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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文 / 菲比

    除了師父以外,他們姊弟倆並不曉得我的真實身份,只知道我在朝廷當官,所以他們才喚我一聲哥哥。

    隱匿身份交朋友嘛!只怕芙蓉姑娘知道你是王爺,就會嚇得不敢同你親近是吧!還強迫我喚你什麼澈哥哥,有芙蓉叫你澈哥哥就成了,何須一定要我呢?狄寧寧挑了挑眉頭,心底有說不上來的煩躁。

    所以我和芙蓉、興兒已經是三年的老朋友了。

    是呀!與他們是三年的朋友了,跟我只不過認識不到兩個月。狄寧寧動了動嘴,高興不起來。

    她一點也不喜歡小心眼的自己,搖了搖頭,企圖將負面情緒拋到腦後,卻不期然聽見芙蓉溫柔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

    這夜,李澈認為時間已經太晚了,所以請花大媽準備了兩間房間讓姊弟倆睡下,也強過走夜路回客棧休息。

    狄寧寧認為偷聽別人說話是不道德的事情,況且依她的視力也無法賞月,

    索性轉身想回房裡,卻在下一刻聽見芙蓉的聲音,令她的雙腳猶如被釘住般動也動不了。

    「澈哥哥,你老實回答我,另一位查案御史是個女的,對吧?狄寧寧沒能聽見李澈的回答,想必他是點頭默認了。

    「澈哥哥,你跟她是什麼關係?瞧你們好像挺熟的?」芙蓉追問。

    狄寧寧呼吸一璧,急切的想知道李澈的回答。

    稍後,李澈低沉的嗓音徐徐響起,「我與她是朋友,她的父親生前要我留心照顧她。」

    「所以澈哥哥只是盡義務了?」芙蓉反問。

    因為看不見李澈的神情,所以狄寧寧不曉得他的沉默代表什麼意思,但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心宛如被利刃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的切割著,她想,也許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示好都只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所以主動要對她負責罷了。

    「你愛她嗎?」芙蓉又提問。

    狄寧寧什麼都沒聽見,四週一片安靜,她曉得自己沒有必要再聽下去,咬著牙,跨出步伐,逃離這個令她心痛如絞的地方。

    站在芙蓉面前,被她用那雙清澈的瞳眸直勾勾盯著,李澈斂眸沉吟,其實不需要思考,根本不必內省,他再清楚不過自己內心的感受,除了狄寧寧外,從未對一名女子有過這樣的感受。

    夜風輕拂他披散在身後的黑髮,雙手負在身後,看著被他視為小妹的芙蓉,薄唇淺勾,低沉的嗓音在皎潔月光下十分清晰,堅定得不容一絲撼動--

    「是,我愛她。」

    第9章()

    沿著山丘開鑿的羊腸小路上,一個身穿雪白男裝、身形卻窈窕的人坐在馬背上,拚命的賓士著。

    狄寧寧手握韁繩,策馬狂奔,只想趕緊辦完事,在中午前回到縣城。

    稍早,天方亮,她徹夜難眠,總算挨到天明起身,至戶外走動,卻見領路大哥一早就在宅院外張望著,當他一見到她時,如獲至寶,馬上上前。

    「御史大人,昨日李御史交給小人的鐵針的確是用來針灸馬匹的,而且我還把這針交給專醫畜生的大夫看過,他說全國只有來自隔壁縣城一名喚作鐵哥的鐵匠才能做得出來,又說針柄部分刻有一個鐵哥專屬的印記,因此大夫敢斷言,鐵針的確出自鐵哥之手。」領路大哥一邊說話一邊將用帛布包裹的鐵針還給狄寧寧。

    「你是說隔壁縣城的鐵哥,是嗎?」狄寧寧再次跟他確認。

    「是這樣沒錯的。」領路大哥用力點頭,「只不過我聽說鐵哥這兩天要到其他縣城喝侄子的滿月酒,一時半刻不會回鐵鋪,不曉得現在走了沒?」

    「什麼?」狄寧寧心下一怵,暗忖著,鐵哥也許會記得同他訂製鐵針之人的相貌,若錯過這次與他確認的時機,下一次還要再等多久啊?

    她看向領路大哥,要他告訴自己通往隔壁縣城的方向,接著頭也不回的奔向馬廄,牽了一匹白馬,翻身上馬背,往隔壁縣城狂奔。

    並不是埋怨李澈同芙蓉感情好,興兒又纏著他說了好幾個時辰的話,而是昨夜用晚膳時,她聽見他們的對話,李澈說明日一早要再到紅霞村一趟,看看村民服藥與痊癒的狀況,並要挨家挨戶找尋有無破案關鍵。

    芙蓉與興兒都是懂藥理的人,所以他們姊弟倆當然也舉手表示願意前去幫忙,而她什麼都不會,去了也幫不上忙,所以吩咐領路大哥,在瞧見李澈時通知他一聲,說他們兩位查案御史分別行動,晚間再至下榻處交換今日得到的消息。

    狄寧寧的雙腳夾緊馬肚,纖手握住韁繩,不斷催促馬匹加快步伐,一定得要趕在鐵哥離開鐵鋪前,同他確認懷裡的這兩根鐵針究竟是何人訂製的。

    圓月高掛天空,人民紛紛回家歇息,天地間此刻是萬籟無聲。

    李澈在未時由紅霞村回到縣城,發現早該回來的狄寧寧依然不見蹤跡,便不顧芙蓉與興兒的阻攔,發了瘋似的策馬往隔壁縣城狂奔。

    然而當他抵達隔壁縣城後,問了鐵鋪附近的居民,他們才說今日午前的確有一名俊俏公子來找鐵哥,只不過來得不湊巧,鐵哥在一個時辰前已經離開鐵鋪,前去喝侄子的滿月酒,他們好心的報了鐵哥離去的方向,便瞧見俊俏公子跳上馬背,沿著鐵哥可能會行走的路線追去。

    李澈聽了,馬上順著好心人手指的方向前往尋找,直到圓月高掛,卻還是不見狄寧寧的蹤跡。

    他是逢人必問有無看見狄寧寧的蹤跡,而最後一名在酉時看見她的人指著通往山上的山間小路,他連燈都沒有時間舉,策馬直衝暗黑的山林,直到馬匹無法快速行走陡峭又有聳天樹木繁密的林子後,他將馬放生,徒步行走在暗藏危險的夜間山林裡。

    「寧寧!寧寧,聽到回答我!」李澈聲撕力竭的大叫,但耳朵聽見的只有蟲鳴與夜行動物踏在落葉上發出的聲響。

    他不曉得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喊了多少回,腳步毫不停歇的往山頂走去,口裡一聲聲都是痛徹心扉。

    「你絕對不能有事!寧寧,你不能有任何事情!我與你都還沒開始,怎麼能結束呢?」

    他從來沒有這麼想哭過,一顆心彷彿被吊在空中搖搖晃晃,下一刻跳出喉頭都不足為奇。

    「寧寧,我的寧寧!你在哪裡?」

    眼眶泛熱,他真恨自己怎麼沒有攔住她獨自前往人生地不熟的縣城。

    李澈想起狄寧寧夜間視力瞬間下降外,一名嬌弱女子被困在外地,找不到回家的路,該是多麼心急如焚。

    「寧寧!你在哪裡?」他不曉得這是第幾次呼喚她了。

    突然,他聽到若有似無的聲音,側耳傾聽,果然發現那是屬於狄寧寧的呼救聲。

    「在這……我在這……」

    李澈像是發了瘋,循著聲音狂奔向前,在途中就算被樹幹絆倒、被尖石劃傷,也不曾停下腳步,一直到看見她的白色衣物全染上泥濘,睜著一雙眼卻像瞎子般什麼也看不到,總是冷靜自持的絕美面容如今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他才放心的頓了頓步伐。

    「對不起,我來遲了。」他衝上前,跪在地上,得要用力抱住顫抖的身軀,才能清楚的感受到狄寧寧的確回到他身邊。

    狄寧寧在天黑之後,猶如置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世界裡,她是緊張的、無助的,但是知道自己一定得要想盡辦法活下來,因為她在人生最困難的時候想起了他。

    是李澈那雙總是流露出呵護關懷的眼眸,彷彿鼓勵她不能放棄,就算黑夜奪去她的視力,她依舊告訴自己毋需驚慌、不用害怕,一定會有辦法活下來的。

    一直都忍住不哭的狄寧寧,在聽見李澈過快的心跳聲、聞到他身上的檀香氣味時,委屈、驚詫、慌忙才後知後覺的朝她襲擊而來,眼眶火速泛紅,淚眼婆娑的用力回抱他修長的頸子,在他的肩上號嚎啕大哭。

    刻意隱藏的內心情感已經潰堤,漫過她為自己築起的心牆,任由激狂的愛戀充斥胸臆。

    「有我在,別怕,你的身邊一直都會有我。」李澈像哄孩子一般拍著她的背部,極具耐心的安慰她。

    一直到狄寧寧收起眼淚後,李澈這才將她打橫抱起,瞥向身側山崖下的小村莊裡家家點燃的燭火,看起來猶如滿天星子,但是他沒有時間可以好好的欣賞,邁開步伐,毫不費力的抱著橋弱身軀,往山底下的小鎮走去。

    簡陋的小鎮客棧裡,李澈塞錢給掌櫃,要他多取些燭火來,好替狄寧寧照亮身處的客房。

    畢竟是小鎮上的客棧,簡單自然不在話下,不過好在這間客棧保持得十分乾淨,所以李澈與狄寧寧今晚勢必能放鬆身心,好好的休息。

    因為他們倆的投宿時間太晚,且剛好小鎮附近的觀音廟連續五天舉辦法會,因此客棧的掌櫃只能給他們一間房,讓他們兩人擠在同一間房睡上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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