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青微
「舉手之勞而已，我很笨好不好，這些東西你很快也會做的。」唐曉萱無奈地回答，如果她真的夠聰明，大概也不會一次次犯錯，想到上午犯下的錯誤，她忍不住長歎一口氣。
不過這種情緒沒有延續太久，當手機鬧鈴響了第二遍的時候，唐曉萱來不及再多說什麼，整個人從辦公桌前彈起來，看一眼時間是六點二十分，是不得不從辦公室離開的時間了。
想到載著自己回家的「車伕」最討厭別人沒有時間觀念，遲到五分鐘就得看一路臭臉，唐曉萱就緊張得要命，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我真的要走了，掰掰。」她來不及多說什麼，匆匆打個招呼已經狂奔下樓。
幸好當她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樓下的時候，那輛銀灰色車子還在，只是隔得這麼遠都能感受到裡面「車伕」不耐的情緒。
把包包拎在手裡，唐曉萱像只小老鼠一樣穿梭在下班的人潮裡，口中不住地說著借過，她全部的精神祇專注在衝向那輛車，壓根沒留意左邊清潔阿姨正推著垃圾子母車走過來……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車門猛地打開了，一個富有磁性又帶著惱怒的聲音響起來，「唐曉萱，你給我站住！」
身邊是洶湧的下班人潮，大家說笑的聲音很吵雜，但不知怎麼回事，這說不上特別大的聲音硬是傳到了唐曉萱腦子裡，如同一道鐵血命令，一下子就讓她定在原地，身體還如同電影慢速播放那樣搖擺了幾下。
就在她站定的時候，垃圾子母車正好從她面前經過，看著這個差點和自己親密接觸的大傢伙，唐曉萱害怕地睜大眼睛，直到坐上車才回了神，臉上是小白鼠般受了驚嚇的表情。
唐曉萱把包包隨手丟到後座，「昱陽哥，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就撞上去了。」
因為滿腦子都是這丫頭讓單昱陽煩躁了一整天，下班還要當車伕的他聽到這句話轉頭瞪了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的腦子是木頭做的嗎？連路都不會看！」
想到垃圾子母車差點撞到她還有上午鬧出的烏龍，單昱陽表情更黑了，專心看著路，一臉不想搭理她的表情。
不過唐曉萱沒有被打敗，她早就習慣被這麼對待，心裡也沒什麼不高興的，小聲嘟囔著，「是你要我不能晚到，我才會這麼急嘛！」
「那也要看路，你是小孩子嗎？連路都不懂得看。」被她頂嘴火更大，單昱陽不想承認自己剛剛看到她差點撞上時緊張得差點繃斷的心弦，只是一股腦地吼她，「我讓你動作快點是因為你總是磨蹭很久，你想塞車塞到死嗎？」
「明明只有一次遇到塞車……」雖然很倒楣地被罵，剛才的驚嚇讓唐曉萱忘記了一切煩心事，像往常一樣掙扎著解釋。
單昱陽眼神像刀一樣狠狠射向唐曉萱，冷哼一聲：「是只有一次，但塞了我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可以讓他多看兩份文件，可以讓他好好地睡一覺，當然對某些笨蛋來說，一個小時不過就是看部動畫的時間。
唐曉萱很糾結，按照她的性子，自己應該再狡辯兩個回合的，但是在單昱陽的目光下，唐曉萱腦袋裡不自覺想到那一晚，單昱陽性感結實的身體和她交纏在一起，迷濛的眼神像是能夠穿透她的靈魂，無休無止的纏綿，在她身體裡的每一次悸動……
這一切不斷在腦海重播讓唐曉萱臉倏然紅了，那些她必須遺忘的感覺又湧上心頭，讓她再也無法面對單昱陽，沒出息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像小媳婦一樣坐在副駕駛座上演著內心戲。
縮起身子，唐曉萱很小心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偏偏她這個樣子讓單昱陽更加不習慣，英眉一挑，沒好氣地問她，「怎麼不說話？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有人作小媳婦狀低聲說道。
「沒什麼，你覺得我會信？」以往每次教訓她，這丫頭有理無理都要攪和三分，今天會這麼安靜，單昱陽才不相信，白天的時候她就已經很奇怪了，只是當時是工作時間不方便問，現在他打定主意要問到底。
「真的沒什麼嘛。」
單昱陽眉頭都要打結了，「你在心裡罵我。」
他用的是陳述的口氣而不是疑問語氣，這讓唐曉萱差點跳起來，「哪有？」自己白天犯錯愧疚都來不及，哪裡還敢罵他。
斜睨她恢復往常小兔子一樣活蹦亂跳的狀態，單昱陽嘴角不經意露出一絲笑容又快速掩去，伸手拍了她的腦袋一下，一本正經地說道：「給我坐好，不准亂動，碰到腦袋疼的是我。」
這應該算是關心吧，雖然這關心的口氣很……凶巴巴的，難道不能溫柔一點嗎？唐曉萱腹誹，眼睛裡還是溢出滿足的笑意。
其實她很高興，高興自己能夠做到像以前一樣沒心沒肺，眼前兩個人熟悉的交流方式讓她堅信自己作了對的決定，只要忘記那錯亂的一夜，用以前的唐曉萱去面對昱陽哥，一切就沒有變啊，只要刻意忘掉，一切都會輕鬆很多不是嗎？
想到這，唐曉萱微微笑了一下，儘管心底忍不住那一絲絲的酸澀，卻還是固執地無視了，好，就這麼決定了，那只是一場夢，從今晚後她還是最初的唐曉萱，伸個懶腰，她舒了口氣。
不清楚身邊這個女孩心底的變化，只是被她的情緒感染，單昱陽覺得自己緊繃了一天的心情也放鬆了不少，伸手鬆松領帶，眼睛不經意地看了唐曉萱一眼，又危險地瞇起來，陰惻惻地說道：「唐曉萱，你又不扣安全帶。」
話說著他就一轉方向盤停在路邊，唐曉萱回過神的時候只看到一張俊臉一下子湊到了她的面前，單昱陽的氣息將她整個包圍，他有力的臂膀環繞著她，卡嚓一聲，安全帶好好地扣在了她的身上。
事情發生只有幾秒，對唐曉萱來說卻彷彿成了電影裡的慢鏡頭，單昱陽略略皺眉的臉在她面前慢慢清晰然後凝固，兩個人的距離只有十公分，只要她鼓起勇氣吻上去就能親到他的嘴角，也許這個男人會推開她，但他也許會像那一晚一樣迎合這個吻，徹骨的纏綿……唐曉萱眼睛裡蒙上一層迷濛色彩，她緊張得不敢深呼吸，生怕驚動這一幕。
要怎麼辦？笑他囉嗦還是沉默？她猶豫著，單昱陽的唇有不明顯的鬍渣，性感得一塌糊塗，讓唐曉萱心跳越來越快。
就在她鼓起勇氣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單昱陽離開了，只有手指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下次再忘記扣安全帶，我就把你丟下車子。」
「哦。」唐曉萱猛地搖搖頭，努力擺脫剛才的妄想，說不準自己心底古怪的感覺是遺憾還是什麼。
她的心裡亂哄哄的，所以沒有注意到單昱陽臉上的異樣，雙手握緊方向盤，單昱陽正襟危坐地看著前方，車子慢慢駛入車流，他的心卻如同奔騰的水不能平靜。
他是怎麼了？在剛才的那一刻自己竟然有吻上去的衝動，就算此時腦海裡也一直盤旋著剛才的畫面，唐曉萱柔軟的身體從手臂摩擦過去，馥郁的香氣把他包圍，她的唇飽滿粉嫩像是一顆等待人採擷的櫻桃般引誘著他的心，那一晚佔有的身體一下子有了模糊的影子，分明就是唐曉萱的臉……猛地握一下方向盤，單昱陽趕緊打斷自己的聯想。
他瘋了，一定是瘋了，那個丟三落四、做事馬虎的笨丫頭到底哪裡有女人味？自己怎麼會把這麼曖昧的聯想放到她身上？剛才那一定是錯覺，絕對是。
一時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唐曉萱腦子恢復正常才想到一件事。
轉身看著單昱陽，唐曉萱一本正經地道歉，「昱陽哥，我忘了對你講對不起。」
單昱陽的思緒還是紛亂無緒，所以他聽到這話時也沒留意，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麼事？」
「就是今天的事情啊，我把會議搞砸了。」唐曉萱如同做錯了事情的小媳婦，低聲解釋道：「我下次不會了，絕對不會了，你不要生氣。」
這件事在單昱陽心裡壓根沒留下任何痕跡，所以聽到這話時他表情沒什麼變化，還模稜兩可地安慰了她幾句，「下午的時候事情已經解決了，你要是內疚就給我好好地把以後的事情做好，再犯我就按規矩辦事了。」
這種半是安慰半是威脅的話唐曉萱已經聽過很多遍，對她來說毫無震懾力，她勉強一笑，「好，我會努力的。」
單昱陽就知道她會說這句話，也知道她還會不斷地犯錯，沒有說什麼只嗤笑一聲，伸手打開收音機傳出悠揚的音樂聲，一時車裡只有音樂聲和安靜的呼吸聲，兩人無話且各自陷入思緒。
唐曉萱知道自己必須忘記，必須忘記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回到最初，回到一切沒有發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