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安靖
楔子
王立照在產房外焦急地來回走動著,如果不是醫院裡不能抽煙,或許他已經把身上的煙全部抽完了,他期待已久的小女兒,終於快要來到這個世界。
但是就在他欣喜若狂之際,醫生卻忽地告訴他,小女兒的幼小脖子被臍帶纏住了,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甚至連母體也會有危險。
他愣住了,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不幸的事。
他焦躁卻無從幫助正與死神搏鬥的妻女,只能像只被惹毛的野獸一樣,在門外來回走動。
等了又等,彷彿等了足足一個世紀,產房的門終於被推開了。
穿著白袍的醫生走了出來,王立照急急地上前,抓住醫生問著妻女的狀況,「醫生,我老婆她……她們怎麼樣?」
醫生對他點點頭,「幸好臍帶纏得不緊,母女都保住了,只是小孩體質有點虛,得好好照顧。」
王立照聞言,差一點就哭了出來,然後他看到妻子被送到病房裡,而女兒則被送到保溫箱裡頭睡著,再三猶豫後,他先去病房看看妻子,接著才去看女兒。
幼小的嬰兒粉紅粉紅的,皮膚薄得好像一掐就破,即使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但王立照還是不敢用力呼吸,就像自己呼吸聲太過大,會吵醒這個小傢伙。
這是他的女兒。
王立照傻乎乎地笑開,看了又看,好一陣子後才樂陶陶地、依依不捨地回到妻子的病房。
在門口,他遇上了自己從小一起玩到大的一生摯友,「阿賜,你來看看我的寶貝女兒吧,好漂亮啊,跟她媽媽一樣。」他高興地拉著摯友的手,興沖沖地將向他展示自己可愛的寶貝女兒。
只是他的欣喜沒有讓邵天賜跟著為他高興,只見邵天賜沉重地輕歎一聲,「阿照,你聽我說,你這女兒……哎,怎麼會選在今天還有這個時辰出生呢?你不知道,她這命盤太差了,八字太硬,克父克母,而且楣星落在命宮之上,這輩子可是大楣小楣不斷呀。」
聞言,王立照心都沉了下來。
因為邵天賜可是一個精通命理的算命師,他的批算十有八九都是准的,不少的達官貴人特意地上門,只求得邵天賜批命。
而今天,摯友卻說他的女兒竟然有著一個不順的命運,有哪一對父母不是希望兒女一生平平順順、大富大貴的?
王立照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有這樣的一個命運,所以他急急地追問著好友,「阿賜,這這有辦法改嗎?」
邵天賜掐指推算了下,好半晌後才緩緩地道:「把寶寶的名字取為佑希,希望她一生平平順順,其他的……就得等著將來有一天,有個人幫他改變命盤。」
「將來有一天?那是什麼時候?」
「哎,阿照,天機不可洩露,你只要相信我,把女兒交給我養吧,她待在你跟嫂子身邊,不好。」
王立照一滯,這女兒可是他盼了許久才有的,怎麼可能因為怕被她克了,就將女兒送給人養?
「不,阿賜,女兒我要留在身邊養,她跟兒子一樣,都是我的命根。」
深知好友說一不二的性子,邵天賜也不再勸了,只是他深深地歎息出聲,為了好友的將來,也為那個才剛出世便注定了會被拋棄的寶寶。
第章()
王佑希輕吁口氣,帶著有些疲憊的身體慢慢地從大樓裡走出來,不過雖然身體是疲憊的,但是她的精神卻十足的亢奮。
原因無他,因為今晚在離開前,主管突然跟她說,她的節目收聽率節節上升,在深夜時段裡頭,可以說得上是數一數二的。
盡避主管說完後,就好像後頭有什麼可怕的怪物追他似的一瞬間溜走,但那逃不及似的躲避,卻一點也沒有打擊到王佑希的好心情。
她是一個深夜的電台廣播員,她節目播出的時間是,每個星期一到五深夜十一點到三點這段時間,由於深夜是大多數人熟睡的時間,真正收聽電台節目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能成為所有深夜節目當中數一數二的廣播員,她又怎麼可能不感到榮幸以及高興。
只是下一秒鐘,她掛在一邊的背包突然被人從後一搶,一道人影從她身旁掠過,她肩上的背包就不見了。
王佑希先是愣了一愣,然後一點驚慌感覺也沒有地追上前,問她為什麼被搶了……她居然還能保持鎮定、還敢追上前?
其實不是她大膽,相反地她的膽子很小,可能只比老鼠大上一點點,一點小事都會驚得她整個彈跳起來,她的鎮定、她的勇敢追上前,全是因為她已經被搶習慣了。
如果自己平均一個星期被搶三次,且從不間斷,那麼被搶習慣的人,又怎麼會因為被搶而感到驚慌失措呢?
而且王佑希有經驗,只要她追上前,把錢給小偷,自己就能拿回背包。
因為被搶習慣了,所以王佑希也很習慣將證件還有錢包分開放,錢包放背包,證件則放在褲口袋裡,當然她的口袋裡也會記得放上一點點紙鈔,免得自己得落得走路回家的下場,但是今天因為她太高興了,所以忘了要把東西分開放。
錢沒了是小事,但證件要去補辦,可不是什麼小事,思及那冗長繁複的手續,疲憊的身體突然充滿了力量,讓她像只靈巧的小鹿一樣追趕在搶匪的身後。
隨著與搶匪的距離越拉越近,她微張小嘴想喊住搶匪,然後告訴他,他可以隨便把錢拿走,但是證件必須留給她時,一條結實強壯的手臂突然橫空而來,擋在了搶匪的胸前,一把就將前方的搶匪攔截,還讓搶匪因為反作用力而仰身癱平在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不但讓搶匪一下子就傻了,也讓王佑希愣在幾步之外,愣愣地看著那憑空出現似的高大男人。
方碩皺著濃眉,一腳踩上平躺在地上的搶匪,不屑地道:「一個大男人,在深夜時間搶一個女人,你羞不羞恥啊?」
搶匪回過神來,開始掙扎,可是踩在胸上的大腳力道十足,卻了讓他掙扎得像只翻不過身來的烏龜外,根本一點作用也沒有。
搶匪的臉開始漲紅,腦羞成怒地怒罵:「干你屁事!老子做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開口教訓了?」
方碩也覺得這個搶匪頗為眼熟,「才出來沒多久,就開始想念裡頭的生活了,對不對?」他挑起唇,冷笑地問。
搶匪又愣了愣,而後在昏暗的燈光下,那張漲紅的臉瞬間變白起來,冷汗也一顆顆爭先恐後地冒出來,「你……你……」搶匪覺得,自己出來犯案怎麼不先看黃歷?為什麼好死不死,就遇上這個煞星?
想當年也是方碩親手將他送進牢裡,一進就是兩年,兩年後出來,他的女人帶著孩子跑了,而他也找不到工作,逼不得已下他只好重操舊業,再次當起搶匪。
幾次的成功讓他以為自己走運了,沒想到原來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罷了。
「很好,你記起我了。」方碩臉上的冷笑更深,大掌向地上的人伸出,「還不把包包給我?」
搶匪死心了,放棄掙扎,將背包遞上,放到方碩那隻大得彷彿一手就可以捏爆他的頭的手掌裡。
拎著背包,方碩看向那個一直站離他們幾步之外的……女孩?
那嬌小的身子看起來比他最小的妹妹還要小,那雙圓圓的眼睛裡有些驚訝、有些怯意也有些感激,但她始終沒有走上前道謝,又或者拿回她的背包。
「你的背包還要不要?」方碩將背包舉向前,粉色的拼布包包在空中晃了晃。
王佑希猶豫了一會,上前從那隻大掌上拿回自己的背包,而後又退回原地,好半晌後才以蚊蚋似的細小嗓音道謝,「謝謝你。」
她迅速的動作讓方碩挑了挑眉,他自問自己是長得濃眉大眼、正氣一點,但還不至於讓女孩嚇得連走近也不敢的地步,突然見人家女孩怕成這樣子,讓他感覺有點不舒服,好像喉嚨被魚刺鯁著的感覺。
「我幫了你,可以證明我不是這傢伙的同夥,你也不用這麼害怕吧?」難得地,他開口問。
其實剛剛完成了一件案件,他已經累得半死,只想早早回家洗洗睡了。
只是他在走回家的途中,居然讓他發現眼熟的小賊,而小賊的身後有一道身影緊追不捨,多年的經驗讓他知道,一定是這個小賊又犯了案,搶了人家的東西,所以人家才會這樣窮追不捨。
當下那充沛的正義感便教他伸手一攔,將小賊攔下,只是沒想到面對自己這個救包恩人,這女孩的反應會這麼害怕緊張。
知道他誤會了,王佑希急急忙忙地開口,想要好好地解釋,但是一開口,說出來的不是流利的解釋話語,而是支支吾吾的否認,「不、不是的……」那語氣軟得好像是懼怕惡勢力,被逼說出來的否定。
不知是第幾次,她痛恨自己在廣播室裡以及廣播室外的巨大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