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溫芯
他頻頻潑冷水。
「你煩不煩啊?!」她終於受不了了,抬頭怒瞪他。「好啦,我承認我英文很爛,爛得不得了,這樣行了吧?」
「算妳有自知之明。」他微扯唇。
她氣到不行。
「怎樣?如果妳肯求我,我可以幫妳惡補。」明知她不爽,他還故意提議。
「不用了。」
「真的不用嗎?以前王老師也教過我英文,她出題的風格我很熟。」
「我說不用了!」
「好吧,反正補考不過,寒假還要到學校參加輔導的人不會是我。」他閒閒地聳聳肩,轉身就要離去。
她瞪他背影,又氣又急,懊惱萬分,掙扎片刻,還是認命地揚聲。「等一下。」
他停住步履,淡淡地回頭。「有何貴幹?」
「咳咳。」她咳兩聲,很不甘心地說:「你講解一下。」
「講解什麼?」他逗她。
「你出的這些鬼題目啦!」她好想殺人。
「這是妳對學長說話的態度嗎?要人幫忙至少該說個請字吧。」他涼涼地提點。
寶兒咬唇,自知理虧,磨著牙,迸出一句。「請你講解。」
「我沒聽見。」
「請你講解,謝謝!」她拉高嗓門。
他這才滿意了,點點頭,俊唇揚起,笑意在星眸裡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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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時間晚了,兩人先相偕回家,吃過晚飯後,他來到她家,在她房裡,一題一題為她講解,提示可能出題的重點,兩人耗了一整晚,直到夜深人靜他才告辭離去。
辛苦果然是有代價的,隔天考試,她不僅順利通過,還拿到前所未有的高分,連英文老師都盛讚她進步良多。
放學回到家,寶兒在房裡踱步,想著自己似乎應該跟人家表達一下感謝,卻又不知該怎麼開口。
正猶豫間,秦母來敲她房門。「寶兒,這鍋滷味妳拿到隔壁去,請松翰跟徐媽媽吃。」
寶兒瞪著母親手中提的陶鍋,死不肯接過來。「為什麼要我去?」她還沒想好怎麼面對他呢!
「叫妳做個事別這麼懶好不好?」秦母叨念。「女孩子應該勤勞一點,成天就知道在外頭野,像什麼話?」
「我那是社團活動,才不是野呢!」
「唉,我說妳也學學妳姊姊,留一點給人家探聽啊。整天跟人家瘋瘋癲癲地演什麼話劇,還說不野?有那種時間不如多念點書,妳都高二了!」
「好啦好啦,別再念了!」寶兒摀住耳朵。又拿她跟姊姊比,煩啊!「我送去總行了吧?」她無奈地接過陶鍋。
穿過院落時,秦家的牧羊犬聞到肉香味,朝她祈求地吠了兩聲,她扮鬼臉。
「不可以喔,小可愛,這是要給徐松翰那個自大狂吃的。」
「汪、汪!」小可愛抗議。
「哎,我也沒辦法啊!」寶兒調皮地眨眼。「這樣吧,下次徐松翰來我們家,你就咬他一口,報一箭之仇怎樣?」她壞心地建議。
「嗚嗚∼∼」小可愛哀鳴,嫌這建議太無聊。
寶兒笑著踏出家門,往隔壁棟的透天厝走去,她先把陶鍋暫放在徐家屋外的信箱上,騰出手來按門鈴。
連按了三次,徐松翰才姍姍來遲地開門。
「原來你在家啊?」寶兒沒好氣。「在家幹麼不早一點來應門?」
「有事嗎?」徐松翰態度超冷淡。
寶兒一窒,悶悶地端起陶鍋。「這個,我媽叫我送來給徐媽媽的。」
「喔。」徐松翰打開鐵門,接過陶鍋,見寶兒還不走,揚起一道眉。「還有事嗎?」
「我──」她想道謝,卻說不出口。
「沒事?那好,再──」
「謝謝!」她猛然衝出口。
他愣了愣,彷彿沒料到她竟會直率地開口道謝。
「我今天補考過了,謝啦。」她吶吶地解釋。
「那很好啊,恭喜妳了。」他淡淡地,顯然不想跟她多說。
幹麼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啊?寶兒禁不住有點受傷,她瞪他一眼,正打算轉身走人時,徐媽媽輕柔的嗓音忽然揚起。
「是寶兒嗎?快進來。」
「媽!」對母親的提議,徐松翰似乎很不以為然,語氣含著警告意味。
「有什麼關係?寶兒又不是外人。」徐母很無辜地笑,招手迎寶兒進門。「快進來,徐媽媽剛好做了甜點,請妳吃。」
有甜點吃?寶兒眼睛一亮。徐媽媽做的甜點可是天下一絕,她超愛的,顧不得徐松翰臉色難看,她開開心心地走進徐家。
進了屋,才發現屋內還有另一個人在,是個中年男子,身材很高大,穿黑西裝,戴墨鏡,氣勢威嚴。
男子見寶兒進門,眼光掃向她,即使隔著鏡片,她仍能感覺到那眼神有多犀利逼人。
「徐媽媽,這位是?」
「他啊!」徐母瞥男子一眼,秀顏自然流露一股女性的嫵媚。「是松翰的爸爸。」
是徐松翰的父親?
寶兒好驚訝。從徐松翰母子搬到這裡後,一直是兩個人相依為命,雖然她曾聽大人們說,徐松翰可能是私生子,可是她一直以為他父親早就死了。
原來還活著。
「我可不承認他是我爸爸!」對母親的發言,徐松翰很不滿,沈下臉,掉頭便往自己房間走,重重甩上房門。
徐母頓時尷尬,中年男子神情一變。
寶兒望著這一幕,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呆站在原地。
還是徐母振作起來,打開寶兒送來的陶鍋,故作輕鬆。「哇,是滷味呢!太好了,寶兒,替我謝謝妳媽媽,我們家松翰最愛她做的滷味了,說外面做的都不如妳媽做的味道好。」
「嗯,我會跟我媽說的。」
「對了,這是我做的巧克力蛋糕,妳帶點回去嘗嘗。」徐母熱情地捧出一個八吋左右的蛋糕,切了一半,拿盒子裝了,遞給寶兒。
寶兒笑著接過。「謝謝徐媽媽。」
「不用客氣。」
「那我先走嘍。」寶兒頓了頓,遲疑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呃,徐伯伯……」
「他不姓徐喔。」徐母提醒她。
寶兒一怔,頓時紅了臉,暗罵自己粗心。她怎麼忘了徐松翰是跟母親姓的?
「對不起。」她不好意思地道歉。
「沒關係。」徐母表情倒是很坦然,淺淺地微笑。
中年男子看看寶兒,又望向徐母。「我看今天我就先走了。」口音帶著奇怪的腔調。
「這麼快?」徐母掩不住失望。
「我明天再來看妳。」他伸手撫她的頰,很愛憐地。
「嗯。」徐母芳頰嫣紅,明眸水靈靈的,已經是四十多歲的女人了,卻還十足像個情竇初開的嬌羞少女。
寶兒簡直看呆了。
「我送你出去。」只見徐母細聲低語,挽著男人臂膀,小鳥依人地伴他走出家門。
兩人前腳剛走,徐松翰後腳就從自己的房裡走出來,衝出院子,陰鬱地瞪著屋外兩個毫不避嫌、相依相偎的身影。
他似乎看得很不高興,用力搥鐵門欄杆,一回頭,見寶兒還在客廳裡,俊眉揪住。
「妳怎麼還在這裡?」
「那是你爸爸?」她不答反問。
「哼!」
「你不喜歡他嗎?」她問得直接。
他眉宇鎖得更緊,眼眸噴火。「秦寶兒,沒人跟妳說過妳很多事嗎?這是我家的事,不用妳管!」
「你以為我想管啊?」寶兒反唇相稽。「我只是看徐媽媽很高興的樣子,不想你這個做兒子的潑她冷水。」
他瞪她。
她瞪回去。
他詛咒一聲,又搥鐵門一記,眼看屋外那對人影還是如膠似漆分不開,眸光一黯。
他關上大門,走進客廳,決定眼不見為淨。
「我絕對不會承認那人是我爸爸。」他忿忿然地低語。
「為什麼?」
「還用問嗎?」徐松翰冷峭地撇唇。「妳倒說說看,如果妳老爸從妳出生後便從來不曾待在妳身邊,幾百年才來看妳一次,妳會承認那人是妳老爸嗎?」
她不會。
寶兒在心裡暗答,頗能體會他的心情。
雖然能理解,她仍是追問:「為什麼你爸要那麼久才來看你們一次?」
徐松翰瞠瞪她,良久,語氣乾澀地評論。「妳跟妳姊真的很不一樣,秦寶兒,如果是妳姊,絕對不會問這麼不識相的問題。」
這樣的評論傷了寶兒。她早知道自己比不上姊姊,從小,姊姊就是比較得大人們寵愛的那一個。
也難怪,姊姊蕙質蘭心,又善解人意,當然會得人疼。
雖然她很明白這點,但她,偶爾也會覺得胸口有些刺痛……
「你爸爸是不是已經結婚了?」就算徐松翰罵她不識相,她還是決意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果然臉色很難看。「看來妳聽說了不少小道消息。」
「我是聽過一點。」她坦然承認。
他不吭聲,眼神變化萬千,看得出情緒很激動,只是硬壓抑住。
她心一軟,放緩口氣。「我覺得你爸爸應該是愛你媽媽的,他看她的眼神,還有舉止,都好溫柔。」
「……」
「你媽也很愛他。」她柔柔地補充。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他壓抑不住了,情緒一下子爆發。「我知道他們彼此相愛,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