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佟蜜
算了。他擱下魚肉,灰貓立即以輕快的小跑步溜到他面前,大快朵頤。它怕柏千菡,卻毫不畏懼單南荻。
「它好像很喜歡你。我說它和我們有緣,果然沒錯吧?」柏千菡來到盤腿而坐的單南荻背後,以他當掩護,躡手躡腳地躲在他身後,美眸自他肩上偷覷著小貓。現在她看清楚了,貓脖子後面的不是血跡,是醬油,大概是它去哪家廚房偷食時沾上的。
「它是不是女生?」瞧那柔和的圓圓大眼、飢餓中不失優雅的吃相,她猜這是只小母貓。為了看清它,她更往前傾,渾然不覺胸脯緊緊貼在身前寬厚的男性背脊上。
……好吧,他開始喜歡這隻貓了。「是男生。」
「你怎麼知道?」
「看它的尾巴下方,有器官。」
「啊。」她恍然大悟,小巧下巴在他肩頭游移,尋找最舒適的觀賞位置,他的心跳隨著她柔軟的呼吸起伏,她雙臂主動環住他腰際,央求的軟語柔柔地扇動他的感官。「我們可以養它嗎?」
「兩個吻,我就得讓這貓賴一輩子,我太虧了,不行。」
「你很愛計較欸。」她失笑,欲後退,卻被他扣住手腕。「你先告訴我,你穿的短褲是哪兒來的?」
「啊,就是我那天跟你提過的短褲,一件五十元。」她得意地解釋。「它比我以為的還軟,輕薄、舒適又透氣,可惜那天人家都是賣單一尺寸,我穿稍嫌過大,你穿起來可能太貼,不然應該也買幾件給你。好看嗎?」
「很性感。」尤其是她趴在落地窗邊那一幕,那體態、那姿勢,教他血脈賁張,「我想,它當初設計的目的是要貼身沒錯,由我來穿會更合適。」
「呃,你確定?穿這麼緊的短褲不會太……太……」不雅?
「太誘惑你?」灰貓吃完了魚肉,又躲到陽台的陰影處。
「你想太多。」她抽回手,過去收拾空盤,順道瞪他一記。
「誘惑不了你嗎?」他面帶遺憾。「你這樣倒是非常誘人呢,穿著男用的四角短褲等我回家,我還以為這是夫妻間的某種暗示。」
她瞠目,手中的盤子「匡當」落地,直覺地搗住小腹。「這……這是……」
「沒錯,是男人的內褲。」他欣賞她美眸瞠得更圓,俏臉糗紅的模樣,纖手先是護住小腹,又驚慌地搗住翹臀,手忙腳亂地不知該先掩護哪邊才對,他好心地建議。「你要是不想穿,可以把它脫了。」
對喔!急於擺脫窘境的她揪住褲腰就扯下,猛覺不對勁,抬頭就看見男人眼中居心不良的狡光,顯然打算乘機飽覽她外洩的春色。
「啊!」她已經脫了一半,慌忙穿回去,拔腿往屋內沖,更衣去了。
他爆笑,笑得捶地板,笑到滾倒在地毯上。
笑聲漸歇,他身體鬆懈,在寂靜中躺著,望著陽台外的夜空,光害將夜幕染成某種不安定的暗橘色,他眼眸也似夜空,染上不安的色澤。
他在開心什麼?他不是打算跟她開誠佈公地談離婚嗎?
他抹抹臉,起身往屋內走,在衣帽間門口碰上柏千菡,她已換上另一件居家短褲,瞧見他,她臉色很臭,顯然在記恨他誆她上演脫衣秀,他又噴笑出來。
「不要笑了。」柏千菡好懊惱。她哪知道那是男用內褲?他也真壞心,居然眼睜睜看了半天才提醒她。
其實她自己也覺好笑,所以綿軟的口吻原本是要警告他,卻像是嬌嗔。
他還在笑,她揚手作勢敲他的頭,他先一步握住她手腕,她欲抽手,他不放,她微笑問:「怎麼了?」他抿唇的神情,似乎有話要說。
他不吭聲,準備好的言辭迷失在唇齒間,拇指扣在她手腕處,輕輕摩挲那細膩膚觸,某種模糊炙熱的感覺,隨著一次次碰觸,變得更具體清晰。
他不想放開她——身體的直覺反應比迷惘的心思更快。
「對了,我有個禮物給你。」她掙脫他,取出今天的戰利品。
他瞧著她手中的禮物——一個白色的兔耳髮箍,髮箍上方有一雙長長的兔耳,其中一隻還俏皮地下垂了三分之一。「為什麼送我這個?」
「因為全套的服裝不好找,我今天逛街只買到這個,先將就吧。」夏香芷解釋,有些男人對特定服裝有偏好,這些服飾會讓他們興奮,雖然她不太能理解,但既然他喜歡,她就勉強忍耐吧!
她踮起腳尖,將髮箍戴在他頭上,接著退後一步打量,他還穿著上班的西服,配上玳瑁框眼鏡,氣質溫文而優雅,但錯愕的臉龐上方頂著兩隻大如粽葉的長長兔耳朵——她粉唇顫抖,不行,她必須尊重他的喜好,但是……
「這樣真的會讓你興奮?」噗哧,她笑場了。明明就很滑稽,是要怎麼興奮啦!
「興奮?哪個男人戴兔耳朵時會興奮,你倒是介紹給我認識,你到底要做什麼?」他困惑地抬抬下巴,兔耳跟著晃動不已,剛搗唇憋笑的她見狀,又破功。
「你不喜歡這副耳朵?為什麼?聽說你喜歡兔女郎,不是嗎?」
「是沒錯,但我是喜歡看人家作這種打扮,不是我自己愛穿好嗎?」他無奈歎氣。「我喜歡兔女郎,是因為……在某個化妝舞會的夜晚,某個扮成兔女郎的可愛女孩,將她的初吻給了我,這樣你明白了嗎?」
「……喔。」她懂了,他是「睹物思人」,他奇異而溫柔的眸光令她兩腮熱燙。
「喔什麼?還不拿回你頭上戴好?」他拿下兔耳髮箍,作勢要戴到她頭上,她笑著抗拒,雙手護住頭,用投降的姿勢往後退。
「怎麼不戴?你不是想讓我興奮嗎?」他逼近,她後退,直至背靠牆。「讓我興奮之後……你計劃做什麼?」
他低沉的口氣、灼灼的目光令她理智酥麻、口齒打結,緋紅著兩腮辯解。「沒有啊,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他的唇吞噬了她剩餘的言語。
這只是輕輕一啄,他用短促掩飾了渴望,用輕柔修飾了激-情,然而心跳卻亢奮鼓噪,他可以吻得溫柔含蓄,卻無法控制與她四唇相接時,胸膛內激切狂喜的火花。
心,比他的思想更清楚嚮往的方向。
「今晚,我很開心。」半晌,他離開她的唇,柔聲低語。
她也是啊,她容顏煥發著喜悅的光彩。「那我們可以養那隻貓?」
她還念念不忘啊?「你不是應該先兌現我救它的報酬嗎?」
「啊……那個等等再說,我先去看貓還在不在。」她支吾,轉身往書房走,逃開這個害羞的話題。
他望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嘴角微微揚著。
第4章()
近來「南荻建築師事務所」內常瀰漫著讓人垂涎欲滴的美食香味,從清爽的鮮果沙拉、新鮮的芒果冰沙、消暑的綠豆薏仁湯,到今天涼補的仙草雞湯,都是柏千菡與夏香芷切磋廚藝的成果,送來給眾人一飽口福。
然而柏千菡的名字越常在事務所裡出現,蔣棻的臉色就越陰沉難看。
「她突然變得這麼慇勤,是想挽回你,還是想刺激我?!」蔣棻闖進單南荻的辦公室,不顧門外的同事可能聽見,忍無可忍地嚷著。
「小聲點。」單南荻皺眉,走過去關上門。
「你伯大家知道?有什麼好怕?他們早晚都會知道,你要和你老婆離婚!」蔣棻豁出去了,她憋太久了,她今天就要一個答案!「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和她離婚?!」
單南荻注視著氣焰高張的她,他明白了。「打無聲電話來我家的是你?」
「是,又怎樣?我可沒有說半個字威脅她喔。」蔣棻撇嘴,她本以為柏千菡會嚇得花容失色,哭哭啼啼,誰知那女人像啞巴,總是一聲不響,她越打越沒趣,後來就懶得打了。
「你為什麼還不離開她?你不是對她還有感情吧?你說過要和她離婚,要娶我——」
「我只說我想要離婚,但從沒說過要娶你。」
「你想耍賴?」蔣棻驚愕。
「我只是不希望你對我有錯誤的期待。」因為失敗的婚姻,他對承諾變得格外戒慎,他很肯定,自己從未給過蔣棻任何諾言。
「你什麼意思?你當初親口說想離婚,當著我的面說的!」
「我的確那樣說過,和你相處時,我深深感到過去幾年有多麼不快樂——」
「所以你想離婚,和我在一起,因為我讓你重新感到喜悅,感覺生活有意義,你愛上我了……」他眼中某種疏離的情緒讓蔣棻恐懼地住口,她不住,他是愛她的!他愛她啊!
「你說的都沒錯,我曾想過離婚,想過和你在一起,我以為能讓我開心歡笑的,就是愛……但我錯了,好朋友的陪伴,也同樣能讓我快樂。」
「好朋友?你當我是好朋友?!好朋友一起逛街、上館子、看電影,需要刻意避人耳目嗎?」蔣棻俏臉煞白,氣得想對他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