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孟華
當他們坐進車子,離開地方法院時,仍覺得那份誓約在他們胸口迴盪著。
感覺自己的手被另一隻手掌緊緊握著,思儀抬頭看向官霖,他沒有看向她,兩眼直視著前方,但莫名的,她就是知道,此刻他的心情一定跟她一樣,她偎向他的肩頭,靜靜品嚐這充滿神奇的一刻。
中午的喜筵是在一家五星級的飯店裡舉辦。
原本兩人都不想鋪張,不過兩家的長輩可不允許。
於父說:「嫁女兒是大事,何況你還是這個年紀才嫁出去,當然要大肆宣告,我家女兒嫁出去了。」
思儀說:「……」
從沒覺得自己那麼沒行情過。
謝父說:「我家老大總算娶老婆,兩個弟弟婚事都辦得熱熱鬧鬧,做哥哥的當然要更風光!」
官霖說:「這個不用比啦……」
於母說:「總要請那些以前給過紅包的親朋好友來一回,不佔人便宜但也不虧本!」
謝母說:「我與親家母所見略同,最重要的還是讓你們辦婚宴少花點錢,多出來的拿來做孩子教育基金,你們兩個依偎現在養孩子容易?」
果然是做母親的說話比較有說服力,兩人不再囉嗦,乖乖接受建議,決定好好辦場婚宴,以滿足兩家長輩的需求。
說也有趣,兩家父母倒因為商量辦婚宴事宜,因討論想法接近,很快的就熟稔無比,看到兩家人能如此迅速和樂相處在一起,那種感覺很奇妙,畢竟原本誰也不認識誰,未曾有過交集的人,卻也因此而結緣了。
婚宴中,兩方親友是分開坐,之前思儀早就為官霖介紹過嬋娟等幾位死黨好友們,倒是官霖的朋友,都是在婚宴中第一次見到,包括伴郎吳嘉峻。
不過這人也有點奇怪,白天公證時好好的,到了喜宴的餐廳時卻變了個人,戴上有色眼鏡不說,臉上還多了一把大鬍子,讓她完全認不出來。
思儀拉拉官霖。「吳嘉峻幹嗎打扮成這副德性?」
官霖苦笑,真不知該如何說起?因為公司有幾個同事包括上司都會來參加他們的婚宴,畢竟思儀已在這個公司工作了好幾年,善緣廣結,來赴宴的同事就算不為他,也會為了她……為此,吳嘉峻還向他埋怨一番,小職員或許不識得吳嘉峻是公司少東,但老臣不然,在不確定會有哪些人赴宴,嘉峻硬是迫自己變個模樣,免得打草驚蛇。
輕咳一聲。「他是自戀狂,怕自己太帥了,搶了新郎鋒頭。」
咦?可搞成這副模樣,反而會更引起他人注意吧?
除了嘉峻外,讓官霖慎重介紹的還有兩位好朋友,分別是張偉傑及陳亞哲。
張偉傑是官霖的國中同學,相識至今已經十幾個年頭,在南部開了家食品公司,模樣長得很威嚴,臉上還有個刀疤,頗有黑社會老大的氣勢,當他走進婚宴會場時,差點嚇到人,以為黑社會的人進來找麻煩。
看到張偉傑時,思儀曾嚇了一跳,很難相信官霖居然會有這樣的朋友。
張偉傑有力的手緊緊握著她的。「阿霖就麻煩你多看顧一點,這小子——」話還沒說完,就被官霖一拐子打斷了。
官霖笑罵道:「你在胡說什麼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需要人看顧,你酒可以多喝一些,話少講一點。」
張偉傑呵呵一笑,依言的拿起酒杯,豪氣的一飲而盡。「就聽你的!」
至於陳亞哲,這個人即使安靜不語,都可以感覺得到他所散發的氣勢,當他打量她時,有剎那會覺得自己已被他看得透徹,但那種感覺很快就過了,臉上浮起淡淡的微笑,他簡單的同她說了恭喜,然後便退了下去。
很神秘的一個人,不過卻可以感覺到那聲恭喜背後的真誠祝福,而她也能感受到身旁官霖的情緒變化,似乎有些激動,開心。
敬完第一輪酒後,回去換另外一套禮服準備送客時,嬋娟跟昀心陪著她。
「思儀,你老公的朋友跟同學好像少了一點,只有坐滿一桌。」昀心拉下她的拉鏈,讓她方便跨出禮服。
「我的也不多,加上你們也不過兩桌。」思儀不以為意地說道:「我們兩個本來就打算只請最好的朋友和同學參加。」
嬋娟協助她穿上另一件禮服。「不過,有沒有發現,你老公這幾個好朋友,給人感覺非常的……與眾不同?」
思儀動作停頓了一下,是的!她發現了,即使只坐一桌,都可以感覺到他們的與眾不同,無論是氣質,或者內藏的氣勢與力量。
「我蠻訝異你老公的好朋友們是這一型的呢!」嬋娟望著思儀。「我現在突然覺得你老公好像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畢竟——物以類聚,不是嗎?
「我很好奇你選擇她做你的終生伴侶的原因。」在等待新娘子換衣服會來的時間裡,謝官霖被拉到好友們齊眾的這一桌,這群在各自專長的領域嶄露頭角的朋友們都與他有某種爭執、對抗及合作過,方結成莫逆。
問這話的人正是方儒輝,他在美國研究所的同學,如今已經是六大會計事務所之一的合夥人。
對這個一向跟他在課業上計較長短的老同學,謝官霖只是楊揚眉。「你可以多猜一些理由,但你不會從我這邊得到答案。」
除了方儒輝以外,其他人皆笑了,對謝官霖這種無禮的回答,已是見怪不怪。
方儒輝搖頭道:「真為你老婆叫屈,她知道你這副德性嗎?」
謝官霖面無表情。「若她想知道就會知道。」
此話一出,一桌子的人皆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片刻,吳嘉峻先發出大笑聲,他攬住陳亞哲的肩膀。「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他真的愛上他老婆了。」
陳亞哲那淡然的臉龐多出一抹笑意。「這樣很好。」依舊很簡潔的吐出這四個字,其他人亦笑著點頭同意。
張偉傑不懷好意地拿起酒瓶開始添滿每個人的杯子。「各位,今天是官霖的好日子,咱們也好不容易吃到他的喜酒,不好好回敬一番,怎對得起新郎官呢?」
謝官霖露出苦笑,就知道逃不過這一關,拿起酒杯,以極優雅的態度說道:「主隨客便,不過——只要記得,我絕對是那種吃一分虧便會回敬兩分,得兩分回五分的人,所以——儘管放馬過來吧!」
簡言之,今天誰想企圖灌醉他這個新郎官,改日——他有機會必定以比加倍還多好幾倍的方式回報對方。
這個威脅生效嗎?就看在座的有多少膽量嘗試了……
當思儀回到宴會廳時,發現她的夫婿正被他那群「好友」們輪番「灌酒」,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為何覺得灌官霖酒的人,臉上表情都是苦樂參半呢!
宴會結束後,官霖勉強撐著身子跟著思儀站在門口送客,多數親朋好友都客氣離開,沒有逗留鬧洞房,思儀的朋友多是成熟女性,不興這套,反而幫思儀防著,擔心她帶孕的身體會感到不適,至於官霖的男性友人,從方才「灌酒」的氣勢看來,是最有可能「續攤」的人,但出人意料地,他們居然都很「客氣」的依序離開,動作極為迅速,只除了吳嘉峻,在離開前硬是將思儀拉到一旁咬耳朵。
「嫂子,告訴你一個秘密……」
「咦?」
「跟你說,官霖醉了以後會變得很好玩,你可以好好玩,要知道這是我們冒著生命危險做的,是我們送給你的結婚禮物,所以,咳!請及時享用。」
還不待問個清楚,吳嘉峻向她眨眨眼,揮手快速離開,留下一臉困惑的思儀。
「怎麼啦?」嬋娟靠近她問道:「他跟你說了什麼?」
歎口氣,搖搖頭。「唉!搞不懂這些男人……」
回到已經快站不穩的官霖身邊,偷偷打量他,會變得好玩……嗯!會像她一樣酒後變身成狼嗎?
不行啦!她現在可是有孕在身,無法任意被蹂躪的,所以這份好意……只能敬謝不敏,她略帶扼腕地想到。
客人差不多走光後,只剩兩家至親,該將新娘完全交給新郎官了,所以娘子軍團在確定無事後也揮手道別,聯袂去另一個餐廳進行下午茶續攤。
官霖狀況不是很好,回到謝家,整個人立即攤平躺在床上,一沾枕便沉沉地睡去,思儀幫他把衣服跟褲子脫下,過程中,聽到他不時吐出幾句醉話。「可惡!看我怎麼修理你們……敢這樣玩我……」
修理你們是指他那群朋友嗎?
將他的西裝掛好後,思儀坐在貼著喜字的梳妝台前,看著正沉睡的「丈夫」,發了一會兒呆,現在是還沒到晚上啦,不過這「洞房花燭夜」……該不會就這樣過了吧?!
無奈歎口氣,開始卸下臉上的彩妝,拉開抽屜,裡面已經擺放了她的一些新衣物,雖然日後不會常居住在這,可多少都有放一些衣物和東西,以表示她將是這個房間的主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