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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黑潔明

    「該死的。」看見她的淚,他低咒一聲,垂首舔吻那滴淚,啞聲催促:「問啊,問我那些該死的問題。」

    聞言,她淚又滑落,只因她比誰都還渴望能和他在一起,能維持這段她一開始就想結束的婚姻。

    這是不對的,如果她還有點腦袋,就該在事情變得更糟之前,結束這段婚姻,和他分手,那才是對他最好的決定。

    可她計劃的一切早已出了軌、亂了套。

    還以為結婚很簡單,可以不放心,不用情,就只是出賣身體,偷得喘息的空間,苟且偷安。

    她從來沒想過,竟會如此在乎他。

    她不該在乎,不能在乎,不在乎,若出了事,才走得了,才跑得掉,才不會為此賠上一條命,才能繼續生存下去。

    可這男人在不知不覺中,在這些成天忙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中,偷偷溜過了她的防備,悄悄佔據了她的心。

    為了他好,為了她自己好,她應該要立刻離開。

    但是,當這男人這樣看著她,她就是做不到,她說不出口,她不想離開他,如果是因為她被找到,那也就算了,可現在不是,非但不是,這男人還願意給得更多。

    那麼多。

    她不該拿的,可她好想要,她想和這男人,再相處多一點,再生活久一些,再收藏更多那些平凡』簡單又溫暖的日子。

    即便知道自己又蠢又可惡,明知不該加深他的期望,不該對他許下承諾,懷安仍是咬著唇,望著眼前的男人,哽咽開口問出積壓在心底的問題。

    「你有沒有……外遇?」

    「沒有。」他回得斬釘截鐵。

    「那女人……是誰?」她含淚再問。

    「我以前的同事。」他撫著她顫抖的唇,悄聲回道。

    「她為什麼……吻你?」

    他黑瞳微瞇,額角浮現微微的青筋,然後吐出一口悶氣,道:「因為她喜歡惡作劇,她想知道你有多在乎我。」

    說著,他凝視著她的眼,語音沙啞的問。

    「告訴我,你在乎嗎?」

    她看見他屏住了呼吸,看見他眼中的不確定,她感覺到他的心,跳得和她一樣急促。

    她無法控制自己,只能開口承認。

    「是的,我在乎。」她淚眼盈眶的凝視著他,抖顫著唇,道:「我在乎。」

    他黑眸加深,拇指溫柔的撫著她顫慄的唇瓣,然後捧著她的臉,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親吻她的唇,悄聲低語。

    「你知道嗎?你並不是一個人,你有我。」

    她屏住了氣息,心微抖,輕顫。

    眼前的男人不可能知道她的恐懼,絕不會曉得她的害怕,不會懂得她的需要,卻說了她此生最渴望聽到的話。

    「你有我。」

    他說,語音沙啞,黑眸深情。

    淚水又迸落一串,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充塞四肢百骸,她渾身毛孔在那瞬間全部打開,她忍不住伸手將他拉近,昂首親吻他,感覺他。

    他張嘴回應著她的吻,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帶回房裡,和她**。

    又是夜。

    她在半夜醒來喝水時,想起她今天忘記吃藥。

    她拿著水杯,習慣性的彎身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那盒藥,打開紙盒,抽出一排藥。

    這是最後一排了,而且只剩下五顆,她需要再去藥局補充,當年她去看診的時候,醫生說過,這藥得定時吃,才能維持血液中藥效的濃度,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她將其中一顆小藥丸,從包裝裡擠出來,倒在手上。

    白色的藥丸落在手心裡,小小的藥丸很輕,輕的感覺不出它的重量,可她卻清楚感覺到它的存在。

    她不知道他曉不曉得她再吃這藥,他從來沒和她討論這個問題,像是對她的肚皮為什麼沒有任何動靜,一點也不在意。

    但她知道他喜歡孩子,有時她在公園慢跑,會看見他看著小孩去公園玩的鄰居,一臉藏不住的羨慕。

    她的處境,讓她不能任意妄為,可是……

    合起手指,她握住了那顆藥,轉頭朝床上熟睡的男人看去。

    他睡得那麼熟,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曉得。

    你有我。

    他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有我。

    第6章(2)

    胸口抽緊,一顆心又緊又熱。

    凝望著那個男人,她在黑夜中緊抿著唇,半響,她拉回視線,握著那顆藥,抓著那一盒,轉身走進浴室,踩下垃圾桶的踏板,把手中的小藥丸,連同包裝袋和那排剩下的藥丸,全扔了進去。

    它們輕輕落在桶子裡,她挪開腳,看著蓋子重新落下合上。

    她不該這麼做,但這世上有許多事,都有太多的不該。

    她轉過身,離開浴室,回到床邊。

    這些年,她不斷的逃跑,換過許多名字,擁有不少身份,做過許多行業,她早已習慣,甚至接受她必須這樣過一輩子,直到她死亡為止。

    那些名字、身份,只是個符號,都沒有意義,可現在這個不一樣。

    葉懷安不一樣。

    她上了床,縮回那男人懷裡,伸手環住他的腰,把身體貼在他身上,感覺他的溫暖和心跳。

    她想當葉懷安,一直當葉懷安。

    葉懷安有他。

    眷戀的,她深吸口氣,悄悄將他的味道納入口鼻心肺,然後閉上眼,偷偷盼望一生一世都能如此。

    他推著滿載的購物車朝她走來。

    站在生鮮食品區的懷安拿著家庭號的牛奶,回頭看見他那已經快滿出來的購物車,將其中三串衛生紙拿出來,遞給他。

    「四串太多了,一串就夠了,其他你拿回去放。」

    「為什麼?你上回不是提了四串回來?難得來,一次買多一點不是比較好?」

    「那是上次在特價,現在衛生紙沒特價,一串要貴二十幾元,四串就差到快一百了。我們等特價時再買多一點,沒特價時,買一串就好了。」

    她淡淡和他解釋,一邊把牛奶放進去,一邊檢查購物車裡的其他東西,然後把那高貴很貴的刨刀也拿出來交給他,「這也放回去。」

    「我以為你說家裡的刨刀壞了。」他挑眉。

    「是壞了,但這東西貴的不一定好用。」她告訴他:「我之前試過,普通的反而比較好用,比百貨公司賣的名牌貨還好用。」

    他聽話的把東西接過手,將那三串衛生紙和刨刀都放回去,當他再回來時,看見她放了兩包至少十幾顆的洋蔥到購物車裡。

    「買這麼多的洋蔥不會壞掉嗎?」他好奇再問。

    「洋蔥很耐放,只要掛在通風處保持乾燥就好。」

    她眼也不眨的說,沒告訴他今天難得有苦力可以用,當然要盡量帶一些重一點的東西,這男人可不是天天都有空能陪她跑超市的。

    所以她接著又指使他去拿了洗衣精和米,還有醬油、醋、麵粉。

    他沒再多問,認分的聽從指示做事,然後和她一起去結賬。收銀小姐結賬時,她拿出兩個環保購物袋給他,讓他把結好帳的東西放到袋子裡,自己則負責付錢。

    結完帳後,她跟在他身後走出超市,他幾乎把所有的東西都塞到袋子裡了,只留了那串衛生紙和一瓶醬油給她拿。那滿滿兩袋東西又沈又重,他提起來卻一點也不費力,若他沒來,她八成要多跑兩次才能買完這些雜貨。

    老實說,剛開始把重的東西都給他提,她還會不好意思,但只要和她一起出門,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會把重的拿去提,久了之後,她也就習慣了。

    現在想起來,過去這些日子,她總覺得她沒依賴他,卻早在不覺中,習慣了他的存在。

    回到家後,他拿了新買的小燈泡,拆了包裝,順手就把她抽油煙機上壞掉的小燈泡給換了新的。

    她一邊整理買回來的日用品,一邊看著他換那燈泡,不自覺心又暖,於是切了一顆檸檬,做了蜂蜜檸蒙汁。

    以前她無論換燈泡、修馬桶、通水管,全都自己來,和他結婚之後,她再沒換過一次燈泡,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兩人運氣好,租到一間不錯的公寓,後來有天她跑步回來,看見他在拆廚房的水龍頭,動作利落的替那漏水的水龍頭換止水墊片,她才發現只要那些東西有毛病,他幾乎都會在第一時間把它們修好。

    而且不像她總是要搞半天,還會被水噴得一頭一臉,他修起那些東西又快又好,不管是換個浴室的燈管,或是修理漏水的水龍頭,堵塞的水管,她要花十幾二十分鐘,甚至半小時一小時才能弄好的東西,他三、五分鐘就能解決。

    因為那對他來說太過簡單容易,他在眨眼間隨手就能弄好,所以她才沒發現它們曾經被修理過,還以為那些偶爾會閃爍的燈管,好像有點漏水的水龍頭,或塞住的水管,都是自己好的。

    說實話,她從來沒真的和他抱怨過那些事,但他似乎就是會注意到,然後她才發現他其實不像外表看來那麼粗枝大葉。

    紗窗壞了,不用她說,過兩天就會看見那破洞被修好,遙控器的電池一定永遠維持在有電的狀態,家裡的燈泡、燈管一定會亮,所有的門窗總是上過黃油,不會發出刺耳的嘎吱聲響,就連擱在牆角生灰塵的滅火器他都沒讓它到期過,時間差不多到時,就會有一個全新的擺在那裡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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