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佚名
她心裡清楚,蘇小胖那個妖孽,雖然平日裡會與她鬥嘴,會故意說惡毒的話氣嘔她,但是,這段日子,對於她的病情,一直都是極關心的,才會明明不喜歡皇帝的示好,卻還是厚著臉皮為她進宮去求了太醫,她最知道蘇小胖對自己那張妖孽臉蛋有多痛恨,但還是為了她出去賣色相,這份心意,真教她浮一大白。
聽她惋惜沒人鬧洞房,想她是無聊了,也想到今夜過後,雷家人就要回去『雷鳴山莊』,日後要再見面,不似這段日子容易,他笑道:「要是你嫌悶,要不,我們到前頭去,跟他們一起吃喝談天?」
「不了,我想與你在一起,就我們兩個人,鴻,我想多陪陪你,與你說說話,多看幾眼你的模樣,因為,我怕以後沒機會……」
「雷舒眉,你給我住口!」問驚鴻掩住了她的嘴,有些氣憤地瞪著她故作一臉無辜表情的嬌顏,壓沉嗓音道:「不許說,我不許你說,今天是咱們的大好日子,什麼晦氣的話,一句也不許說。」
她「啾」地一聲,親了下他掩住她嘴巴的掌心,拉住了他的手,以嫩頰輕蹭,一臉的依戀不捨,見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問道:「你想什麼?」
「我在想,這幾天見到你與雷家的人相處其樂融融,無論你們多久沒見面,說起話來,都像是從沒分開過一樣,他們都待你極好,我想,如果,你沒有遇見我,沒有喜歡上我,有他們在,如今,你的日子該過得多快活?」
聞言,雷舒眉一瞬的沉默,卻是不答他的話,彷彿未曾聽聞過般,顧左右而言他地指著頂上的那輪光亮,淺淺笑道:
「你再讓人做一面這種鏡子好不好?就依著這個圖案做,不過,要做得又圓又大,只有一個地方要更動,就是這次要多兩個孩子,一個是蓮蓮,一個是我們的孩子,今年中秋,我讓蓮蓮抱著我們的孩子,我們一起賞中秋月,到時候,天上有月亮,咱們在自個兒的院裡的牆壁上也做一個比真正的月亮還要大、還要圓、還要更美的月亮,我們可以指著自個兒的月亮,跟蓮蓮說,我們奔月時都沒忘記要算上他一份,你想,那小子會有多感動呢?」
看她的樣子,知道她又打算顧左右而言他,裝傻不想回答,但聽她說起與他們一起賞中秋月,問驚鴻心裡高興,無論是否只是遙不可及的夢想,能夠與她一起計劃著未來的事情,都教他感到由衷歡喜。
問驚鴻轉過頭瞅她,正好見到她也把頭轉過來,兩顆共享一條長枕的腦袋靠得好近,近得就連彼此氣息的熱度與濕潤,都能夠明顯地感受,
他伸出手,將滑落在她頰上的一縷柔軟青絲給往後撥開,柔笑道:「難怪蓮蓮對你是死心塌地,眉兒,你這些哄人的伎倆,再加把勁,肯定能哄到那小子把心肝都掏出來。」
「你就覺得現在我哄他掏心肝,他會不掏嗎?」
「還差一點,比起我這個堂哥,你還有努力的空間。」他說得頗有自信,而這的確也是事實。
她哼哼了兩聲,「不就是他把你當學習對象,還想以後長成你這副小痞子模樣嗎?如果我也是男子,未必會輸你。」
言下之意,她就只輸在女子之身,讓問日蓮不曾想過自個兒要長成她這副嬌柔模樣,絕對不是因為哪方面不足而輸給他。
聽她又不服氣地哼哼兩聲,問驚鴻低啞地笑了,伸出長臂將她擁進懷裡,感受她柔順的依偎,在帳頂的那一輪圓月之下,帳下的人兒,也是相擁團圓。
只唯願,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
第7章()
隔日——
清晨的光芒,在東方的天際,宛若翻白的魚肚,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絲絲地綻亮,只是微弱的光亮猶不及天地萬物,「澄心堂」裡,徹夜不滅的龍鳳火燭,在稀微的幽色裡,顯得格外醒目。
問驚鴻醒來之時,卻已經不見床畔之人,衣掛上不見白狐氅子,他略作整裝,抄過氅子出門尋人,在昨晚所下的薄雪上,覓見了新踩的腳印子,終於循著在後山的湖邊看見了他的新婚妻子,朝著倒映黎明金色的湖面而立。
「眉。」
或許,是怕嚇著了她,或許,是不想擾了她與這清晨交融的美景,他啟唇,朝著她的背影輕喚,嗓音溫柔得一如被風吹開的微漪。
雷舒眉聞喚回眸,看見她昨兒個裡成親的夫君,也不知怎地,明明就是先前的那個人,但是,她卻見了他覺得心甜,不由得露齒嫣然笑了起來。
「夫君。」
她笑喚,在很久以前,她就想這麼喚他一次。
一瞬間,問驚鴻像是被震撼住般,怔怔的動彈不得。
夫君。
對這兩個字,他並不陌生,她也合該是如此喊他,但是,這卻是他生平第一次聽見她如此喚他。
那甜嫩的嗓音,輕輕的,帶著一點嬌羞,卻像是擁有雷霆萬鈞的力道,強烈地震撼他的心魂,讓他甘願拿自己的一切,換這一瞬間的永恆不滅。
她似乎不太明白自己在他心中掀起的洶湧狂潮,只是微微傾側嬌顏,不解他為何不言不語,只是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問驚鴻不急著為她解惑,仍是直勾勾地凝視著她,捨不得驚動此刻的美景,在宛若金粉灑落的晨光之中,她背水而立,水面上耀眼的光芒,映得被白狐氅子擁裹的她,閃閃發亮,就像是剛從天界謫下的仙子,纖塵未染。
雷舒眉像是明白了什麼,微微一笑,也不出聲喚他,只是兀自地回頭,看著已經被黎明天光給拂照得一片明亮的湖面。
半晌,一隻男性的修長臂膀,從背後環上她的肩膀,將她給摟進懷抱裡,她不掙扎,依順地偎了過去,將臉頰貼靠在他的肩頭,被攏在氅子裡的柔軟青絲曳出了幾縷,隨著風兒輕飄,為她恬淡的神情憑添了幾分柔弱。
「天色還早,為什麼不睡?一個人大冷天的跑來這裡,看什麼呢?」
如果雷舒眉抬起頭,看他的臉,會瞧見他的眼眸裡蘊了些許責備,但是她沒有動作,仍只是笑著貼偎,讓自己只聽見了他語氣裡的擔憂,帶著有半丁點兒拿她沒轍,半丁點兒寵溺的味道。
「就醒早了,睡不下了啊。」她說得無辜,實情也是如此,從氅子裡探出空了一半的暖筒,「喏」了一聲,勸誘著他把手掌伸進來。
問驚鴻側睨了她的嬌顏一眼,撇唇歎息了聲,順著把右掌伸進那個同樣也是白狐皮所做的暖筒裡,立刻就被她縮在暖筒裡的左手給緊緊握住,那只被毛皮所裹的小手,在握上的那一刻,感覺微涼而纖細。
「就不知道要帶個小手爐出來嗎?」他反握住那只沁涼的小手,以男人溫熱的掌心,為她熨貼溫暖。
「哪知道這兩天又還寒了?我以為這麼穿就夠了嘛!」她嘴裡嘟囔,表情卻是笑咪咪的,剛才還覺得有點冷了,現在找到了天然現成的暖爐,甫一握著,就連心都暖了。
「不夠!怎麼會夠?你現在和孩子是兩個人,就該雙倍保暖才對。」
「哼,果然是第一次當爹的人。」說完,她又哼哼了兩聲。
「你這話怎麼說?」問驚鴻很想吐槽:我是第一次當爹,難道你就不是第一次當娘嗎?
「怎麼說?就是自從有了身孕之後,尤其這幾個月,我覺得自己比從前還不怕冷,我聽說啊,是因為肚子裡的孩子身體溫度比較高,就像個小暖爐似的,我現在到哪兒都揣著一個小暖爐,怎麼還會需要雙倍保暖呢?這一點你都不懂,我現在告訴你,以後你就有經驗了。」
聽她那一回生二回熟,她雷舒眉已經三回當穩婆的口氣,問驚鴻好氣又好笑,不以為然地吭聲道:「這跟第一次還是第二次當爹,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只知道你的手握起來是冷的,事實勝於雄辯,你就別硬要跟我爭了。」
她沒反駁他,只是不置可否地哼哼了兩聲,聽起來就像是小貓的咕嚕聲般,帶著撒嬌的暖膩,教問驚鴻就算想發脾氣也發不起來,更何況,他本來就沒有想要對她生氣。
「睡不著,想什麼?」他揉了揉她暖筒裡的小手,觸感就像是在撫摸著一隻小動物般,滑嫩的觸感教他愛不釋手。
「我又沒跟你說睡不著,我只是醒早了而已。」雷舒眉一邊回答,一邊笑著以指尖勾弄著他的掌心。
「別騙我,在想什麼?」
話落,她沒答腔,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一陣忽然其來的沉默籠罩著兩個人,又亮了幾分的晨光裡,只餘早起的鳥叫,以及湖水輕輕拍著岸邊的泠聲。
「我想家。」她終於緩緩啟唇,說出了內心所想,一直壓抑的情感,也在說出口的同時潰了一角,教她嗆紅了眼圈,「我想爹,我想娘,我想澈舅舅,就連蘇小胖我都好想念,明明昨晚才見過他們,明明也已經住到你家那麼久的時間,可是,就在昨天與你成親之後,才忽然發現,我不再是那個家的人了,就突然……突然覺得好捨不得,好想念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