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佚名
「怎麼會沒房呢?晴姐姐,澈兒記得今天早上蘭字房的老客人剛好離開趕路去了,那房間不就空下了嗎?」他露出了天真的笑,似乎在說他的姐姐今天記性真差,不似平日精明善記的她呢!
聞言,藏晴的臉色微微一變,一時片刻找不到說法,就在這時,祥清見機不可失,趕忙開口。
「那就把蘭字房給我們爺住吧!晴姑娘,價金隨你開,畢竟是我們臨時投宿麻煩你們在先,冒失之處,還請海涵。」
藏晴沒有回頭,只是挺直了腰桿,背對著他們好一會兒沒說話,最後,她斂眸瞅著弟弟純然的笑顏,無奈地輕歎了口氣,只能說這澈兒真是雷宸飛的貴人,眼下她是沒法兒再趕人了。
「好,那蘭字房就讓你們住了,大地,帶他們扶人上去。」說完,藏晴牽起弟弟的手,轉身入內,再也不願多搭睬他們半句。
他就在這裡!
那個男人!害她藏家家破人亡的男人,現在就投宿在她的客棧裡!
藏晴就算在心裡叮囑過自己千萬次,一定要平心靜氣,可是卻是知易行難,尤其雷宸飛就在眼皮子底下,他的存在切實地提醒她,他曾經對藏家做過的一切傷害!
「陳嫂,在做什麼?」藏晴走到了廚房,見陳嫂在裡頭忙著,她嗅到了藥味,可是她不記得他們之間有任何人生了病,需要吃藥。
「在替蘭字房裡的那位爺煎湯藥,剛才大夫來過走了,派了藥方下來,趁著有空,我就順手幫他們這個忙。」
「那個男人身邊又不是沒人伺候了,如果還想活命,要吃藥,就讓他們自個兒來動手,別勞煩陳嫂。」
「其實不過就是看個火候,我一點都不覺得麻煩,倒是他們幾個大男人要真想擠到這廚房裡來,我才真覺得傷腦筋,就讓我把藥煎好了送過去,這樣一來,他們省事,我也省心。」
「像他那種人,根本就不必替他去瞎忙,說是死有餘辜都不為過。」
聞言,陳嫂默默地停下正要搖火的扇子,抬眸瞅了主子一眼。
「做什麼這樣瞧我?」藏晴被她的視線瞧得渾身不對勁。
陳嫂搖搖頭,見湯藥熬得差不多了,取過棉布握住藥罐把手,把熬余的湯藥倒成了一碗,等藥倒干了,她才開口。
「晴姑娘,雖然陳嫂知道這不是自己該說的話,可是,對上門來投宿的客人說那種惡毒的話,不像是你的為人啊!」
說完,陳嫂頷首,像是在為自己說了過分的話感到抱歉,把盛著湯藥碗的承托端在手上,越過主子的身旁走出廚房。
藏晴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原地,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她並不是對陳嫂所說的話感到生氣,而是覺得自己不中用,只不過是見到雷宸飛,就被氣得一時糊塗了,才會說話口不擇言。
但她能對誰說呢?說藏家就是毀在那男人的手上!說她爹就是被雷宸飛給氣得病了,最後撒手人寰!
可是她一句話也不能說出口,因為她不想讓澈兒知道曾經發生的過去,他年紀尚小,還有得是大好的將來,與其讓他長大了去跟雷宸飛拼得你死我活,不如就讓他什麼都不知道,去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但即便是她心裡已經決定了這個念頭,見到那個男人出現在面前,她還是無法不對他感到痛恨!
為什麼?明明她已經決定放棄過往的仇恨,打算安安靜靜地過平穩日子,怎麼就連這一點小心願,老天爺都不樂見成全呢?
即便是下著滂沱大雨,但仍舊有不少聞香而來的客人光顧「花捨客棧」,雷宸飛倚在靠內的窗畔,看著不少客人進出,唇畔泛著一抹饒富興味的淺笑,但那眸色卻深得教人見不著底兒。
不過就是頓吃的,這些人卻不惜淋著雨也要前來品嚐,讓他感到不解,也同時覺得好奇。
「爺,身子覺著好些了嗎?」祥清提著茶水進來,見主子已經下床,眉目之間多了一抹寬心。
「嗯。」雷宸飛只是輕吭了聲,目光依舊擱在菜香四溢,被食客們吵得鬧哄哄的客棧廳堂。
「是,那奴才就放心了。」說完,祥清頓了頓,卻沒再接著說下去,轉過身去忙著幫他的爺沏茶。
「祥清,有話就說,我不喜歡有事被瞞著。」雷宸飛淡冷的嗓音喚住了他不必要的忙碌。
「是。」祥清頷首,還是頓了一頓,才開口道:「奴才是想,這家客棧的老闆晴姑娘似乎對咱們一開始就看不順眼,今天一早,她又派人來知會咱們,說爺的身子要是好些了,就請及早上路,因為……因為……她不想有人在她的客棧裡出事,怕晦氣。」
最後兩個字,祥清面有為難,說得很小聲,但是他知道主子應該還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第2章(2)
「怕晦氣?她真以為我是個將死之人嗎?」一瞬間,雷宸飛眸裡瞇起了笑意,在那笑裡藏了一絲陰沉的不悅。
「爺,她只是個婦道人家。」祥清急忙著接口,就怕自己的話給藏晴惹上禍端,雖然她的態度不佳,但這客棧上上下下幾口人,還有個八、九歲的孩子,一屋子的老弱婦孺,禁不起他的爺指頭輕輕一捻啊!
「我有說什麼了嗎?」雷宸飛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只是老闆娘不諳待客之道,難道老闆就不吭聲嗎?還是夫妻兩人聲同一氣?」
「據奴才瞭解,這家客棧沒有男主子,就由晴姑娘一人在經營生意,聽說為了一些不能為外人道的原因,至今仍舊雲英未嫁。」
「是嗎?那倒稀罕,她今年多大年紀了?」
雷宸飛對外人一向都是冷淡的,但是,祥清知道是因為他剛才所說的話勾起了主子的興味,看起來主子今天的心情頗好,應該是不用太擔心他會對這家客棧不利了。
「依相貌來看,今年應該不出二十歲,模樣嘛……倒是難得一見的好看,就是說起話來刁人了些。」
「你過來。」雷宸飛將他喚至窗畔,以眼神瞟指向正從後堂裡走出來的藏晴,「你說的老闆可是她?」
「是,是她沒錯。」祥清點頭。
雷宸飛一瞬間眸色微黯,依他看來,這位年輕女老闆並非不懂待客之道,相反的,她對於來往的客人,無論穿著貴賤,倒都是笑臉相迎,為何唯獨對他們這一行人就是百般刁難呢?
這時,藏晴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她,抬起美眸,正好對上了他的目光,她的眼神冷冷的,直盯著他好半晌。
雷宸飛微挑起眉梢,以略顯睥睨的眸色正視她投來的目光,看見她如畫般細細描畫的眉眼,果然就像祥清所說那般,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雖然穿著樸素的衣衫,卻在舉手投足之間顯出雍容的儀態,而他當然也沒有忽略在她眼底閃動著毫不掩飾的嫌惡。
最後,是藏晴先淡然地撇開了與他相對的目光,當她望向買了單要離開的客人,轉眼間又是笑靨如花,與他們一行人有說有笑的送到了門口。
她仍舊能夠感受到他的視線投落在她的背上,就像是被毒蛇給盯住般微微地泛涼。
可是她依然表現得從容自在,要讓雷宸飛知道她沒將他擱在眼裡!
「客倌,小的給您送飯菜來了。」
小豆子托著幾盤飯菜,卻還是能夠手腳利落地走進客房裡,將飯菜給逐一地擱上桌。
「這位小哥,真是不好意思,咱們似乎給貴店添了不少麻煩。」祥清笑著代主子出來招呼。
「說這是哪裡的話?咱們都是出門在外的人,互相照應是理所當然的。」小豆子一向是個耿直的人,立刻就知道祥清的想法,「客倌,你別是因為咱們家晴姑娘的話,才覺得過意不去吧!說也奇怪,咱們家晴姑娘待人一向客氣,就不知怎麼前天晚上幾位客倌投訴時,可能因為心裡不高興,才會多說了幾句,這不,最後還是把蘭字房給你的爺了嗎?」
說著,小豆子忍不住好奇,視線直往屏風之後瞟去,想要瞧清雷宸飛的廬山真面目,因為,自從這位爺投宿之後,已經過了五天五夜,缺的藥也讓人趕送來了,照理說也該好轉了,卻還是不見他走出房門半步,總是這位祥清大叔出來為他張羅,無論晴姑娘三催四請,要他們盡早離開,這位爺好像也不為所動,挺自在安然地住了下來。
「是,小哥說得是,只是我幾次見你們晴姑娘,總覺得她的談吐與氣質都極好,想來應該是出身好人家,怎麼會在這鄉下開客棧呢?」
小豆子哼哼了兩聲,生平最愛聽到他家晴姑娘被稱讚,「其實你別看咱們是家小店,我們家晴姑娘確實是位金枝玉葉,這可是澈兒少爺親口對我們說的,不過,晴姑娘不允許他說太多,總說是家道中落,沒什麼好拿出來說嘴的,不過,我們廚娘陳嫂以前在大官家裡待過,她說咱們晴姑娘比她見過的所有官家千金都更有儀態,在吃穿上也很有學問,想吃什麼茶,喝什麼酒,只要問她就對了,所以我們很多客人都會專程來請教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