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佚名
雖是這樣說,其實這裡只是皇宮一隅的小側門罷了,進去還不知道要走多久才會到達皇帝住的地方呢!
像李茉兒這樣的平民百姓,儘管被召入宮伺候皇親貴族,也斷不能走正門的,只能自己前往像這樣的城門口,再由宮人接應入宮。
所以,現在這看上去就很厚實的木門邊上除了兩個站崗的守衛,還有一個汗流浹背的小宮女。
「沒瞧這個天都快把人給曬成干了,還讓我站在這裡等這麼久!」宮女不高興地一跺腳,走上前來。
牛車自然高一些,宮女抬起眼睛往上一瞪,正巧對上一張面無表情的紅臉蛋,冷不防大叫一聲連連後退,要不是一名守衛上前扶著她,她早摔在地上了。
「好吵。」女孩對這情境像是司空見慣,不痛不癢地哼了聲,再掏掏耳朵就跳下牛車。
「爹,您快回去吧,現在走,到了家正好趕上跟娘吃午飯哪!」李茉兒一邊說一邊活動僵硬的筋骨。
「好,好,那你好好的,乖乖的……」老人把牛車掉頭,又不捨地多看女兒幾眼。
「爹放心,我很快就給您寫信。」女孩抱著小包袱再三保證。
「畫圖也是可以的。」老人認真地囑咐。
女孩翻了個白眼,伸手拍了拍老黃牛的屁股,這才送走依依不捨的老父親。
待牛車漸行漸遠,她腳尖一旋,逕直地走向城門口。
「你你你……」臉色發白的宮女伸出一隻手顫巍巍地往前指,似是不相信她要接的人,就是眼前這個看上去比她年幼幾歲的醜女。
「我就是老李布莊的李茉兒。你是美人們派來接我的人吧?」李茉兒一臉鎮定地往前一站,又把宮女嚇得往後一跳。
「就你?怎麼可能?」
「我怎麼不可能?」
「你這麼……這麼……」小宮女似是琢磨著怎樣說話才不會傷人。
「這麼醜是吧?」李茉兒倒是直截了當。
「我可沒說……」小宮女眼神飄移不定。
「相信我,我看上去比你賞心悅目多了,不信你問這兩位小哥。」李茉兒指著門口兩名守衛。
只見兩個年輕男子愣了愣,認真打量起李茉兒跟宮女,最後竟是不約而同地直點頭。
「我、我會比你醜?這怎麼可能?」小宮女不滿地尖叫。
「不是說你比我醜,你能醜得過我這張大紅臉嗎?我敢打包票,普天之下就只有關公能贏我了!」
「關公是誰?」
「關公是誰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兩位小哥看著我只需要忍耐我這張臉,但是看著你,忍耐的地方可就多了啊!你瞧瞧,你這粉是撲多厚啊?現在融了像什麼你知不知道?」
第章(2)
「什麼?」
「浮屍。」
「喝!」大受打擊的宮女連連後退,守衛又趕緊上前扶人。
「還有這身灰溜溜的衣服,這是你們的制……宮服是吧?」
「是……」宮女虛弱地捂著胸口。
「那我可得跟美人們好好商量商量了,這顏色完全不襯膚色啊!又不是每個人都是像我這般白泡泡幼綿綿──」李茉兒一臉陶醉地撫著自己的臉蛋。
「你哪裡白了?是紅通通吧?」宮女勉強站穩腳步,總算有力氣頂嘴了。
「對,所以我特地穿了這身衣裳嘛!紅配綠,多搭呀!」李茉兒雙手大張在原地轉了一圈,紅色的髮帶在空中轉出一個漂亮的圓。
「這樣看上去是挺舒心的……」宮女囁嚅著,不甘不願扯著自己身上的宮服,煞是羨慕地看著李茉兒身上的翠綠衣裳。
「所以說,這就是穿搭術的重要!連我這種醜女都可以叫兩位小哥看呆了去,你說是不是很厲害呀?」李茉兒睨了兩個守衛一眼,兩個大男人的臉瞬間就漲得跟她一樣紅了。
「那、那我還有救嗎?」小宮女這下子可真是完完全全拜倒在李茉兒的裙擺下了。
李茉兒眼睛轉了轉,一臉可惜地回答道:「這位小姊姊,你再不帶我入宮見美人們,我怕我本事再好也救不了你的腦袋啊。」
「啊!糟啦!」小宮女原地蹦了老高,一把抓起李茉兒的小手就十萬火急往城門裡頭沖。
李茉兒一手被她抓著,一手勉強抱緊爹娘幫她準備的小包袱,讓宮女領著跑過無人的小徑。
微風輕撫過紅臉,上頭又大又亮的眸子瀏覽著擦身而過的一磚一瓦,誰也不會注意到那對黑珍珠般的瞳眸閃著好奇和興奮,還有淡淡的無奈。
「皇上!老奴惶恐啊!」
一聲拔尖的哀號驀地在皇帝書房隴心齋響起。
「福全,你怎麼跟左相有一樣的毛病?動不動就惶恐。要不要朕派太醫來給你看看?」
軒轅初斜倚在軟榻上,頎長的身形裹在繡金黑袍底下,慵懶盡現。
他懶洋洋地對著伺候軒轅家三代的原將軍府總管、現任內廷總管的老人睇去一眼。
福總管臉上一點也沒有面對皇帝時該有的敬畏,目光炯炯不說,背脊還挺得筆直。這讓軒轅初不由得又一次想,自己是不是太沒有皇帝架子了?可那些繁文縟節想著就頭痛,上朝的時候做做樣子就夠累了,下了朝當然還是舒服點好。
再說,像福全這些在他身邊打轉了二十餘年的人,要是說話跟著其他臣子奴才一樣扭扭捏捏的,他想著就頭皮發麻。
「老奴這卑賤身子哪裡比得上皇上開枝散葉重要呢?」福總管謙卑地搖頭晃腦。
「開枝散葉?你當朕是棵樹啊?」軒轅初勾起一邊唇角,冷笑道。
「噗哧!」一聲不合時宜的噴笑從另一側響起。
老臉一垮,福總管迅速往笑聲的方向睨去一眼,轉回來以一種雲淡風輕的口氣說道:「皇上怎麼會是樹?御花園裡的樹每一年可都是很盡職地開花結果,長的李子杏桃顆顆肥美多汁,好看又好吃,功能可多著呢!」
「你!」軒轅初瞪大一雙虎目。
這不是擺明酸他沒用嗎?
「皇上自然是比樹重要多了!皇上生的龍子龍女肯定比李子杏桃更得人歡心啊!皇上要是盡早寵幸美人,說不準還能趕上御花園裡那棵杏樹下一回開花結果的時機呢!」福總管比手畫腳,越說越激昂。
「我沒事跟棵杏樹比賽做什麼?」軒轅初無聊地睇去一眼。
「噗哧!」又一聲噴笑。
老臉再一次垮下,慷慨激昂迅速化為烏有。
「皇上──」
福總管還想曉以大義,這一回卻讓不停在一旁竊笑的客人給搶白了。
「行了行了,福總管,你說了這麼一大堆,不就是要皇上早生貴子嗎?急什麼急,皇上又不是七老八十生不出兒子來了。」說話的是伏闕,他現在仍是闕王,日子過得依舊閒散,沒事就往皇宮跑,有事就是帶著他的管家連萍四處遊山玩水去了。
再說到這連萍,當年可是威風一時的狀元郎,然而一次在元宵燈會上吟詩暗諷伏天的寵妃之後,很快就遭伏天用莫須有的罪名打入暗牢,誰都以為他死在牢裡了。沒想到軒轅初登基後,他竟以闕王爺府管家之姿立於伏闕身旁,眾人才醒悟原來他還活著。
伏闕去到哪都帶著他,舉止親密毫無主僕的分寸,兩人有著斷袖之癖的傳言因此甚囂塵上。這麼一想,伏闕這個前朝王爺幫著軒轅初叛變也有了合理的解釋──愛美男不愛江山。
「我急不就是怕皇上近朱者赤嗎?」福總管先瞄伏闕,再瞄連萍。
「近朱者赤就代表這是件好事,好事就該高興不是?」伏闕笑嘻嘻地應道。
「皇上,您該不會──」福總管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軒轅初,後者一臉抽搐。
「會什麼?朕只愛女人!」
「那為何皇上……莫非皇上另有隱……」
「隱什麼?朕的身體好得很!」男性雄風被質疑,軒轅初的臉色都快跟身上的布料一樣黑了。
只見福總管肩膀一聳,無辜地解釋道:「老奴駑鈍。老奴只是想,當年太上皇在您這歲數,皇上可都會吟詩了嘛!」
「那是太上皇很早就娶了太后了,跟朕現在孤家寡人能相提並論嗎?」
「皇上的後宮裡也有美人啊!」
「那些叫美人?你忘了周尚書他女兒是啥德行了?人胖不打緊,還捆得跟顆肉粽似的,對著她,天天都像在過端午!」軒轅初一臉反胃。
「呃,美人們的梳裝儀容都有規範,尚書之女不過是稍稍不合適了些。再說,御史的長孫女體態窈窕,還是南都第一美人呢!美貌才識皆屬上上之選,怎麼不見皇上垂青?」
「她太黑了,又老穿得一身暗沉,燈一滅朕都找不到人了!」
「這……南方可能曬了些……那天京城主的小女兒呢?晶瑩剔透,肥瘦適中,這個合適不?」
「她被你說得像一塊豬肉。」軒轅初冷哼。
「皇上,您要是能像吃豬肉一樣把後宮美人全給吞了,老奴此生也就圓滿了。」福總管板著臉,不鹹不淡地回道。
「噗哧!難為您了皇上,這胃口可要極好才是。」伏闕擺明看好戲,所以獲贈皇帝的白眼數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