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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文 / 綠痕

    「扔不動。」小姐也未免太高估她了。

    斐淨一把拉開湛朗的雙手,警告似地瞪著他。

    「你敢不配合?」哪怕他是相級高階,她是孕婦,目前天大地大她最大!

    於是在那個下著大雪的深夜裡,被湛朗吵醒的眾人各自站在房門邊,一塊兒目睹他們宗主被神勇無比的花彫給扔了出來,花彫還站在門邊拍拍兩掌,擺出一整個心情愉快無比的模樣。

    木木束打了個呵欠,一點也不意外湛朗會有這個下場。

    「宗主他也太大驚小怪了。」不就是懷孕嗎?有必要這樣草木皆兵還動不動就發瘋嗎?

    「就是……」阿提拉邊打瞌睡邊點頭。

    「回去睡覺了。」

    「就是……」

    馬車繞過狹窄的山道,迎面而來的,即是漫天紛飛的大雪。冷冽的空氣讓離家已久的眾人精神一振,即使過大的雪勢讓他們根本就看不清前方,但他們知道,他們離家的距離又再更近了些。

    斐淨按太醫吩咐一安完胎,便隨著湛朗一道返回狼宗。這一路上,他們座下馬車行走的速度,一直都是慢之又慢,湛朗還特意吩咐駕車的阿提拉要挑平坦的路線走,以免顛醒了在他懷中睡著的斐淨,以及她腹中的孩兒。

    天一亮就起程,如今都快正午了,沒有停下的馬車繼續前進,湛朗也維持抱著斐淨的姿勢沒有變過。

    花彫皺著眉,「姑爺,你將小姐放下歇會兒吧。」

    「我不累。」他搖搖頭,感覺懷中的斐淨身子似是抖了一下,他即伸長了腳將車內的小炭爐再移過來點。

    「小姐都已經睡熟了。」他的手都不酸的嗎?他又何必如此辛苦?

    被嚇怕的湛朗說什麼都不放手,「我怕她醒來又找不到我。」

    安胎不久後,斐淨就開始了孕吐,也不知是什麼緣故,她只要醒來沒見著湛朗就吐得昏天暗地,而湛朗若是待在她身邊,她就什麼毛病都沒有。

    這讓納悶不已的太醫與眾人皆百思不得其解,於是他們就有了接連雨日的嘗試。

    第8章(2)

    頭一日,他們讓湛朗一整天都待在斐淨的身邊,很神奇地,那一日斐淨不但什麼孕吐都沒有,她還多吃了兩碗飯。次日,他們讓湛朗負責去打通積雪過深的山道,而那一天,斐淨從睜眼吐到天黑,一張小臉蒼白似紙,拉著花彫的裙擺委屈得嗚嗚直哭。

    不得不承認湛朗是止吐良方的眾人,也只好將夫人全權交給自家宗主看著辦,由他一路上精心伺候著都只是在睡覺、根本就沒找過麻煩的夫人,而被搶了工作的花彫,只好坐在車裡一手撐著而頰,一手翻著小黃書打發時間。

    花彫合上手中的書冊,抬起頭,無聲地看著湛朗正幫吃完飯又睡過去的斐淨擦著臉。這好像是頭一回吧,在她隨著小姐來到狼宗後,她是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著自家姑爺。

    在他小心輕柔的動作中,她看見了湛朗不需說出口即表現得很清楚的柔情,在他總是低首看著小姐睡臉而微微揚起的嘴角邊,她看見了令他滿足不已的滿腔愛意。

    她從不知姑爺是用這種目光看著小姐的,也不知,他把小姐看得比什麼都重要,這讓她的心房因此而盛滿了感激。

    「姑爺,謝謝你。」

    湛朗稍稍抬起頭看她一眼,又把頭低下去。

    「她值得。」懷中的人兒,是他的魂主、他的夫人,更是他孩子的娘親,他不疼她,誰還值得疼?

    一路慢騰騰的馬車,在隆冬大雪時分,總算是抵達了家門。

    早就得知宗主夫人有孕在身的狼城百姓們,這一日在他們抵達城主府時,已冒著大雪聚集在府外等候許久。

    明明該是人多吵雜的場合,這一日卻出奇地安靜,人人皆小聲地交談,就怕吵醒了那個被湛朗抱出馬車,眼下猶睡得正香的夫人。

    雖然很不想讓斐淨挨冷,但在花彫幫她加了一件毯子包妥後,湛朗依著眾人的期待,特意在府門前站了好一會兒,讓他們都親眼看看好不容易才回家的宗主夫人。

    不管是近處瞧著的,還是遠處圍觀的人們,雖然在厚重的衣物覆蓋下,根本就沒能看得出她聽說已有四個月身孕的肚子,但一想到她先前還騎著性烈的西苑戰馬,大刺刺地跑去南貞國當強盜……眾人就不禁都捏了把冷汗。

    幸好夫人腹中的孩子福大命大,而宗主也及時把她給找回家了。

    一道道目光無聲劃過斐淨熟睡的臉龐,週身和暖的她睡得小臉紅撲撲的,看起來天真又無辜,哪有半點跑去南貞國當強盜登門搶劫時的凶狠樣?

    站在大門處迎接兼就近圍觀的木木西,不得不為此感到佩服。

    「納蘭清音太可怕了……」這種截然不同的性格與反應,到底是怎麼養出來的?

    「就是。」府內管事也深有同感。

    回府三日後,斐淨總算是清醒了些,她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後,指揮著湛朗將她抱去他先前曾用來閉關晉級的府底密室,而府中的人們也已全在密室前到齊了。

    黃金門旗下的鏢局,效率果然非凡,小金庫早在他們返家前已先一步安然運抵,此刻都放在密室之中,正等著湛朗下令拆箱。

    隨著一箱箱南貞女皇的嫁妝被拆開,各式珠寶與黃金在火把的映照下發出刺眼的光芒,只知道夫人出門去搶劫的眾人,壓根就沒想到,她一出手就搶回了這些可說是與一國國庫等值的東兩。

    「我是不是在作夢……」木木西差點被眼前的金光閃瞎了眼,感覺在雲端上飄的他,茫然地道:「阿提拉,你快掐我一下。」

    阿提拉伸出兩指,在他面頰上毫不留情的一掐,然後木木西就捂著青了一塊的臉,後悔萬分地躲到一邊去了。

    湛朗也是直到此時才知道他家夫人搶了什麼。

    「夫人,這是……」她究竟都做了什麼?

    斐淨是如此曲解的,「南貞國某種意義上的賠償。」雖然南貞女皇根本就沒有同意過。

    「賠償?」

    「戰敗總得割地賠款不是?」她將頭靠在他的頸間,略帶睡意地道:「我沒要南貞國的地,所以我就自作主張要了點小小的賠償。」

    「……」小小的賠償?小小的?

    一路朝黑心商人大道邁進的公孫狩,乍見宗主夫人的手筆之後,佩服萬分地來到她而前朝她深深一揖。

    「夫人請受我一拜。」與夫人比起來,他的道行還太淺了,日後他定要向夫人看齊。

    斐淨揮揮手,「別拜了,裡頭的東西還得麻煩你去收拾呢。」

    「包在我身上。」

    湛朗聽出她的聲音泛著的濃重睡意,他輕輕搖著她問。

    「夫人又想睡了?」雖說能睡是福,但她……也睡得太誇張了點吧?

    她閉上眼,「嗯……」

    湛朗帶著滿腹的憂慮,去向那兩名暫住在狼宗的太醫請教,他們再三向他保證,夫人身強體健什麼問題都沒有,她之所以如此愛睡,只是懷孕的正常現象而已,真的不必替她太擔心。

    低首看著斐淨愈來愈大的肚子,這陣子總是忙得無法去想、去感到恐懼的湛朗,雖然在斐淨的強力勸說下,他早已放棄了不要這孩子的念頭,可揮之不去的害怕,總會在她熟睡後,偷偷地又再次冒出來,張牙舞爪地恐嚇他。

    斐淨捺著性子聽完讓他睡不好的憂慮後,她輕飄飄地轉移他的注意力。

    「既然太醫保證我定能生下孩子,那麼,現下你該想的,不是孩子是男是女、將來該取的名字、小衣裳小鞋襪都準備好了沒有、還有以後該把孩子當妖還是當人來教養嗎?」

    一顆心都撲在她身上的湛朗,很快就被她給拐走了,找來一大票人認真地去解決自家夫人拋給他的疑問。

    仲春時分,草原上雖仍是堆積了厚厚的積雪,可大雪終於不再下了,而此時,斐淨腹中的孩子已經會動了,可她的肚子卻明顯比常人來得大。

    花彫淡淡地道:「是因為裡頭有雨個吧。」

    「兩個?」一個忙著睡覺,一個忙著照顧夫人,近來統統都變得很遲鈍的某對夫妻,在聽了她的話後,傻不隆咚地望著她。

    看著眼前兩張一模一樣呆滯的臉,花彫很想翻白眼。

    真不愧是夫妻,統統呆到一個極致,他們都忘了前陣子太醫們是如何歡喜的寫信去向小皇帝報喜的嗎?

    湛朗將掌心置在斐淨圓滾滾的肚皮上,傻呵呵地衝著她笑,完全忘了他先前都在煩惱些什麼。

    因湛朗的態度改變得實在是太明顯,讓人無法不去注意到,這讓代掌府務許久的木木西,不禁感到頭痛萬分。

    他煩躁地抓著發,「怎麼辦?這下宗主不管用了……」有子萬事足的宗主,現下什麼事都幹不了,他成天就只會圍著夫人的肚皮轉。

    「你就撐著點吧。」花彫也知道他被公務煩得快抓狂。

    他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撐著點?夫人這才懷孕幾月而已,你要我熬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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