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朱輕
他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望著她。
「陸飛揚,我叫你放手!」她用力的扯著,想要掙開他,現在,對他的一絲一毫的碰觸都覺得難以忍受。
「……」
「我恨你!恨死你了!你滾,永遠也別出現在我面前!」冷靜的話語蘊含著極大的殺傷力。
鬆開她的手,「許漫雪,你就那麼理直氣壯,對吧?」他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壓抑。
「滾!」丟給他一個字後,她跨出車門,看也不看他一眼,踩著高跟鞋往前走去,背部挺直,如同高傲的女王一般,即使,髮絲凌亂,衣裳不整。
她依然是那個無數男子心目中的冰山美人,許漫雪。身後傳來低低的車子啟動的聲音,她的頭抬得更高,脖子仰得酸疼。
車子,朝她開了過來,在經過她身旁的時候,並沒有減速,而是飛快地滑過,不到一秒鐘,他已經離她很遠很遠。下一個瞬間,俐落地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她沒有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堅定地往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一直到坐在駕駛座上,她沒有立刻發動車子,靜靜地坐了很久很久,眼淚突然就那樣掉了下來,從未有過的傷心與委屈淹沒了她,趴在方向盤上,她抽泣著,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陸飛揚,你是個大混蛋!大混蛋!」
他,真的沒有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許漫雪將郵件發送到各部門之後,看著電腦螢幕上閃動的數字發呆。
三十六樓的安靜,少了幾個小秘書的嘰嘰喳喳,讓她的心慌得要命,脾氣也變得暴躁起來。
快一個月了,一向以完美冷靜著稱的許秘書,經常失誤,不時就走神,雖然沒有人注意到,不過許漫雪還是知道自己最近的工作狀態很糟糕。好幾次,差點將重要的文件送進碎紙機,即使她很快反應過來及時糾正,但她還是明白自己最近是失常的。
咬著唇,覺得一顆心空得可怕。
從來沒有覺得,一個人的房間,是那麼大,少了他溫柔的笑,她竟然會覺得不習慣。
原來,到最後,她也是一個習慣制約的人,習慣了他的疼惜寵愛、習慣了他的遷就輕哄,一旦失去,就好像不再是那個完整的自己。
不喜歡他嗎?那麼現在這種失魂落魄算什麼?恨他嗎?那為什麼最恨的,還是他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沒有音訊。
他憑什麼?憑什麼想要就要,不想要就走?而她,又為什要這麼沒用,還要對他牽牽唸唸的,整天想著他。
想著他以前對她的好,為她所做的一切,也想著決裂那天的痛苦與悲傷,桌上亮起的紅燈打斷了她的思緒,伸手按下。
「下季度的預算,我現在要。」
「是。」
打起精神,從一旁的玻璃櫃中拿出一份灰色的文件,再將桌上整理好的檔案一起抱著,往總裁室走去。
在等待柏凌風簽字的這段時間,她一直低著頭,不言不語。
掛在牆上巨大的液晶電視上用英語快速地播報著全球金融快訊,忽然,一則新聞就這樣闖入她的耳內,讓她迅速地抬起頭,緊緊地盯著清晰無比的螢幕。
「美國的飛揚企業正式入駐意大利,今天上午開羅時間九點整,飛揚企業的總裁陸飛揚先生乘專機抵達羅馬,這是自上個月飛揚企業競標奪得新航線之後,陸總裁首次抵義……」畫面上,那個一身名貴西服,氣質卓絕的男子,面容冷靜,眼眸深沉,帶著一大批部屬,從機場從容走出,坐車揚長而去。
電視播報的聲音,已經在她耳邊消失,她額的視線,定格在那張存在感十足的特殊男性臉龐上。
他原來已經不在台灣,是了,同樣是跨國集團的總裁,沒道理柏凌風天天世界各地到處飛,他陸飛揚會閒閒待在台灣這個彈丸之地吧?
意大利,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跟她已經是千里之別,腦海裡回想著剛剛他那冷峻高貴的神情,彷彿之前那個對她笑得一臉寵愛的男人,根本是她的幻覺。
他……
「許漫雪。」低低的男性嗓音,讓她回神,失焦的眼眸,對上那張神秘優雅的臉龐,那張每一分每一寸,都熟悉得讓她心痛的臉龐,這次,痛楚,好像沒有以前那麼強烈。
柏凌風看著她蒼白的臉蛋,眼神複雜,將批好的文件往前一推,「紐約的藥檢報告一出來,立刻交給我。」
「是。」她上前抱起那疊沉重的文件,轉身往外走去。
輕輕的歎息聲,恍然地如同來自彼岸一般,「……漫雪。」磁性的男性聲音從她身後悠悠傳來。
她渾身一僵,自從進入開陽後,柏凌風再也沒有這樣叫過她,而她也再也沒有喚過他一聲柏大哥。當年那個眉眼間帶著憐惜的少年和一臉崇拜愛慕的少女,似乎隨著時光的流逝已經消失了。
可是今天,他那一聲漫雪,勾起了當年那種青澀的心動回憶。
「你……要不要休個假?」
轉過身望進他那瞭然的眸子,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被看穿的窘迫感覺。「不、不必了。」
「自從你進入開陽後,就沒有放過假,我可不想讓人認為我虐待員工。」柏凌風難得說出這種類似開玩笑的話來。
許漫雪笑了笑,真心地說道:「你放心,我沒事的。」她知道心細如塵的柏凌風,肯定發現了她最近的反常,才會想著讓她放個假休息休息。
不過,不需要,她是誰?她可是高傲女王許漫雪,既然,他們的事情對那個可恨的男人沒有絲毫影響的話,對她亦然。
這次,柏凌風沒有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埋首處理公事。而她,也轉身開門出去。
也許,不能讓他愛上她,有時也不算是一種損失吧。
第8章()
意大利,羅馬。
「老闆,你可不可以給個笑臉,不要這樣陰沉沉的?」趙子析望著書桌前那個低氣壓的男子,小心翼翼地開口,都快一個月了,每天對著這張閻王臉,他天天作噩夢咧。
是啦,老闆自從回紐約後,天天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有時乾脆就睡在辦公室的休息室裡,他這個做特助的工作是有減輕不少,而且看著那無數個如雪花般飛來的高額利潤合約,他也很眼饞,可是這種錢,他可是賺得心驚膽顫的。
天知道老闆在台灣受了什麼刺激,整天面色鐵青,不發一言,只會埋頭工作,脾氣還特別暴躁。
現在整個紐約總公司的人,最害怕的日子,就是跟總裁一起開會的日子。他老大不會不爽地狂吼,只會用一雙利得如刀片的眼神,刮得你血流如柱,殺氣太大啊。
全公司都處在這暴風中心,氣壓低到讓人想發瘋,後來老大要到義大利來正式簽約那天,他甚至誇張地聽到公司裡有拉彩炮的聲音。
可見,陸飛揚的威力有多大了,只是大家可以暫時離開暴風圈,可他這個苦命的特助得全天候陪在他身邊,想想看,他的日子有多難過。
「你的年終獎金不想要了,是吧?」冷冷地瞪一眼那個笑得燦爛的男子,陸飛揚眼神危險。
知道自家老闆一向說到做到,趙子析連忙閉嘴,將需要老闆過目的文件雙手奉上。唉,第一萬次在心裡感歎,當初真是瞎了那個什麼眼了,竟然會崇拜陸飛揚,崇拜到跑到他的公司成為他的特助,所以說,天作孽,尚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不過,也不能怪他當初眼睛被蚵仔肉糊到,陸飛揚當年,可是麻省理工的神話人物之一,到現在仍讓學弟學妹們讚歎不已。
而他趙子析雖然低了他很多屆,念的又是哈佛,可是商界的傳奇,向來都是共通的,從他決心學商那天起,陸飛揚就是他的偶像。
雖然這種崇拜之心到現在也沒有改變,還更加深了,不過如果老闆可以和藹一點,世界就完美了。即使以前的那個老闆,也稱不上好說話,但也不像現在這樣,脾氣如烈火一般,讓他動輒得咎呀。
「老闆,你在台灣……」
試探的話被飛來的冰刀插得體無完膚,純純的少男心受傷地低嗚著,在心裡再度將自己貪財狠狠地罵了一百零八遍。都怪自己愛錢,被陸家大老的支票給勾住,接下了打探消息的艱巨任務,果然,這世上沒有好賺的錢。嗚,他錯了,他馬上回去將支票還給老總裁去。
低著頭,不用老闆趕人,趙子析乖乖地步出了這間豪華得要死嚇人得要命的總統套房。殺氣太盛啊,他要找他家女王姐姐哭訴去。
陸飛揚拎著手裡薄薄的紙張,那漆黑的油墨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帶著殺氣的眼眸,在瞪完不知死活的助理後,再一次望向那悄無聲息的手機,那個只有一個人知道的號碼,整整安靜了一個月,天殺的一個月!
那個女人,那麼不識好歹,那麼不珍惜他的感情,他還他媽犯賤想著她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