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壓倒將軍誰挨刀

第12頁 文 / 蔡小雀

    「哎。」她心緒很是複雜地望了望它們,暗暗嘟囔道:「要哪天我也能當上大將軍,有這麼拉風的配備就好了。」

    可牢騷歸牢騷,她還是不忘自己今天已是個堂堂正正的軍人了,站在隔著前帳和內帳的厚厚幕簾,立正站好,雄赳赳氣昂昂地大喊一聲:「屬下蘇小刀報到!」

    「嗯,去打盆水來給我洗漱淨面吧。」那幕簾後的沙啞含笑嗓音性感得不得了。

    「欸?」她有些傻眼。

    「服侍洗漱淨面穿衣用飯,也是『貼身親兵』基本要務。」

    幹什麼幹什麼,犯得著老是躲在幕簾後這樣說話支使人嗎?他這「幕後指使者」還真當上癮了?

    她暗暗腹誹了兩句,還是乖乖應了聲「是」,轉身去外頭打水去了。

    幸虧蘇小刀雖是老蘇家的寶貝閨女兒,但平常也不是個嬌滴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所以一出大帳就熟門熟路地去井邊,俐落地打了一盆冰冽的清水,快手快腳地端回來直衝進內帳。

    「大將軍,水來了!」她把水盆擱在紅木架上,看著一旁的青鹽和乾淨巾子,有一剎的猶豫,呃,真要跟貼身丫頭似的小意兒地「伺候」他嗎?

    已起身坐在大床上的阮清風黑髮披肩垂落,俊美的臉上有一絲極誘人的慵懶之色,修長的身軀搭著件鬆鬆垮垮的雪白大袍,衣襟和腰間僅略微攏住,露出了優美漂亮的男性頸項、鎖骨和一小片結實精健的胸膛。

    可惜美色在前,「傻驢」卻只顧研究青鹽和巾子這等死物,真真是氣煞人也。

    他一臉慵懶笑容瞬間卡住,只得認分地起身拿過屏架上的流雲錦外袍穿上,為表示對某人沒眼色不懂得欣賞的忿忿抗議之情,他還刻意地把外袍前襟攏得緊緊的,腰帶系得更牢,再也不露半點肉。

    ——哼,我阮某人也是很君子很自愛很自重的!

    「大將軍,你昨天的傷還好嗎?」蘇小刀內心掙扎結束,決定還是巴結著點上司,親自把青鹽送上。「要我幫你嗎?」

    「用鹽巴幫我抹傷口?」他不悅地睨了她手上青鹽一眼,不無幼稚地故意問。

    她還以為他是說真的,不禁抽了口涼氣,好生躊躇了一下,「大將軍口味這麼重……好嗎?」

    阮清風原是氣極的,這下卻反被她逗樂了,方纔那一口憋憋屈屈的悶氣登時消散無蹤,又眉開眼笑滿面春風起來。

    「好妹妹莫擔心,昨兒那傷沒觸及要害,無礙的。」他笑道。

    蘇小刀一顆心沒來由酥顫了一下,摸摸突然冒出的雞皮疙瘩,巴巴乾笑道:「大將軍,你別一口一個好妹妹地叫我啦,我現在都從軍了,是從六品,還是你的親兵,這話傳出去會給人誤會的。」

    他抿著唇兒笑,話鋒陡地一轉,「你可知我除卻是定西大將軍外,還是世襲阮侯府的世子?」

    「呃,大概知道。」她有些茫然。「但這跟你叫我妹妹有什麼……」

    「但凡是人,都不僅僅只有一個身份,正如我既是定西大將軍,西境之帥,還是侯府世子爺,我父侯的獨生愛子。」他低頭瞅著她,鳳眸裡的笑意更深了。

    「亦如妹妹是從六品軍官,元帥貼身親兵,還是你父的掌上明珠,又怎不能是我口中的好妹妹呢?」

    她被他繞得頭暈,明知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是認真要反駁他又不知往哪駁起,一時有些被問住了,啞口無言傻在當場。

    「欸……好像……」

    阮清風慢條斯理地洗漱完,將擰乾了的巾子搭回架上,這才自面前一隻小錦盒裡取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從容地刮起下巴初生的胡碴。

    「不對不對,我明明是來做大將軍貼身親兵的,既然是從軍,是當兵,你我之間就該公事公辦,在當差時候,大將軍你就只能叫我名字,不能叫我好妹妹!」她向來魯直的腦子好不容易終於理清楚了,眼睛一亮,急忙嚷嚷澄清起來。

    「妹妹好生玉雪聰明,」阮清風刮淨了胡碴,又擰乾了巾子淨過一次面,回過頭來朝她笑道,「這麼說我便懂了,所以往後當差時我只能喚你名字,下差後才能喚你好妹妹,對否?」

    「對……」見他被自己說贏了說服了,她不禁樂得重重一點頭。

    「好,就這麼一言為定。」他笑得越發自在快活。

    「一言為定。」渾然不知被人坑,還當了幫兇又坑了自己一把的蘇小刀也咧嘴笑了,笑得志得意滿得意洋洋。

    看吧,她這麼聰明機變,連大將軍也不得不服氣她。

    阮清風卻是越看她越覺得滿心歡喜,幾忍不住對著她的頭一陣亂揉,抑或是狂捏她粉團兒小臉一把的強烈念頭,最終還是外頭軍號牛角嗚嘟嘟吹響,驚醒了他亂飛的綺思。

    「我該走了,你好生在這待著。」他終還是屈指輕輕在她挺俏的鼻頭上點了一下,笑吟吟道,「乖啊。」

    「等等,我身為大將軍親兵,不是也該去被點閱……」

    他回陣一笑,笑意好不灑脫飛揚。「大將軍剛剛不是『親自點閱』過了嗎?嗯?」

    蘇小刀被他風流勾人天成的笑意那麼一逼視,一剎那莫名目眩神迷臉紅心跳起來,恍惚間渾忘了該作何回應,等她終於回過神時,眼前哪裡還有人?

    「太狡猾了!太下流了!怎麼可以一大早就使出美男計?」她不禁跳腳,氣呼呼地嚷道,「讓人連個心理準備也沒有……沒道德!大犯規!」

    話說回來,他不讓去,她就真的傻傻不去嗎?阮家大營是他家開的啊……說對「他剛剛只說『你好生在這待著』,又沒說『蘇小刀,你給本將軍好生在這待著,這是軍令』,所以我就是去了也不算違法亂紀、不遵上官軍命吧?」蘇小刀摩挲著下巴,十分陰險自得地笑了。

    「嘿嘿嘿……」

    第5章()

    急急復急急、將軍大點兵、誰將女兒瞧不起、我就跟你把命拚……

    三十萬阮家軍,盔甲分明,刀劍林立,個個都是上馬能擊殺胡狄,下馬能獵虎擒獅的血性大好男兒,在晨光裡閃閃發光,宛如天兵天將降凡。

    而他們精光湛湛的崇拜目光,卻是齊齊望向點將台上那一個高大俊美,一派風流,貴氣霸氣揉合得完美無敵的西境之主……定西大將軍阮清風。

    「今日午時,十八軍裡挑出八支來,進行山林演練對戰。」他環顧底下一張張躍躍欲試的麥色大臉,尤其是旗色涇渭分明的各支領頭將軍,已經是悄悄挽起了袖子,眼放綠油油狼光,對彼此齜牙咧嘴的笑著。

    阮清風看得樂不可支,心下不由暗讚……果然是昔年父侯練出的,全都是群見著血就喜得嗷嗷直叫的惡狼胚子,夠狠夠嗆!很好,他喜歡!

    「嗯。」他略作沉吟,隨即一笑,朗聲宣佈道:「便是趙客對胡纓,吳鉤對雪明,銀鞍對白馬,颯沓對流星,十步對千里吧。」

    他個人廣受謬讚,忝稱天下馳名的「儒將」,暴力之餘也不忘講究一下美學,在昨日一到大營,就已經把十八軍各個豺狼虎豹的「渾名」改了,以古詩「俠客行」中的對仗辭句取而代之。

    「是!」

    被點到名的「趙客」軍、「胡纓」軍、「吳鉤」軍、「雪明」軍、「銀鞍」軍、「白馬」軍、「颯沓」軍、「流星」軍、「十步」軍和「千里」軍,個個歡聲雷動,激動得摩拳擦掌。

    昨兒個被通知大將軍將他們的支軍名改了時,大伙還覺得怎麼個威風凜凜殺氣震天的大軍,竟被套上了那麼娘裡娘氣的文人酸句,這不是成心折騰消磨人嗎?可是今早各支軍營口已經貼上了大將軍力透萬鈞的親筆墨書,上頭寫的正是這首詩仙李白的「俠客行」,看得大家滿腔熱血澎湃,直恨不得自己便是那詩中的俠客,一出手就把西娘皮的那些西夷蠻子殺得片甲不留,然後事了拂衣去……要多帥有多帥呀!

    「哇,好好喔。」偷偷來到點將台後的蘇小刀又驚又羨,喃喃道:「我也好想去。」

    不過她可是個有責任感的好兵,萬萬沒忘記自己身為大將軍貼身親兵的重責大任,也就是大將軍走到哪裡她就要保護到哪裡……話說,大將軍也去嗎?

    阮清風興致勃勃地想,通常有重大熱鬧……咳,重要軍演,他自然是一定要親臨現場親眼見證的了,不過大帳內還有蘇家妹妹等著他回去寒暄招待,他又怎好拋下人自個兒玩去呢?

    「現在,各自回去準備吧。」他對老副帥燦爛一笑。「世叔,午時的戰況就有勞您盯著點了。」

    「此乃屬下分內軍務,當不起世子爺一聲有勞。」老副帥拱手抱拳道,「世子爺客氣了。」

    阮清風既是喚他世叔,此時行的就是家禮而非軍禮,故老副帥也以阮家世僕親衛老兵的身份應答。

    阮清風正要說點什麼,眼角餘光瞥見了台下後方一個手持大刀,身著戰衣,站姿大剌剌,半點不見鬼祟心虛的嬌小人兒守在那兒,兩顆眼珠差點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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