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佚名
「姬大夫,如何?」
雷舒眉收回擱在枕山上的纖手,一臉忐忑不安卻也期待地看著對面的姬千日,看著這位大夫在短暫思考之後,抿唇笑了。
「恭喜雷姑娘,是喜脈沒錯。」
「果然是嗎?」
一瞬間,雷舒眉原本還帶著一點不安的表情,忽然燦若春花,果然一如她的猜想,從該來而未來的月事,還有不尋常的反胃,這幾天,她不止一次懷疑自己是否懷了身孕,如今,終於從大夫口裡得到證實。
「不過,雷姑娘,你說頭會暈眩,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姬千日的面色笑裡仍有幾分嚴肅,所謂望聞問切,雖說他把到的是喜脈,從雷舒眉的說法,也確實如此,但她也說了,偶爾會感到頭昏眩目,身為醫者,他不能不慎。
「就這幾日而已,聞了飯味會開始反胃,大概也就是差不多時間吧!後來想想真是可怕,第一次把剛煮好的米飯聞成腐爛的味道,若不是端上飯菜的那個人是趙嬸,我背定以為那個人是要故意戲弄我。」
現在回想那一天的情況,雷舒眉還是會覺得好笑,雖說她忍住沒吐出來,但整張臉慘白的樣子,可把趙嬸和青青都嚇壞了。
第9章(2)
姬千日思索了下,點頭笑道:「如此看來,或許只是貧血氣虛,也可以算是初期的孕症之一,無論如何,還是要留心一些,若情況有變,姑娘還是必定要回來,讓姬某為你把脈診斷,你現在有孕還未足兩個月,這胎還未坐穩,依你現在這情況能不吃藥就不吃藥,我回頭開一張食單讓人給你送去,藥補不如食補,你要能好吃好睡,你好了,肚裡的孩子自然也就不會有問題。」
「嗯,謝謝大夫。」雷舒眉光是想到她懷了問驚鴻的孩子,想告訴他之後,不知道是什麼反應,就已經是興奮得沒心聽姬千日的交代,但她卻注意到這位大夫的面色,似有些古怪,她細瞧了幾瞬功夫,才啟唇緩道:「姬大夫想問我,我這肚裡的胎,爹親是誰嗎?」
姬千日有一瞬遲疑,「不,雖說醫者父母心,但不會干涉病者的家務事,孩子的爹親是誰不在姬某人的問診範疇之內,請雷姑娘不必過慮。」
「如果我主動想告訴姬大夫,您也不想知道嗎?」
「我……」
姬千日一顆老心,萬般掙扎啊!
因為,他幾幾乎乎能夠猜到,在雷舒眉肚裡的孩子爹親,應該是自個兒從小看著長大的問驚鴻,但猜到卻不能證實,更加教人心生煎熬。
雷舒眉看著面前長輩左右為難的面色,忍不住淘氣地笑了起來,半晌,不容易才歇了笑,在青青進來要迎她離去之前,對姬千日以極乖巧柔細的嗓音說道:「我聽說姬大夫與問家的芽夫人是幾十年的相識,下次,姬大夫或者遇到芽夫人的時候,可以向她恭喜一聲,告訴她,再過數月,她就要做奶奶了。」
若說,雷家人將蘇染塵視為鬼見愁的原因,是因為他這個人除了皮相之外,嘴巴壞心地也算不上多好,那麼,把雷舒眉封為第二號鬼見愁,對她的害怕更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原因,是她永遠能夠知道別人不想被曉得的事。
哪怕是八百年前缺牙尿床,或是讓人給打屁股的童年醜事,她也總是有辦法可以知道,說得好像她當時就在場一樣。
從姬家藥館離開之後,雷舒眉讓馬車在兩條街外等候,她讓青青陪著走一會兒路,如今已經是秋高氣爽的天候,涼風徐徐,拂動初秋的黃綠,饒是走在街市裡都是極舒服愜意的。
「小姐,大夫怎麼說?」青青看主子心情好,忍不住探問道。
「沒說什麼。」雷舒眉說得輕描淡寫,不是她對青青見外,而是她現在與問驚鴻的關係更加緊密,是他要當爹,當然他該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囉!
說完,她不看青青一臉失望的表情,不遠之外就是天橋,她笑著拉青青過去,無論見過幾次,她對那些尖掛子們的功夫,都仍舊是既羨慕又欣賞,最後總是能夠教人叫好又叫絕。
在穿過熙攘人群時,她們聽見了人們的交談,青青笑道:「小姐,他們都在說大總管跟元小總管的婚事呢!京裡多少名門千金想要嫁給大總管,這下子她們可都要失望了,小姐,我聽大家都在說,這次大總管和元小總管成親,說起來算是雷問兩家聯姻,以後在生意上,簡直是如虎添翼,他們都不知道,等到小姐和問少爺的婚事傳佈出來,他們才會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所向無敵。」
雷舒眉聽這丫頭油嘴滑舌,忍不住失笑道:「什麼如虎添翼,所向無敵?青青,我教過你這些嗎?」
「不必小姐教啊!在你身邊看著,就自個兒會了。」青青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從小待在她家主子身邊,若是近朱不赤,近墨不黑,那才奇怪了吧!
怎麼這話聽起來,好像她就是能把人教壞似的?!
雷舒眉睨了她一眼,今兒個她心情好,懶得跟青青爭這些,也知道這丫頭的話與事實相去不遠。
倘若她澈舅舅與元小總管成親,是兩家聯姻的象徵,那她與問驚鴻的婚事,就是兩家實質上的結合,有道是血濃於水,日後,等她與鴻生下了孩子,誰都斬斷不了雷家與問家的親戚關係。
更別說,她是雷家的獨生女,往後,未必不能生個孩子繼承雷家的香火,無論如何,今後的雷問兩家,是再也切割不開了。
雷舒眉不自覺地輕按著平坦的小腹,在她肚子裡的孩子小得根本就摸不出來,但想到一個小小的胎兒,就長在她的肚子裡,她忍不住要感到興奮。
這時,原本坐在街旁,面前擺著一隻破碗的老乞丐忽然吟唱起來,「春蠶不應老,晝夜長懷絲。」
雷舒眉忽然停下腳步,回眸覷了老乞丐一眼,沒料也啟唇念道:「何惜微軀盡,纏綿自有時……蕭老丐,是你嗎?」
「正是,老頭兒,好久不見了。」
「是啊!」雷舒眉笑答,向青青要了一點碎銀,丟在蕭老丐面前的破碗裡,「可惜了,蕭老丐,憑你的身手,你這一身要是洗乾淨了,到鏢局去隨便也都是數一數二的扛霸子,偏偏你就喜歡在這街頭討飯吃。」
在她們面前的老頭兒,約莫五六十歲,一頭的白髮,破爛的衣衫,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身子骨,任誰見了都會說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乞丐,如果雷舒眉不是認識解伏風他們,也大概會如此以為,不過,在知道一些江湖的生態之後,她知道三教九流之中,行行都能出狀元,可謂是臥虎藏龍。
一直以來,她有許多消息來源,也都是來自於像蕭老丐他們這些遍佈大街小巷,沒人會多看他們一眼的乞丐,凡是他們想要知道的消息,他們查探的方式可謂是無孔不入,她一直很欣賞蕭老丐的武功,但是,他就是與解伏風天生犯沖一般,待不在一塊兒。
「老頭兒你要是有吩咐讓我們去做,老丐也是很樂意效勞的,只要能有好處可拿,兄弟們沒有二話,何必一定要去鏢局自找苦吃呢?我們這些人閒慣了也野慣了,過不了規規矩矩的日子,老頭兒,恭喜啦!終於覓得好宮生了。」
「嗯。」雷舒眉自知也瞞不過他們這些耳目,只能含笑承認,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蕭老丐就又繼續說下去。
「不過,老頭兒,你這位宮生,對你是真心誠意的嗎?不久之前,他才要與別的女人成親呢!」
「我知道,他與元小總管有婚約。」
雷舒眉在說出這些話時,在她身邊的青青被嚇了大跳,似乎不太敢相信,他們大總管即將要去提親的元小總管,竟然與未來的姑爺有過婚約?
蕭老丐呵笑了聲,「何止有婚約而已?問家少爺私下裡與老頭兒你出雙入對的時候,那個時候,問家準備婚事正是如火如荼;問家的芽夫人讓人給那位小總管裁縫趕工做新嫁衣,給她用的是最好的繡女,挑的是最好的衣料,只差沒把最好的都用上了,那時候我家徒孫來跟我說了這事,老丐我心裡替你那個著急呀!讓人去跟解伏風說了,他沒對你說嗎?」
話落,久久的沉默,雷舒眉看著蕭老丐削瘦的臉,她曾經讓人救過蕭老丐的幾個徒子徒孫,那些小乞丐被奸人所害,在官府裡犯了些事,眼看著就要被誣抵成罪,亂棍打死,是她央親爹讓人出面,才把事情給挽救下來,拿了一些銀兩出來就把事情給了了,從此,蕭老丐雖然不願進鏢局領差事,但卻是對她推心置腹,說這輩子只要她有所需,他必然沒有二話襄助到底。
雷舒眉知道他句句都是實話,沒有騙她,半晌,她好不容易啟唇說話,柔嫩的嗓音竟是有些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