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綺綺
「這、這真的是不老藥方?」接過藥方,雖目不識丁,但那上頭密密麻麻的幾味藥方子,仍是看得大漢一驚一乍的。
第3章(2)
不禁心中暗暗忖度,剛才他是故意刁難這小子,想教他難堪、故意隨口胡謅的呀!
想不到這天底下……還果真有不老藥方傳世?
「怎麼,不信?」見壯漢一臉疑惑,少年冷嗤了一聲,諷道:「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這張藥方子可是我家祖傳秘方,按理來說,是不傳外人的,既然壯士不信,還來!」說完,少年伸手狀似要將藥方子搶回,虯髭大漢豈可依他,趕忙將藥方子塞入襟內。
得到不老藥方,大漢心中大喜,不禁樂孜孜地盤算著,這一帖藥方子簡直就像天上突然掉下來的大餡餅,只要他打出不老神丹的名號,還怕長安城內的公侯將相、豪紳巨商,不爭相搶之、奪之?
呵呵……這下子他可發大財囉!
「罷了!」嘗到了甜頭,也奉命將藥館給砸了大半,嚴格說起來,也不算破壞了江湖鐵規,拿了錢不辦事的忌諱!
只見大漢粗聲粗氣的又警告道:「這一次算老子心腸好,就這麼算了!但是你們這藥館可不許再開業了,否則別怪咱們兄弟脾性差,見了嫌礙眼,忍不住手癢,每見一回就拆一回!聽清楚了沒有?」以森冷的口氣,惡狠狠丟下一席警告後,虯髭大漢旋即領著一群牛鬼蛇神,轉身揚長而去。
打發走了地痞流氓之後,只見少年兀自一旁掩唇竊竊私笑,一對眸兒笑彎彎的,儼然一副奸計得逞的表情。
而左靖南的腦海中仍不斷反覆思索著那一張不老藥單的幾味中藥材,卻任憑他絞盡了腦汁,依然不解其中藥性為何?
於是,他拱手作揖,正想上前請教,眸光突地不經易瞥見肘邊一迭紙上,竟還隱隱透出一行字跡來……
原來,方纔他在謄寫藥單時,每一味藥材的前綴都是毛筆沾飽了墨汁所寫,因此力道重了些,有些墨跡微微透過了紙張,複印到了下一張。
只見紙上寫著--
柏子仁二錢
木瓜三錢
官桂二錢
柴胡一錢
益智三錢
附子一錢
八角二錢
人參一錢
台烏三錢
上黨二錢
山藥一錢
而那每一味藥材的前綴,若逐一串聯而起,恰恰正是一句相當大不敬的惡咒!
「喂、喂--」
一隻纖纖素手牢牢讓人拴著,死拉活扯的,拚了命地將她拖離『肇事現場』,深怕晚了一步,便會教人給生擒活逮了回去似的。
「你這個人怎麼搞的,怎麼莫名其妙老愛拉著人就跑呀?」瞪著眼前結實挺拔的後背,此刻的左靖南看起來是如此高大強壯,尤其他那還緊扣在她腕上強勁有力的大手,教她怎麼都掰不開!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人安全帶入萬福堂後院藏匿之後,左靖南這才鬆了一口氣,輕聲責備道:「姑娘,你可知道方纔你已經闖下大禍了。」
「姑娘?」聞言,再度以女扮男裝之姿出現在左靖南面前的柳絹兒,忍不住柳眉倒豎,不解一問:「你早就認出我了?」
不會吧?虧她這一回在易容術上特別又加足了功夫,完全按照西域人的模樣去仿造的,連眼珠子的顏色都換了,怎麼……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你的破綻太多了。」講直白一點的,就是換湯不換藥。
一句話丟來,左靖南說得一臉誠懇,柳絹兒聽來卻是一肚子火!
想她這一身易容術,無論男子、老婦、異族人士,甚至是街邊的窮叫花子、長相平凡無奇的路人甲乙丙丁,哪一種人她不是模仿得唯妙唯肖的?
想不到短短幾日,她竟連續被人識破了二次,最教人嘔氣的是,還是讓同一個男人拆穿了她的『假面目』。
眉頭大大的皺起,頓感顏面大失的柳絹兒,甚感不悅一問:「願聞其詳啊?」
見她都開口尋問了,他也不與之迂迴,開門見山的逐一說了:
「其一,一個人的神態是不會騙人的。其二,男人與女人的骨架也是絕然不相同的。其三,在下略有過目不忘的識人本領。其四……」
只見他滔滔不絕,簡直沒完沒了了!聽到其四,柳絹兒俏臉一沉,平靜的神情立即像鏡子一樣裂開!
「還有其四?!」這未免也太過份了吧?
「姑娘的破綻不少。」他也是實話實說。
「真的有這麼糟嗎?」兩肩無力的下垂,她看起來一副極度垂頭喪氣的模樣,若不試著幫她喚回一點自信心,怕是那一顆小腦袋瓜子就要當著他的面,整顆垂貼到地上去了。
「其實,若不是姑娘臨時喚了左某一句,恐怕左某尚不能肯定姑娘便是在下心中所想的那一位女子。」他苦笑,決定小小的裝糊塗一下好了。
「哦?」果不其然,水眸一亮,她在那一刻抬眼看向他,連忙一問:「你倒是跟我說說,我究竟又是那裡出了紕漏?」
「左大夫。」他微笑的提醒她:「既然素未蒙面,何以一個來自西域、且是我左某全然不曾有過交集的異邦名醫會得知我的姓、更甚是我的職業?」
「對呀!」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柳絹兒這才恍然,「所以再加上其三,你那所謂略有過目不忘的識人本領,便將我一眼給認了出來?」
「是。」他適時地藏住了一個笑容。
真是大意失荊州呀!
猛擊了一下掌心,她十分扼腕的自責道:「看來,往後在易容之後,還得相當注意言才行呢!」
聞及言,他大惑不解,「敢問姑娘,為何始終不以女兒身示人呢?」
眼前的她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上下年紀,說話清脆悅耳,珠圓玉潤,雖是男兒身打扮,但發似流雲,面如朝霞,一對眸子清徹透明,純淨得有如雨後的水塘。
倘若螁去一身極不相稱的男裝、綰起青絲、略施脂粉,她應也是個傾國傾城的玉人兒吧?
就這樣,看著眼前的俏佳人,左靖南越看越是出神,一顆心也莫名撲通、撲通地越跳越快,直到這個突如其來的心跳反應,讓一向沉穩自適的左靖南頓感到一絲窘澀,不禁啟口又問:「難道……姑娘有難以言之的隱情?」
「哪有什麼鬼隱情呀?」笑嗤了他一眼,她爽朗的回道:「你想呀,行走江湖,女兒家總是諸多不便!倒不如男兒身來得自在。況且……」
此刻,一陣吵吵鬧鬧的叫囂聲,隱隱約約從對門傳來,打斷了柳絹兒未竟的言語--
「那個臭小子跑哪兒去了!」
喔喔,是被她大擺一道的大鬍子蠢蛋的聲音。
「跑得還真快呀!下一回讓老子遇上了,還不活宰了那混小子,竟敢訛騙我!」
唉呀,這麼快就被發現啦?原來那個大鬍子也不算頂傻的!嘻嘻……
「虎爺,現在咱們怎辦呀?抓不回那小子,等著被御史大人剝皮的,就是咱了呀!」
嘿,還驚動了御史大人了呀?
「管不著了,今晚咱們就在這破屋子等,就不信活逮不了那個賊小子。」
哎……藥館回不去了。
由於柳絹兒臉上表情太過精采傳神了,雖然始終隻字未語,但就連白癡也看得出來,這時她臉上各種千變萬化的表情所代表的語言。
半晌,心有所感的左靖南,輕吐了一句:「本堂尚有一空屋。」
「咦?」這一句適時的援助,如同一道閃光,擦亮了柳絹兒原本混沌的思緒。
是呀!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借宿萬福堂既可以讓她持續以行醫之名,藉以尋找入關之時,師尊特別囑咐她,須在期限之內,於大唐國境之中,將那多年前殺害師尊愛子後叛逃的孽徒--練東風一舉捉回,另一方面,也可解她現下無處藏身的窘局,如此一舉二得,她又何樂而不為之呢?
思及此,她抬眸覷向他,笑道:「那麼,多有打擾了。」
「姑娘無須多禮。」
這時,左靖南輕柔地笑了,展露一個足以融化人的笑顏,這個笑讓原本看起來就相當風雅俊挺的他,變得更加令人屏息的英俊!
只見他又拱手作揖,先施為禮,霎時春衫飄舉,風流瀟灑,頗有翩翩佳公子之姿,柔聲問道。
「上一回姑娘匆匆一別,左某尚未請教姑娘芳名?」
她突然感到臉上發燙,心中沒來由地一陣害羞,從來就不知道,原來一個男人的笑容也可以像一株盛開在陽光下的牡丹那樣,絢爛而迷人!
不過,害羞歸害羞,她也沒忘了要掩飾自己的真名,「呃……小女子姓柳,單名……君字。」
俗話說得好,人在江湖行走,凡事只說三分真話,這個不成文的江湖規矩她一向奉為圭臬,除了保護自己,也為免去不必要的禍端。
左靖南微笑地點點頭,大抵是信了她,旋即領著她,往堂後一處幽靜雅致的小院走去。
凝視著左靖南頎長俊挺的身影,她不禁暗暗忖度,看來轉移陣地、另起爐灶,也並非壞事呢!