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應小璐
"你問我,我問誰呀?"
"這些東西是不是你早上從夫人房裡偷的?"
"亂講,香囊和絹帕都是夫人親手給的,不然你問夫人……"賀小宛頓了一下,眼光瞄向查嬙,查嬙立刻點頭表示她沒說謊,她才繼續說下去,"至於頭髮是誰的?我就不知道了。"
"夫人交給你的香囊和絹帕為什麼會在這兒?"
"本來我打算下午去關廟替將軍和夫人祈福,吃過午飯後,我小歇了會,醒來後卻發現原本放在妝台上的香囊和絹帕竟不翼而飛,我怕夫人責罵,所以……"
聶華尉聽不下去了,打斷冷道:"一派胡言!韓秀!把我的劍拿來!"
"別衝動!有話慢慢說。"查嬙求情的說。
"沒什麼好說的,這女人該死,死不認錯還扯慌。"
"她沒有扯謊,是你們對她有偏見。"查嬙胳臂向外彎的說。
"她三番兩次陷害你,你能原諒她,我不能。"聶華尉氣得青筋暴現。
"一個人偶根本不算什麼,只是迷信,害不死我的。"
"她今天沒把你害死,誰能保證她明天會不會又想新招害你!"
"不會的,我保證從明天開始我絕不會再陷害夫人了。"情急之下賀小克一時說溜了嘴。
"哦!她承認人偶是她做的了!"珠兒興奮地逮住她的話柄。
"我沒有!"賀小鬼臉色慘白。
"哼!事實俱在,豈容你狡賴!"聶華尉喊道,"韓秀,取劍來。"
"夫君,如果你要殺小宛,那就連我們母子一起殺!"
查嬙突地抱住賀小宛,臉上有著同歸於盡的堅決神情,看得出來她是玩真的,不是開玩笑,聶華尉氣悶地揮了揮手,無奈的說,"韓秀,立刻把賀小宛趕出將軍府。"
韓秀還來不及說是,查嬙搶著說,"珠兒快去拿一千兩銀子給小宛。"
"你真是……我真不曉得怎麼說你才好!"聶華尉搖頭歎道。
這麼善良的老婆、叫他怎麼放得下心去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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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聲如繁雨急落,使得窗裡的人睡不著。
輾轉反側,夫妻倆各懷心事的碰了頭,還未開口,歎息聲先至。
"你(你)怎麼了?"聶華尉和查嬙異口同聲的互問。
"娘子有心事,何不說出來,發洩憂悶才好眠。"聶華尉關心道。
"你還不是一樣懷有心事,相公就要出兵了,若不能好好養精蓄銳;在戰場上定不能集中精神,相公何不將心事說出,讓娘子為你排憂解煩。"查嬙侃侃說道,殊不知將軍的亂源乃因她而起!
"娘子先說你的心事,我後說。"
"我擔心小宛……"
"不許再提她!"聶華尉馬上翻臉,怒道,"擔心她,你根本是庸人自擾。"
"我不懂你、珠兒和韓秀,為什麼一點同情心也沒有?"
"誰說我們沒有?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我們只是不像你是非黑白不分。"
查嬙嘟著嘴,"我當然分得出黑白,我又沒有色盲。"
第9章(2)
在她心中,有一種眾人皆醉她獨醒的無力感,小宛身世可憐,賣身青樓,又被於少堂凌辱,來將軍府做小妾,卻又不得將軍喜愛,幾次跟她開玩笑——查嬙認為她現在人好好的,沒斷手沒斷腿,小宛的詭計就只能視為開玩笑性質。怎地,她這個當事人不氣,大家卻氣得半死,真是怪哉!
聶華尉捏著查嬙的下巴,幽幽歎道,"你這麼善良,我後天要出征,真擔心我不在你身旁,你會遇到危險……"
"不會的,這一路走來我遇到過多少危險,哪一次不是逢凶化吉?"查嬙自負的說,"倒是你千萬得把心思全部放在戰場上,早日降服外患,班師回朝,陪我生孩子。"
"我會的,為了你跟孩子,我保證會早日凱旋歸來。"聶華尉沉思的說,"我不在的這段期間,將軍府就由珠兒全權作主。"
查嬙大聲反對,"我是主,她是僕,哪有僕管主的道理!"
珠兒這個小丫鬟在這次的人偶事件中,除了得到金錢賞賜之外,還使得華尉把珠兒看成了她的守護神,彷彿珠兒不在她身邊,她就會跌跤摔倒,連路都不會走似的……
一想到珠兒得意的嘴臉,她就氣得頭皮發癢!
"她比你精明能幹,如果讓你作主,我回來之後恐怕連住的地方都沒了!"
"我又不下廚,不會把將軍府燒了。"查嬙以為他擔心她玩火自焚,笑話!只有小孩子才會玩火,她從來不玩火,也從來不下廚,好命的不得了。
"我的意思是,你會把將軍府送人,只要是可憐人,我看你連你肚裡的胎兒都能送。"聶華尉哀聲歎氣的說。
說得真準,她的確曾經動過這個念頭,只不過現在還沒實現罷了!
將來,她自己也覺得有這可能,萬一知道哪家寡婦死了兒子,她一定會把自己的小孩雙手奉上,而且還會送寡婦一筆錢,一個女人獨自撫養小孩長大可是很辛苦的,更何況是自己的骨肉,即使送人了也不能讓他吃苦。
"你在想什麼?該不會真的想把我的孩子送人吧?我可先警告你,別打歪主意。"
"不是,不是,我是在想,幫助可憐人有什麼不好?"
"問題是,你分不清可憐之人跟可恨之人。"
"你在說小宛嗎?我覺得她並不可恨,而是可憐。"
"你到現在還幫她說話!"聶華尉快吐血了,"我看哪一天你看到搶劫,恐怕會先高喊,要土匪來搶劫你,而且就算土匪被捉,你還會親自趕到衙門,替土匪求情,說什麼土匪上有八十歲的高堂,下有八個月大的女兒,還有八隻狗要養……諸如此類的蠢話。"
"沒錯,如果土匪生活無慮,他幹嘛好好的人不做,要做土匪!"查嬙理直氣壯地說。"更何況,小宛也沒錯,她只是太愛你了。"
"我瞭解,可是同樣是愛,你並沒有設計陷害她。"
"那是因為我跟她所處的環境不同,我在幸福中成長,她卻在不幸中長成,我要什麼有什麼,有時爹娘給的東西太多了,所以我會送給其他小孩,看到他們快樂,我也快樂。但小宛不同,她什麼都沒有,對東西的渴望遠超過我,她好不容易抓住幸福,想一人獨佔,何錯之有?"
每次只要一講到幫助別人,查嬙的舌頭比眼鏡蛇的舌頭還要靈活。
"你這麼善良,真教我又愛又怕。"聶華尉甘拜下風的說。
"你怕我?你怎麼可能怕我?"
"我怕你受到傷害。"
"有珠兒保護我,你大可放心,如果有人放暗箭,她會替我擋箭的。"
偉大的珠兒,真的是做到受人滴水之恩,泉湧以報的境界。
"萬一珠兒不在你身邊——"聶華尉無端地眼皮一跳。
"不會的,珠兒一向與我寸步不離。"
"要我不擔心,你就必需答應我,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不准踏出將軍府一步。"
"我不答應,我又不是犯人,為什麼要被關在將軍府中不准出門!"
"好,那你答應我,你只要出去,不管上哪,都要帶著珠兒,去茅廁也要。"
查嬙噗嗤一笑,"要珠兒聞我的臭臭,太委屈珠兒了。"
"我會教韓秀彌補她的。"聶華尉伸手將軟香柔玉抱入懷中。
"韓秀?"查嬙聽不懂似的睜大眼。
"班師回朝後,我立刻准韓秀一個月的假,讓他們趕快製造小寶寶。"
"這倒是個好主意,這麼一來,珠兒就沒時間嘮叨我。"查嬙玉臂一勾,摟住老公的後頸,像個小貓似的撒嬌,"相公,我好愛你。"
"我也好愛你,娘子。"聶華尉親了親她的嘴。
天色漸漸轉白,他們才好不容易結束魚水之歡,彼此在極度疲憊之下睡著,連珠兒來敲門送早膳都沒聽到。
見將軍和小姐沒起床,珠兒趕快把韓秀拉回房間,睡回籠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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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賤女人,居然敢來自投羅網!"於少堂很意外再見到賀小宛。
"我如果怕死,就不會來了。"賀小宛傲然的說。
"好,我就先給你一刀,讓你嘗嘗當時刺我的那一刀有多痛!"
"等等,於公子,在你要殺要剮之前,我先問你一件事,你還想不想得到蘇州第一美女,查嬙?"
"想也沒用,她現在是聶華尉的老婆,動她不得。"
"如果我有辦法讓你神不知鬼不覺地得到她,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