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綺綺
「……這是?!」
當不知情的左靖南,一把掀開那竹簍的蓋板,目睹了竹簍內的秘密之後,俊朗的五官驀然丕變,高大的身驅也瞬間凍結,像一尊石雕,一動也不動地站在竹簍之前,久久、久久……
在欣賞了一幕『變臉奇觀』之後,心情頓時大好的柳絹兒,一路上蹦蹦跳跳,哼著小曲兒,由屋外踏進房裡。
進了房之後,她也不急著喝茶歇腿,拎著手中一塊生豬肉,便往屋角的竹簍前走去。
只見她氣定神閒地掀開了竹簍蓋,把生豬肉丟了進去,接著,像是尋常姑娘飼養著小動物般,笑呵呵地對著裡頭的『寵物』說話。
「小花今天乖嗎?有沒有好好待在窩裡呢?」
像是聽得懂人話似的,竹簍內的『寵物』瞠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頗有靈性地朝主人點了一下頭,接著張開大嘴,準備享用它遲來的晚餐時,又聽見主人用著她一抹甜膩的嗓,悠哉地朝它一問。
「今天小花沒有偷溜出去玩吧?」看著養在竹簍裡的小東西,她不厭其煩地又叮囑道:「要知道,這兒不比咱們在山林裡的時候自由,你可得記取上一回的教訓,千萬別又因為一時的嘴饞,就胡亂跑出來嚇唬人,要是讓人發現了,還不把你活捉剝皮,泡成一缸大補酒。」
說到這兒,她發現竹簍內的小東西好像噎著了,不斷搖著尾巴,好像很痛苦的模樣。
「唉呀!你慢點兒吃,又沒有人跟你搶,急個什麼勁兒呀!」猛敲了貪吃蟲一記小腦袋,她沒好氣的責道:「你這小傢伙,吃相怎麼還是那樣難看呀?」
嘶--嘶--在主人一記爆栗之下,好不容易吐出嘴裡美食的小花,立即像是示警般,高高昂起頭來,不斷吐信。
「怎麼啦?」問話的同時,她也立即感受到屋內還存在著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猛然回眸一覷,她便看見了默不作聲,始終端坐在茶几旁的左靖南,而他似乎已經在那兒待上好一陣子了。
「左先生?」她凝視著他,發現那一張原本和煦的英俊臉龐上,此刻沒有絲毫笑意,他沒有看她、也沒有與她交談,可是她卻能感覺到他懾人的威力和一股漸濃的緊張氛圍。
「你為什麼……會在我房裡?」她一邊問,一邊欲蓋彌彰地想把腳邊的竹簍踢到一旁,卻因為竹簍體積太大,她努力了老半天,還是移動不了一絲一毫。
最後,只能趁他將目光掃向她的瞬間,巧妙地遮住左靖南的視線,不讓他瞧見正吐信中的小花。
殊不知,早在一個時辰以前,左靖南已經知悉了房中的一切,並且也間接得知了她另一個真實的身份。
「芊芊姑娘身上的怪症,是你的傑作吧?」他睇視著她,不答反問,板緊的臉上佈滿陰霾,表情就像是石頭刻出來的一樣。「你為什麼這麼做?」
他一字一頓,聲音中的冷峻與嚴厲,令她不由地怔愣了半晌,許久才恢復了鎮定。
她從來沒見他這麼生氣過,他嚴厲地瞪著她,平日溫和的面具此刻崩塌得半點也不剩,彷彿只要一聲令下,他就會立刻衝過來撕了她似的!
為了不被看出破綻,她挺起肩膀,揚眉一挑,盡可能不露出心虛的目光與他對視。
「你何以一口咬定,那就是我幹的?」就算要栽贓,也得講求真憑實據呀!「含血噴人可不是一個正人君子……」
第5章(2)
只見左靖南默默從懷中掏出一隻墨色令牌,這時,柳絹兒本來充滿奚落的神情,登時變得頗不自然!
「那麼你可以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東西嗎?」將從她房中搜出來的天魔教令牌淺擱置在桌上,他一雙濃眉緩慢的揚了起來,銳利的視線也回到那一張驚慌失措的小臉上。
「手工雕刻藝品?」她聳聳肩,仍然努力裝蒜中。
「你是天魔教的人。」乾淨利落,他的語氣充滿了肯定,而不是詢問。「事已至此,你也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了。」
他面無表情的直視著她,臉上的神情依舊陰鬱得可以,那一副冷漠的表情好似一道不可穿越的防線,一張柔和的俊臉上全是繃緊的嚴厲線條,臉上的表情更是明明白白的警告她,她最好不要想再企圖誆騙他一個字!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的吧?」為了不打草驚蛇,她眉兒一挑,反問道:「天魔教行事一向神秘,能識得天魔令牌者,江湖上更是屈指可數,我著實好奇,左先生是怎麼看出這塊牌子便是屬天魔教所有的?」
在尚未探出虛實之前,她決定以迂迴的方式,套問出左靖南與天魔教之間究竟有何關係?
結果左靖南的惶恐全在他緊鎖的眉心間表露無遺,一對微斂的眼睫下,更隱藏著一絲不安與憂懼,她甚至發現,他好幾次都躲開了她追問的目光。
注視著他臉孔所展現的各種衝突表情,她不確定的大膽一問:「難道……你也是天魔教中人?」
此言一出,房中瞬間靜默了一晌。
最後,他才像是歎息般,低啞地回應了她的話。
「是。」他不否認,聲音出奇地冷靜,低沉的聲音中,還隱含著一絲嘲弄。「我待在天魔教中的日子,遠比你所瞭解的還要涉足得更久、更深。」
聽到這裡,柳絹兒臉上泛起了死一般的慘白,淺聲一問:「有……多深?」
只見他慢慢的回過頭來,凝視著她,眸子陰暗,表情冷漠,用一道低沉、冷硬的聲調,問道:「你想知道?」
「就當是秘密交換。」
僅管對左靖南在天魔教中的身份,她心中已經有數,可是沒有親眼看見、親耳判斷,她還是無法相信,左靖南極可能是她受命要追殺的天魔教叛徒--練東風。
當她再次開口時,她一字一句是那麼謹慎小心,並且逼自己僵硬的唇角拉開一抹溫和的淺笑,與他商議道:「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也不再對你隱瞞,咱們就開誠佈公,這樣可好?」她強裝鎮定地問,卻克制不住自己的結巴。
天啊……萬一他真是那個可以在三步之內奪人性命的練東風、萬一他知悉她的任務即是為追殺他而來、萬一他翻了臉、決定殺人滅口,依倆人相差懸殊的實力,他絕對可以在一式半招之內就讓她七孔溢血、當場斃命而亡。
此刻靜謐的房中,她唯一聽到的只有自己狂野心跳,以及眼前那足以令她手足無措的男人。
尤其當他緩緩站了起來,離開了桌案,開始一步一步走向她時,她的心跳更是開始狂野的加速、加劇!
一抹無邊的恐懼已隨著她體內的血液在她身上四處奔流,令她感到狂亂而緊張,每一條神經都在提醒著她……逃吧、快逃吧!
眼前那一個行蹤已然曝光的天魔教叛徒是不會就這樣放過她的,從他那一張猙獰的表情看來,就已清清楚楚寫上了八個大字:殺人滅口,永絕後患。
就在柳絹兒暗暗忖度著,乾脆她先下手為強,直接在他臉上灑一包毒粉,然後抱起小花跑給他追的當兒,他上前扣住了她的雙臂,一把將她拉到他面前,用著一抹語重心長的口吻,沉重的道。
「那是我所見過最惡毒、最殘酷,也最慘無人道的教派,只要身陷其中,就再也沒有爬出來的一天!」
他低下頭,神色慘然,英俊的臉上滿是恐懼,「我十二歲起,就曾經在天魔教的廚房裡當過差。」
咦?
「那一個沒天良的天魔教教主,平日就挑食得很!」
咦?!
「菜色若稍有不如意,就動輒對我一頓暴打痛罵!」
呃……
「原本他還想毒啞我的,但是被我逃了出來,之後……」
「好了好了,說到這裡就可以了。」擺了擺手,當她聽到他曾經在天魔教廚房當過差的那一段,她對他的所有警戒與懷疑也即瓦解得半點也不剩,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反應過度了。
「你都不知道,當時我的遭遇有多麼悲慘?」說到這兒,他的雙眸更是誇張的緊緊閉起,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不願再去回想過去種種可怕的經歷,沉痛的一語:「那簡直是人間煉獄呀!」
「不怕、不怕!」見狀,她意思意思拍了拍他緊繃的臂膀,安慰的道:「反正你也逃出來了,不是嗎?」
待他雙肩釋然的放鬆下來,睜開一對俊眸看向她時,臉色依然蒼白如雪,過了好半晌,他才抖著聲音,向她提出了問題。
「現在,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只見他像是在留心一隻蛇似的提防著她,結結巴巴的問:「你是不是……那個既挑食、又沒天良的教主,特地……派來追殺我的殺手呢?」
「追殺你?」呿!殺雞焉用牛刀呀!「你想太多了啦!」
「但你的確是天魔教的人。」他指證歷歷的道:「在這屋子之內,處處都擺滿了天魔教專門用來煉製毒藥的器具與藥材,而且你在房中養了一條靈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