唇角若有似無地揚起。「這都要感謝松翰,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否則我現在還只是個跟在大明星身邊的小助理呢。」

    「現在可好了,你們現在一個是電影公司老闆,一個是女演員,剛好可以合作。呵呵∼∼我以前就一直奇怪呢,松翰幹麼堅持要投資電影公司,又跟台灣那邊合作拍片子……原來是這樣啊。」

    是怎樣?寶兒瞪著徐母詭異的笑容,心海跟著波濤起伏。

    她猶豫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這家電影公司不是本來就是伯父的事業嗎?」

    「妳伯父的事業?才不是呢!」徐母笑。「他這人一點藝術修養都沒有,根本對電影一竅不通,哪有可能投資什麼電影公司啊?是松翰堅持要入股的,還進去從小職員一步一步做起呢。」

    寶兒震驚。

    原來這家電影公司並不是徐松翰父親原本的事業,是他堅持要投資的,而且還進公司從小職員做起?

    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對電影應該是沒什麼興趣的啊!

    莫非……是因為她?

    一念及此,寶兒整個人僵住,臉色一下子失去血色。

    莫非是知道她對電影有興趣,所以他才投資電影事業?為了有一天,能和她在演藝圈再相逢。

    因為他恨她,所以想伺機報復嗎?或者其實是……

    寶兒驀地凜神,不敢再想。

    一直保持沈默的徐松翰似乎也很不滿母親提起這件事,冷冷發話。「媽,妳說這些有的沒的幹麼?」

    「有什麼關係?聊聊嘛。你跟寶兒這麼多年沒見了,她一定也很想知道你都在日本做了些什麼啊。」

    「她沒興趣的,又不關她的事。」徐松翰冷淡地說。

    這樣的冷淡刺傷了寶兒,她瞪他,感情比理智先走一步。「誰說我沒興趣的?我想知道!」

    他揚眉,眼神閃過異光。

    她這才猛然醒悟自己說了什麼,一時窘紅了臉。「我是說……反正是聊天嘛,說一下會怎樣?」吶吶地解釋。

    徐松翰沒答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看得她心慌慌。

    徐母則是輕輕笑了。「沒關係,寶兒,妳想知道的話徐媽媽就說給妳聽,這十年來,能說的事可不少呢!」

    於是,也不管兒子樂不樂意,臉色是不是很難看,徐母自得其樂地說了一晚上,寶兒也一直嚮往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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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了一晚上,終於,兩個女人都倦了,徐母讓傭人替寶兒收拾了一間房,邀她住下。

    寶兒來到大得幾乎可以容下一家四口的客房,洗過澡,卻是睡不著,來到窗邊,怔怔地看窗外月色,心裡想的,都是方才徐母跟她說的一切。

    關於他的一切。

    徐母說,他剛來到日本的時候,成天悶悶不樂,從來煙酒不沾的他,那時不但沾了,還天天沾。

    她急得不得了,以為這個兒子是怨恨自己的父親,徹夜跟他談了好幾次,他一直推說不是,問他理由,他又不說。

    直到一年後,他考上日本的大學,情況才好了一些。

    「……他交了一些日本朋友,又趁課餘的時間,到他爸的公司實習,父子倆的關係漸漸地好起來,我才比較放心。」徐母這樣告訴寶兒。

    「嗯,我看得出來松翰已經原諒他爸爸了,真高興你們一家三口能過得和樂。」

    聽她這麼說,徐母瞥了她一眼,歎口氣。

    「我們一家過得的確是不錯,不過我知道,松翰其實一直沒有真正快樂起來,我知道他心裡還記掛著一些事。」

    「什麼事?」

    徐母沒回答,只是悠悠地,忽然提起徐松翰小時候的事,說有一天他一回到家,就喊全身酸痛,她以為他跟同學打球累了,連忙放水給他洗澡,結果兒子脫下上衣時她嚇一跳,發現他竟然整個背青一塊紫一塊,都是瘀傷。

    「怎麼回事?」她聽了,也跟著緊張。

    徐母搖頭。「我問他怎會弄成這樣?是不是跟同學打架了?他死也不說,只說是他自己不小心。後來我才從妳媽口中知道,他那天是出去找妳,因為妳從樹上摔下來,壓到了他。」

    她驚到幾乎說不出話來。「我把他……壓成那樣?」

    那為什麼他當時一聲也不吭?還一路把她背回家?老天!他一定痛死了,明明全身骨頭都快散了,還要承受她的重量!

    他竟然整個背都是瘀傷──他為什麼不告訴她?為什麼不告訴她!

    她好急,更心疼,還有一點氣,雖然已經是早就過去的事了,但乍然聽見時,一顆心怎麼也安定不下來,腦子一團亂。

    「寶兒,妳覺不覺得我們家松翰對妳不錯?」徐母很含蓄地問她。

    雖然是很簡單、很平靜的一句問話,她卻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只能默然。

    他對她當然是很不錯的,事實上,他對她……簡直過分的好了,她根本不值得。

    一念及此,寶兒頓覺胸口空空的,很彷徨。

    這一刻,就算她想欺騙自己,也不得不清楚地認知到,徐松翰對她的那番心意,從以前到現在,沒變過。

    她原以為他是恨自己的,剛到陽明山別墅的第一天,他不是還要她擦鞋嗎?她以為他這幾年,肯定恨極了她。

    但他後來的所作所為,卻不像是出自於恨,反而像是……愛。

    他,還愛著她嗎?

    可能嗎?她曾經那樣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啊!

    寶兒悵然歎息,迷濛的目光自夜空收回,慢慢地往下落。

    下方,是佔地廣闊,很有日式禪風的庭園,水塘邊,站著一道孤寂的身影。

    是他!

    她心跳一停,視線癡癡地在他身上流連。他站著,不知想些什麼,指間挾著一根煙,偶爾吞雲吐霧。

    寶兒看著他抽煙,一面想起徐母告訴她的話。

    他剛來到日本的時候,成天悶悶不樂,從來煙酒不沾的他,那時不但沾了,還天天沾。

    她想著,喉嚨酸酸的。

    他真的會抽煙了,他以前不曾抽過的。

    為了排解憂愁,所以才學會的嗎?

    她胸口揪住,忽然忍不住,披衣下樓,悄悄地來到徐松翰身後。

    他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也不動,還是抽著煙,煙身慢慢短了,煙頭的火光在夜色裡晃動著。

    她的心,也跟著晃動。

    驀地,過短的煙頭燙著了他手指,他低咒一聲,甩落香煙。

    「怎麼啦?你沒燙到吧?」她焦急地上前一步。

    他這才發現她的存在,轉過身來,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妳怎麼會在這兒?睡不著嗎?」

    她愣了愣,懷疑自己在他口氣裡聽到埋怨的味道。他不希望在這時候看見她吧?

    她心弦一緊。「那你呢?這麼晚了還在外面?也睡不著嗎?」

    「我本來就習慣晚睡。」他抿著嘴。

    「抽煙對身體不好。」她幽幽地說。

    他聳聳肩。

    她看著他唇邊噙著的那抹自嘲。「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什麼事?」

    「你那時候指定田蜜擔綱這部片的女主角,其實是……」她閉了閉眼,凝聚勇氣,然後直視他。「是因為我吧?因為我是田蜜的助理,所以你才指定要她來拍這部片。」

    他瞪她,似是沒料到她會這樣問,更氣她這樣問。

    「我這麼做有什麼好處?」他譏誚地反問。

    「你可以見到我,可以有機會……報復我。」

    「我報復妳?」他冷嗤,眼眸不悅地瞇起。「妳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吧?還是我在妳眼底真是那麼小氣的一個男人?」

    「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急忙解釋。「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對我,我知道你對我……很好。」

    最後兩個字如雷霆萬鈞,幾乎把他整個人震得跳起來。他怒視她。

    「你不必否認。」她明白他不想承認,微微苦笑。「我不是木頭人,我體會得出來。」

    他冷哼。「妳確定自己真的不是木頭人嗎?」

    她沒辯解,聽出他這句尖刻的嘲諷其實藏著無限痛楚,她為他心疼。

    「妳──」徐松翰瞪她,見她眼眸矇矓地漾開一抹迷煙,猜到了她正同情著自己,登時又窘又怒。「妳不要這樣看我!」

    他低聲咆哮,星眸因怒氣而炯炯逼人。「沒錯,我承認自己是喜歡妳,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妳!我媽媽知道,所以今天在餐桌上她才會故意跟妳說那些,妳媽媽也知道,所以那天晚上才堅持要我開車送妳回家。連妳姊都知道,以前她就曾經問過我喜不喜歡妳……只有妳,妳永遠不知道!永遠把我當成一個討厭鬼,恨不得躲我躲得遠遠的!」

    「我沒有!」她急切地搖頭,急切地想平撫他的怒氣。「徐松翰,你聽我說──」

    「妳不用說了,妳說的已經夠多了。」他冷冷地、一字一句地擲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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