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佚名
黑夜與清晨的交際,天色濛濛亮,空氣中,帶著一絲從黑夜渡來的冷冽,卻彷彿有一絲黎明將近的溫暖。
藏晴看了一整個晚上的賬冊與書卷,一直撐到丑時中旬,終於再也抵擋不住睡意襲上,趴在長榻上的小案上睡著了。
雷宸飛發現她睡著了,起身直到她的身畔,脫下玄色外袍為她覆上,站在她的身畔好半晌一動也不動,眸光癡瞧著她淨白的睡顏。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瞧了她多久,只是看著她的容顏,足以令他恍然不覺時間的流逝,見她呼吸綿勻,似乎睡得很甜,他的心裡竟沒來由感到一陣安心。
就在他忍不住伸手要觸碰她如凝脂般的臉頰時,她驀然睜開雙眸,神情有些恍惚,看見自己身上蓋著他的衣袍,也同時看見他像是被驚嚇般的收回手,轉身就要從她面前走開。
她不及多想,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袂,與他回斂的目光正對,好半晌,兩人只是一語不發地凝視彼此,像是被對方的眼神給拴住了心神。
「你這是要我連身上這件衣衫都脫下來給你嗎?」最後雷宸飛失笑打破沉默,對於她的舉動,他覺得不解又好笑。
藏晴沒開口回答,只是搖搖頭,卻還是緊揪住他的袍袖不放,像是心裡在執著些什麼,卻無法用言語表達。
「如果不是,就把手放開,我該準備出門了。」
雖然外面天色尚早了些,可是,他沒有把握繼續與她相處一室,能夠壓抑住想要擁抱她的渴望。
她又搖搖頭,冷不防地站起身,湊首吻住了他的唇。
雷宸飛沒有料到她會突然親吻他,像是石化了一般一動也不動,但是內心是激盪不已的,他感覺她嘴唇的柔軟,以及從她身上透出的一股香馥,無論是何者,都既勾引又折磨著他的忍耐力。
終於,藏晴放開了他的唇,抬起美眸瞅視著他,在她的瞳眸深處,泛著一股柔情,像春水般被激起了漣漪,餘波蕩漾。
她伸手摸著他線條剛硬的臉龐,觸碰著他因為連日的勞累而顯得憔悴的眼角下方,在他的嘴邊可以摸到些許鬍碴子,如果沒有碰觸,只是看著外表,並不是太明顯,但是就在剛才吻他時,她可以很直接地感覺到。
他注視著她,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可以克制住自己,低沉的嗓音因為激動而變得低嘎,「我可以任由自己對你所做的事情做出解釋嗎?可以對你做出在我心裡想要對你所做的事嗎?我可以嗎?」
藏晴頓了一頓,才點點頭,「可以,你不必過問我,你可以。」
最後一個字都還在她的嘴裡含著,柔軟的唇瓣已經被他給攫吻住,他大掌扣著她的後腦勺,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奪走般狠狠地吻著她的唇。
這一刻,他們就像是被暴風給席捲了般,誰也無法思考,藏晴不知道該如何響應他激烈的吻,但是,她沒有抗拒,柔弱的身子攀附著他,隨著他不斷欺近的腳步而抵到了長榻邊緣。
她一個沒能站穩,就往後倒坐了下來,但是,他沒放開她,俯落長身追吻著她的唇,大掌隔著衣衫觸碰愛撫著她柔軟的嬌軀。
……
直至許久之後,他們才能夠從ji\情中覓回自己,他翻身倒落在她的身畔,卻也同時用修長的手臂將她給摟進懷裡。
「為什麼?」
他低頭親吻著她柔軟的髮絲,想知道她主動親近他的理由。
聞言,藏晴沉默了好半晌,似乎是在思考,也像是在掙扎,最後,她放棄了。將嬌顏埋進他的頸窩之間,柔軟的嗓音近似賭氣。
「不知道。」
或許是因為一時的意亂情迷,或許是因為一晌貪歡,無論在她心裡真正的理由是什麼,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對他坦承。
雷宸飛勾唇笑了,感覺她呼在他頸膚上的溫熱氣息有些微促,似乎是被他的問題給逼得困窘了。
「好,不知道,應當做不知道吧!」他笑歎了口氣,大掌揉著她細軟的髮絲,將她給擁進懷裡,享受著他們難得片刻的親近溫存。「或許我們都只是太累了,只是太累了而已。」
「嗯。」藏晴閉上美眸,任由自己沉溺在他的懷抱裡,雖然有些不滿他像是在呵護孩子般的態度,可是,現在的她回想起來,在許多時候,或許是因為年長了她十一歲,所以在對待她的態度上,只要她別犯了他的忌諱,他就像是在縱容孩子般由得她吵、由得她鬧。
但是,她心裡也明白,他的這些縱容,是想要換取她對他的柔順。
第4章(2)
雷宸飛不否認在很多事情上對她讓步,是希望可以討她歡心,可以不再與她處處針鋒相對。
不過,那也因為對象是她,他才能有那份耐心。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已經在心裡對自己承認,他喜歡著她,不是因為她擁有一切條件可以成為他的妻子,而只是因為他對她有著一份難以言喻的喜愛,讓他可以對他讓步。
他的縱容,是只有她才可以享用的特權。
此刻,他無聲,她也靜默,誰也不願意打破這份寧靜。
有些話,他們不是不想說,是在這一刻,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所以,在沒有找到恰當的言語之前,就讓一切沉澱在靜寂之中,好讓他們自己可以細細品味,反覆咀嚼那令人心醉不已的美好……
靜默、哀戚、而且沉重。
那聲大火,燒掉了「京盛堂」的身家,同時也燒掉了四條人命。
即便是知道生死有命,半點不能由人,但是,在面對生離死別之時,任是誰也無法沉住氣,所以,在這靜默的哀戚之中,有著亡者親人再也不能更沉重的哽咽,再不能更多的淚水。
藏晴走進靈堂之中,她穿著一身素服,頭上別著白花,她知道自己並非死者的親人家屬,可是,這四位兄弟因為她而失去生命,她是他們的當家主母,既是主母,就該看護著他們,將他們視同手足。
所以,她已經與雷宸飛提過,要為他們別孝百日,以示對他們的悼念,以及對自己的警惕。
他只是笑笑沒有表示意見,只說一切由她自己決定。
對於他的允許,她的心裡十分感激。
「夫人。」見到她的到來,眾人就算心有不願,仍要起身迎接,但被她給伸手按了下來。
「請給我香。」她向站在一旁答禮的男人說道:「我早該來為他們上炷香了,早就該來了。」
男人點點頭,讓人給她點上香,交到她手裡。
藏晴高舉起手裡的香炷,看著四名兒郎並列的牌位,嗓音柔軟卻堅定,「對不起,我來晚了,我知道幾位兄弟現於九泉之下心裡必定難受,知道你們要拋下妻兒,不知會有多不捨得,可是,藏晴在這裡請你們放心的去吧!以後,你們家人的日子就由『京盛堂」照顧,只要『京盛堂」還在一天,就一天不會讓他們捱餓受凍,只要還能有一頓吃的,就絕對不會少他們那一份,所以,就請各位兄弟放心走吧!」
她話說完,才剛將手裡的香炷交給一旁的男人,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女子嗚咽的哭聲,她轉過身,就有一名年紀較長的婦人上前拉住她的手。
「謝夫人!」
看見他們滿懷感激地向她道謝,藏晴的心情卻更加沉重。
這一切都是她的過錯,她不值得他們感謝,所有她該做的事情,都是她欠他們的,但無論她如何贖罪,卻是人死不能復生了。
「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李伯韜剛接了快馬來報,立刻就飛也似地趕過來要把消息稟報主子。
這時,雷宸飛與藏晴以及幾名掌櫃在議事廳裡商討著一些事情,幾名掌櫃都帶來了從各地捎來的回傳,聽見了李伯韜的嚷聲,不約而同地回頭轉向門口,看見他氣喘咻咻地跑進來。
「快說!」雷宸飛沒給他喘息的機會,立刻開口追問道。
「是!」李伯韜笑著點頭,「就在剛才,龍揚鎮喬大當家派人回報,說他手上正好有一批上好的紫貂與貂毛皮,他願意將那批貨先給咱們『京盛堂」應急之用!」
聞言,雷宸飛大喜過望,「好!很好!替我帶話給喬大當家,就說我雷宸飛這回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日後他倘若有任何需要,『京盛堂」絕對不吝助他一臂之力!」
「是!」李伯韜拱手領命。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由遠而近的急沓步聲。
「夫人!找到了!終於找到了!」梁大掌櫃一臉興匆匆地奔進來,手裡拿著一封書信,迫不及待地交到藏晴手裡,「那天我跟你提起也是被朝廷挑定上進的江南繡莊,他說看在以前老爺子待他如尊重兒子的份上,已經與其他的買家商量好,先把他們不急著要出的貨按下,召集織工與功夫最好的繡女們日夜趕工,應該能在期限之內將那要上進的絲緞給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