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子澄
「是一個月前在機上服務過的乘客啦!」吼!氣死!能不能別再提這件事情?袁珍珍額上冒出好幾條粗線,恨不得能變出一卷膠帶封住曉茜的大嘴巴。
「一個月?一個月前?!」不意她越解釋越糟,王曉茜賊兮兮地笑了。「一個月前的乘客你不僅記得,還一起喝咖啡?說你們沒在交往誰信啊?」
袁珍珍閉了閉眼,身後的灼熱感並沒有消失。
「真的沒有,是你想太多了。」她不想對曉茜解釋太多,如果秦子揚要誤會就讓他誤會好了,這樣或許她就能避開和他討論那一夜的尷尬。
「有戀情是好事啊!幹麼怕人家知道?」王曉茜奇怪地睞了她一眼,便拿了制服到更衣室裡更換。
約莫一分鐘後,王曉茜已換好制服走出更衣室,對她使了個「你騙不過我」的眼色後,便和其餘的機組人員邊笑邊鬧地離開了員工休息室。
她歎了口氣,把隨身的皮包放入置物櫃裡,才轉身準備離開休息室,卻被擋在身後的秦子揚給堵上了。
「有事嗎機長?」她強自鎮定地抬頭凝視。或許她在他心裡的形象已經全毀了吧,但至少現在她得維持住自己的尊嚴。酒後亂性的她已經死了,撇開那件荒謬的事不談,她還是挺直腰桿、勇往直前的袁珍珍,絕不能讓他看扁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喚我機長了?」秦子揚目不轉睛地凝著她,不敢相信她的態度會轉變得這麼快。
難道真如王曉茜所說,她其實早已有了男朋友,而自己只是她和她男友間的「意外」?
外表甜美可人的她,會是背著男友劈腿的女人嗎?
不,他不可能錯,那晚留在他床單上,那抹清楚的赭紅,她在和自己上床之前,根本還是個處子!
還是她和她的男友來不及進展到那個地步,就讓他捷足先登了?會嗎?她會是對感情如此隨便的女人嗎?
「你一直都是機長不是嗎?」她暗自吸了口氣,勇敢地迎接他的視線。
「在昨天以前或許是,但昨天以後的現在,不是。」他語氣堅決的否認她的說法。她的胸口急促起伏,明白他沒那麼容易被她表面的態度所說服。「好,子揚,我們應該登機準備了。」
秦子揚定定地看著她,直到她的額沁出冷汗,他才緩緩地開口。「這趟飛行回來後,今天剩下的時間請你全部留給我。」
「為什麼?」她心口一提,十分清楚他的意圖。
「我想跟你討論……你為什麼都沒回我電話的事。」他頓了下,思索著不會被她拒絕的說法。
天知道他有多急!他忘不了找不到她的那段時間,他的心像吊了十五個水桶般七上八下。他從不曾那般在意過一個女人,即使以前交往過的女朋友都不曾讓他那麼牽腸掛肚。
本來他還想打電話到袁伯伯家,但又怕袁伯伯問東問西。畢竟那是他和珍珍之間的私密事,不可能讓老人家知道,但若支支吾吾的鐵定會害老人家擔心,這樣的後果他可承擔不起,所以只敢不停地撥打她的手機。可偏偏她一點響應都沒有,害他差點把電話給砸了,心情惡劣到極點!
「我可以解釋——」
她企圖用最精簡的句子速戰速決,但顯然秦子揚看穿了她的意圖。他舉起手,阻斷她未完的話語。
「如你所說,我們該登機了,回頭再說,走吧。」
這一整天的飛行,是袁珍珍當空姐至今,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她一直挺喜歡這個工作的,不僅可以到處去旅遊,更可以服務社會大眾。可為何現下這個工作竟讓她感到如此疲累?
「珍珍,你臉色不太好,沒問題吧?」王曉茜在飛機降落前詢問道。
「我還好,謝謝你。」她感激地看了下曉茜,繼續發呆。待飛機降落後,她忙著和曉茜送乘客們下機,做完清理工作,最後才離開機艙,回到休息室。
好!反正逃不掉了,勢必得和秦子揚談一談,那麼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之人生就是這麼回事,沒什麼過不去的是吧?
她挺起胸膛走進休息室,果然秦子揚就坐在裡面等她。
等休息室被清空,她和秦子揚也換回自己的衣服後,她才沉默地跟著他走出休息室。
「為什麼不說話?」當兩人在秦子揚的車裡坐定,他看了她一眼問道。
「沒有啊!」她揚了揚僵硬的嘴角,鎮定地側著臉看他。「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是我剛好出去街上散心,所以……」
「我要問的重點不是這個。」他不囉嗦的直接挑明了說。
「……那你要問什麼?」她窒了窒,問了個雙方都心知肚明的笨問題。
「你總知道你昨天是怎麼離開我家的吧?」他用眼角覦了她一眼,表情尋常得像在討論當天的天氣。
「我、我當然是用兩條腿走出去的啊。」她差點被口水噎到,忙拍了拍胸口順氣。
「然後呢?你沒注意到我在浴室裡洗澡嗎?」他帶點質問的意味接下去問。
「……」她噤聲,實在很難將那麼拙劣的謊言說出口。
「還是你以為在浴室裡洗澡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他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下顎隱隱抽搐。
「才沒這種事。」她低下頭嘟嚷道,好生委屈。
他以為她是什麼樣的女人?隨隨便便就和別人發生一夜情的嗎?雖然她醉了,但若不是知道對方是他,她又怎會首肯,答應和他進展到最親密的關係呢?
直到此時她才知道自己完了,她已在不知不覺間對他付出真心,才會因他莫須有的推斷而感到難過。
這下該怎麼辦?她不要他說負責的話,但能不能換成她來說,自己要對他負責。
「沒有最好。」她的回答讓他鬆了口氣,但他的臉色還是很難看。「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走了?」她的舉動讓他很受傷,就像把他當保險套般,用過即丟。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被她當成寶特瓶,至少還有回收的可能。
「那種情況下,你要我說什麼?」她委屈地咬了咬下唇,撇開臉,面向窗外。
「難不成要我向你坦承自己酒後亂性,還主動勾引你嗎?」
「……」他無言,雖然那離事實不遠,但她消失得無聲無息就是不對。「不能等我洗好澡再談嗎?犯不著這樣跑得不見蹤影吧?」
「我一個女人,不跑還能怎樣?」她才是心慌的那個好嗎?雖然現代的男歡女愛,並沒有誰損失或吃虧的說法,但她身為女方,就是多了那麼點羞澀啊!
「你認為我是會拿這種事取笑你的人嗎?」秦子揚搖著頭,不敢相信自己在她心裡的形象有這麼糟。
「不是。」她淺歎一口,不曉得該怎麼跟他說明,他才會懂自己內心的掙扎。
「你很好,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繃緊下顎,不發一語地將車停到他住處的停車場裡,下了車後,為她拉開車門。
她坐在位子上沒動,抬頭看他。
「到我家再說好嗎?」他沙啞的要求。
袁珍珍心軟了,再也無法堅持己見,遂移動雙腿下了車,和他一起回到他家。
「你怎麼沒跟秦伯伯住在一起?」
「沒,我爸說年輕人的世界跟他不合。」他關上門,走向廚房打開冰箱。「要喝點什麼?冰水還是茶?」
「開水就好,謝謝。」她客氣的頷首。秦子揚很快地倒了兩杯冰開水出來,一杯放在她面前,自己則拿著另一杯坐在她身邊。「不需要對我客氣,又不是什麼好料。」
「一定要好料才能道謝嗎?」
她瞪他,兩人對看一眼,雙方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是種具有神奇戚染力的東西,不論氣氛再尷尬、僵凝,只要有人笑了,總能化解尷尬,一如一直僵持不下的秦子揚與袁珍珍。
「抱歉,我剛才的態度太尖銳了。」秦子揚不得不承認自己因始終聯絡不到她,又聽聞王曉蓄說她談了戀愛一事後而情緒焦躁,因此率先向她道歉。
「算了啦!我也好不到哪裡去。」和他坐下來談並不如想像中的困難,她發現自己似乎太小題大作了點,靦眺地搖了搖頭。「一人一次算扯平了。」
「恐怕很難扯平。」他突地淺歎一口,深深地凝著她的臉龐。「現在你有男朋友了,我們之間的事該怎麼算?」
「啊?」怎麼又扯到她有男友的事了?她明明就沒有啊!「你別聽曉茜胡說了,我才沒有交男朋友呢!」
她的否認讓壓在秦子揚心頭一整天的烏雲散去,但他並沒有因而鬆懈。「那……那個男人是誰?你又怎會跟他一起喝咖啡?」
「是以前服務過的乘客啊!他搭機那回,他母親在機上哮喘發作。我幫他廣播,詢問機上有沒有醫生乘客可以幫忙啊,還好那天機上有位外科醫生,他幫老太太做了緊急處理後,老太太的狀況便穩定下來了。」她啜了口水,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